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叩頭,謝皇后明鑑。
孝賢皇后卻笑了,“你別急着謝恩,本宮是說那鬧出人命的事兒未必與你有關,可卻沒說,跟你家人沒關啊。”
他一顆心便又提到了嗓子眼兒。
“本宮說與你無關,是因爲你配這鹿血酒的時候,參照的是皇上和魏姑娘這樣北方人的體格,故此鹿血的用量自然沒錯;可是既然你家的藥鋪在江南,便得根據你的房子,重新再協調江南的氣候和體質,重新勘定鹿血的用量纔好。”
“至少也得在售出的時候兒,提醒一聲人家,說這是關東的梅花鹿,大熱大補,平素可別用多了……可是替本宮辦事兒的人卻說,你家那鋪子只忙着賣酒賺銀子了,根本連一聲囑咐,甚至在櫃檯上豎個牌子什麼的都沒有。這便是草菅人命、圖財害命了!”
他嚇得如五雷轟頂,除了連連叩頭,實在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是皇后,她的家族前朝都是權貴,她沒能力反抗。
給了他下馬威之後,孝賢皇后這纔不慌不忙又說到純貴妃那張坐胎方子的事兒。
那張方子與他的關聯,他自己連純貴妃都未曾告訴過,就是不想再更多捲入這後宮的爭鬥裡去。如果事情還能退回到五阿哥永琪出生之前去,他也絕不叫孝賢皇后知道。
可是孝賢皇后實在太聰明,他能瞞過純貴妃和海貴人去,卻沒能瞞過孝賢皇后去。
那晚孝賢皇后只是淡淡地笑,“……你也不必隱瞞了。那張老方子邊角多有磨損,我曾經親自看過。我從小連漢字書法,師承福敏,我的楷筆連先帝都稱讚……可是我都沒能認出那邊角磨損的字跡來。”
“就是因爲磨損得太嚴重了,實在看不出來是什麼字。可是你呢,接過來不過上下掃了一眼,便坐下就能將那方子默寫出來。歸御醫,我如何還猜不着,那就是你家的方子去!”
“況且,純妃曾祖父是兩江巡撫,兩江巡撫的衙門便曾設在蘇州,故此她蘇家人多住在蘇州;你呢,家裡的醫藥鋪子便是以蘇州爲總行……她母家花重金買來的方子,再是輾轉人手,又還能是誰家的?!”
果然是一國之母,他無言以對,只得叩頭解釋,“……因方子是在微臣父輩便已丟失,故此微臣不敢確認是不是自家那張,絕非有心欺瞞皇后娘娘。”
孝賢皇后點點頭,面上依舊是那樣端然溫和的笑,“你這樣緊張又何必?那方子可不是什麼壞東西,如今你那房子在宮裡可成了件兒神物,人人都想得着,人人都想憑着它,趕緊生下自己的孩子來呢。”
那會子,他誤會了,只以爲是孝賢皇后也想要這張方子,也想借這張方子早誕第二位嫡子來。故此他悄然鬆一口氣,滿心歡喜叩頭,表示這就爲孝賢皇后再默寫一份方子出來。
沒想到他卻拍到了馬蹄上去,孝賢皇后非但不領情,反倒寒聲大笑。
“歸御醫,你當本宮是什麼人?也與純貴妃一樣,是個靠着怪力亂神來爲大清江山誕育嫡子儲君的麼?本宮纔不用這方子,本宮要應天感人,生下的孩子不能靠方子,得靠上天庇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