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娥自然聽不得徐泉林說這樣的要死要活的話的,不過她心裡還是暖暖的。
徐泉林說,手絹他會一直保存着,可是如今這手絹兒怎麼就落到了劉秋生的手裡,現今竟然還出現了翠娥公公徐毛子的桌子上。
七八月的天氣,可是在屋裡頭,翠娥都覺得身上一陣發冷。
“翠娥,官生現在也是當爹的人了,你要是做啥事情,也多帶着他!”徐毛子說道。
翠娥心裡抖動了一下,爹說話這麼拐彎抹角,其實他想說的,不就是叫我不要揹着官生做些事情麼?
靈水嶺裡男女雙方互相歡喜,父母也會隨着兩個人的意思,讓他們結成對子,但是這不代表說,兩個人就可以大大方方地在人前人後牽牽手,或者贈送什麼信物之類東西,比如說髮夾,手絹兒之類的,這自然還是要遵守靈水嶺裡的規矩,男女雙方互相看中後,男方就會託媒人到女方說親,說親之後,女方家長要是答應了,男方也就要進行意思表示,也就說提東西定親了。定親之後,男女雙方就可以互相贈送信物之類的東西。
而翠娥送給徐泉林的“鴛鴦”手絹自然是壞了靈水嶺規矩的。
“曉得了,爹!”翠娥弱弱地說道,不敢正眼瞧他。
“翠娥,官生雖說人不算激靈,好歹有一把好力氣的,你多教着做些屋裡的事情,畢竟是個男人,他要是幫你做點,你也省些心。現今福生也在不在屋裡了,屋裡的大大小小的事光靠着你一個人那也做不動。”徐毛子悶了一口煙,望了她一眼說道。
“哎,曉得!”翠娥點了點頭。
屋裡的氣氛很是沉悶,徐毛子隻字未提手絹的事兒,翠娥的心裡越發地顯得忐忑了,她正危襟坐着,屁股幾乎都不敢貼嚴凳子。
公公到現在也沒有提手絹兒的事情,卻是一直敲着邊鼓,說我做啥事情也沒有教着官生說點,那不是說我嫌棄官生不是個正常的男人麼?翠娥暗暗想道。
“翠娥,福生不在屋裡了,以後屋裡裡裡外外的事情,你就多擔待着些。”徐毛子嘆了一口氣說道。
翠娥心裡咯噔一聲響,應道:“爹,你莫這樣說,屋裡的事情,我做着,那也是應該的!”
繞了老半天,徐毛子突然客套上了,這讓翠娥心裡的一根弦越發地上緊了來。徐毛子這番話讓翠娥感覺自己就像是熱油鍋上的魚似的,被徐毛子上下翻動着,慢煎慢炸的,煎得外焦裡面也焦。
在翠娥眼裡,公公徐毛子畢竟不是一般的人。他在靈水嶺裡當了十幾年的大隊幹部,好歹也是個人物。他說話總是滴水不沾油的,光從他的話表面上來看,似乎很難看出來他在數落某個人,但是仔細推敲起來,纔會發現他的話裡頭其實還有深一層次的意思。按照當年財叔的話來說:徐毛子是個“吃肉不吐骨頭”的人,是個有水平的人。
在翠娥嫁進官生屋裡的頭兩天,徐毛子還去了翠娥娘屋裡。
當着翠娥和翠娥孃的面,徐毛子是這樣說的:官生雖說腦子不算靈光,但是個老實人,又是他徐家的長子,以後生的娃子那就是長孫了,按照靈水嶺裡頭的規矩,長子長孫爲大。
徐毛子又說,官生是他娘心裡頭的一塊肉,比起他弟福生來說,他娘疼官生疼得更多一些,自然也不想以後官生以後受一點委屈。
翠娥她娘也是明白人,便問翠娥:是不是真的想好了,要嫁給官生。
翠娥點頭說是。
翠娥娘就說了,她也就翠娥這麼一個閨女,他們老王家也是規矩的人家,自然也曉得既然做了人家兒媳婦就得盡到做媳婦的責任了。翠娥娘還說,翠娥跟他爹一樣是個死心眼兒,認準一個事兒,那就死心塌地的。翠娥娘說的這話,言外之意,也就說我翠娥是個沒有二心的閨女了。
徐毛子聽翠娥娘這麼說,自然也就寬了心,當天就讓官生他娘給翠娥娘屋裡送了一籃子土雞蛋來,說是給翠娥娘補身子。
現今,徐毛子這樣不顯山不露水地說上這麼一些話,翠娥自然也會細想徐毛子話裡頭更深層次的意思了。
“翠娥,福生走的時候,沒有和你說些啥麼?”徐毛子問道。
“沒有呢!”翠娥慌忙應道。
“徐泉林他叔那地,也沒給你說?”徐毛子問道。
“沒有!”翠娥搖了搖頭。
“這地是跟泉林借的,還是他叔?”徐毛子問道。
“老良叔手上借的!”翠娥應道。
“這地你還給人家,還給泉林也行!”徐毛子邊說着,邊把桌上的那樣東西朝翠娥遞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