塔娜心下便是一緊,小心回道,“年歲也是因人而異。奴才隨主子進宮的時候,奴才的額娘不過二十七歲,卻因爲多年操勞,看上去也如四十歲的婦人一般;倒是皇上今年已是四十一歲,可是因保養得宜,面相看上去倒彷彿只有三十一二歲一般……”
塔娜專心地給那拉氏整理衣裳,儘量委婉地說,“主子這會子看上去,倒是跟令妃、舒妃上下彷彿罷了。”
那拉氏聽得出來,塔娜這是在勸解她。
可是她自己心下卻清楚,她自己活活比令妃大了九歲,比舒妃更是大了十歲出去!
女人不怕老,只是怕比。她在宮裡養尊處優,自然面相上看上去要比普通三十四歲的女子年輕些;可是跟二十五歲的令妃、二十四歲的舒妃比起來,終究還是彷彿相差了一代人了。
她坐下來,回憶起當年的時光。
當年,她也曾年輕過,她是潛邸裡最年輕的側福晉,比孝賢、慧賢、哲憫、蘇婉柔、金靜凇她們都年輕了至少五歲去。
那會子的她還是個直率潑辣的小姑娘,她們卻都成了黃臉婆,她也沒少了譏笑她們那副蒼老沉沉的模樣。便是她們那樣陰氣沉沉的,才慣會算計人;而她這樣的,即便是城府沒她們深,沒少了中她們的算計,可是她卻仗着年輕無敵!
可是光陰,它怎麼就走得這麼快?一點動靜都沒發出來,她卻已經走到了今天,走到了便是穿上新衣,都不敢看向鏡子的時候兒了?
或許在那令妃、舒妃的眼裡,她也變成了陰氣沉沉的吧?所以她們兩個纔敢在她面前那麼放肆,瞪着那麼年輕燦爛的眼,掛一臉青春逼人的笑。
她心下懊惱,不由得一捶炕桌,“……我就不明白了,金靜凇比我還大着五歲去。你瞧她如今皮鬆肉垂的模樣,皇上怎麼臨幸得下去?!”
塔娜的心便提得更高了。
嘉貴妃是比她主子年長五歲,可是嘉貴妃因出自高麗,身量天生纖細,且飲食多以素食爲主,倒不像她主子這樣喜歡吃豬肉……
況且嘉貴妃家總有上好的山參,聽說便是嘉貴妃素日用的妝粉、養容的膏子裡,都加着人蔘呢。故此嘉貴妃雖說比她主子年長五歲,又生養過三胎了,可是看上去當真並不比她主子蒼老。
可是這話塔娜自然不敢說出口,便只垂首,小心翼翼道,“……主子聖明。便是嘉貴妃那樣的,皇上也能一樣臨幸;主子還更年輕呢,心下便更不必不妥帖了。”
那拉氏眸光一亮,望住塔娜,旋即便也笑了。
“你這句話說得最是有理!”
金靜凇都三十九了,皇上該臨幸,該給孩子,什麼都沒耽誤……那她比下不足,比上還有餘呢!
她便深吸口氣,將肚子向內吸了吸,“來,咱們再去照照鏡子。雖說這紗衣清透,顯得我身上鬆垮了些。不過若是小心提着氣,再好好抹一身的英粉,看上去倒跟二十多歲的時候沒什麼分別。”
“至少,絕不輸給金靜凇去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