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生醒過來的時候,頭還是覺得有些重,他爬起身來才發現昨宿竟然都沒有洗澡,合衣睡着,身邊還歪着他爹徐毛子,睡得還很沉。
他輕手輕腳地出了房間,徑直朝洗澡間去了。
嘩啦啦地一桶清涼的水從福生的頭上一直瀉到了腳,將他一身酒味和汗味徹徹底底地洗了去,也讓他的頭腦變得清醒了起來。
他開始記起昨天晚上和大慶在屋裡喝酒的事情。倆拜把子兄弟久別重逢自然是歡喜不已,又碰着大慶熱情,倆個人自然就多喝了些,然而讓福生多喝酒的原因卻不僅僅是這些,還因爲那個他叫嫂子的女人。
頭天晚上,徐毛子小喝了幾杯酒,就悶聲不響地出了屋,沒過一會,翠娥也跟着出了門。
福生悶生不響地喝了幾口酒,跟大慶碰杯子也顯得有些有氣無力了。
“唉,哥們,你怎麼了?”大慶瞅了一眼翠娥,笑着問道。
“沒什麼!”福生望了他一眼,勉強地笑了笑說道。
“看你這個樣子,我就曉得你這小子心裡一定有事,說吧,有什麼事情還不能跟我說啊,哥們我給你解解愁!”
福生瞟了他一眼,苦笑着說道:“真沒事!”
大慶狐疑地看着他說道:“我說徐福生啊,這不像你的風格啊,怎麼,回了你們靈水嶺,也會玩深沉了?”
大慶畢竟是城裡長大的人,也讀過一些書,說起話來,也就沒有福生那樣土裡土氣的調。
“真沒事?”大慶戲謔地問道。
“真沒,我還能糊弄你麼?”福生笑了笑說道。
“我看啊,你心裡一定有事,而且還不簡單!”大慶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你說我說得對不對?”
福生望了他一眼,沒有吭聲。
“怎麼?是不是我說對了?”大慶得意地說道。
“大慶,喝酒!”福生給大慶倒上了一杯酒,又給自己滿上了一杯,碰了碰他的杯子沉生說道,說完,他便自顧自地仰頭一飲而盡,然後就頹廢地耷拉着腦袋,就跟霜打了一樣。
大慶瞪大着眼睛看着福生面前空着的酒杯唏噓着說道:“福生,真沒想到你還這麼能喝呢!”
福生擡眼望了他一眼,又無力地垂下。
“福生,你快告訴我,你怎麼會想到要來城裡幹活了,剛退伍那陣子,你不是說一心只想回你們靈水嶺麼?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大慶試探着問道。
福生又給自己倒上了一杯酒,悶上了一口,斜着眼睛望了他一眼說道:“能出啥事!”
“是不是因爲女人啊?”大慶意味深長地瞅着他問道。
福生搖了搖頭說道:“不是。”
“我看你這小子八成就是呢,是不是跟你媳婦鬧彆扭了,就賭氣跑城裡來了?你爹和嫂子才上城裡來攆你來了?”大慶湊近來問道。
“我媳婦過世了!”福生淡淡地說道。
“過世了?你小子逗我吧?”大慶嬉笑着說道,擺出一副不信任的態度。
福生將杯子裡的酒一飲而盡,望了他一眼說道:“是真的。她是喝農藥死的。”
大慶拎起來的臉瞬間便塌了下來,他面露難過地說道:“兄弟,真對不住,哥不是有意讓你難過的。”
“沒事!來,大慶,咱們再乾一杯!”福生說着,又舉起了杯子。
大慶忙舉起了杯子,跟福生碰了碰說道:“哥們,這杯酒就算是我敬你的了,我給你陪不是了!”說着就仰頭喝盡。
福生感激地望了他一眼,眼睛裡有些渾濁。
大慶抹了抹嘴,望了一眼福生問道:“這都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已經是半年前的事情了!”福生淡淡地說道。
“哥們,別想太多!不是有一句話這麼說麼?人這一輩子活着都是因爲命。”大慶安慰道。
福生淡淡地笑了笑,又搖了搖頭。
“哥們,你覺得我說得不對麼?人的命是天註定的,很多人都是這麼說的!”大慶說道。
福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嘆了口氣說道:“大慶,咱們不說這些成麼?今天晚上你就陪我喝酒!”
“好啊!”大慶滿口答應,他往嘴裡夾了一粒花生米小心翼翼地問道,“那你來城裡是因爲弟妹走了,來這裡散心的是麼?”
福生抿了抿嘴,望了他一眼,點了點頭。
大慶歪着臉,眯縫着眼睛看着他說道:“我看你這個樣子,感覺又不全是!”
福生的臉上又添上了絲灰暗。
不過大慶這回倒像是沒有之前那麼細心了,他只是自顧自地,一語雙關地說道:“我看你還爲別的事情吧?我看你嫂子對你就挺不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