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曆三年,斟鄩上空有天地異象出現,忠武將軍——夏驚鴻府中,癡呆許久的三少爺慘遭雷電劈打,如渡天劫,而後與常人無異。朱家因此大街小巷直呼遠道而來者,以最快速度稟報給朝中。就這樣,夏蕭稀裡糊塗的站到世間高位上!
慶曆五年,夏驚鴻一家被貶黜至大夏西部的小城龍崗,那夜,夏蕭見到人世間最爲兇猛冰冷的大雨,試要將其吞噬。
慶曆七年,夏蕭重回斟鄩,手持一把暗紅朴刀,於猩紅色的光芒中奪得進入學院學習的資格。此去四年,當前已是慶曆十一年。八年時間,夏蕭不過來大荒世界八年,可當前面對的一切,乃過去八年任何一件事都不能相提並論。
當所有事在腦中過了一遍,夏蕭就在夏初的前一日登上降龍關的城牆。他恢復狀態後,連續修行一個月,此時,終於來到這個他最應該來的城關。
比起北境和南方,夏蕭覺得自己更應來此處,不是怕死,更不是怕面對魔道黑暗,因爲起始大帝的危險程度比他們還要高。但他必須親自面對起始大帝,令其衝到月亮上去,夏蕭還沒放棄他的想法,因此矗立許久,等其突破封印。
雙手握着名爲雲縈的刀,它被夏蕭杵在身前,雙眼極爲冰冷的等着東海鑽出一頭龐然大物。那是他位於此地的守候,而天地肅靜,大雨依舊在下。
雨滴落在身上有些疼,渾身溼透後,夏蕭的死魚眼上也滿是水痕,可他還是久久注視遠方,並未眨眼,也沒有其他任何動作。
夏蕭像一尊雕像,沒有隻言片語。雖說大雨曾被削弱,可最近幾日,大雨又重新下了起來,時刻敲打人的心窗,宛如一種告誡,告訴他們不要掉以輕心,因爲戰鬥即將開始,他們必定會倒下。
阿燭撐着一把傘,找到夏蕭後,看到不遠處上善出現,加快腳步跑到他身邊。撐着一把大傘,阿燭爲其蔽雨,令其不至於像落湯雞一樣狼狽。阿燭看着絲毫不敢懈怠的夏蕭,滿是心疼。
前些日子,夏蕭還在斟鄩,勾龍邦氏的龍葵公主找來,說爲夏蕭準備了甲冑,代表了勾龍邦氏的保佑之心。按理來說,夏蕭必須相見,可他拒絕,只是送出那日沒有吃的糕點。東海一行確實很短,可幾盒糕點就算再名貴,將一國公主打發也不算什麼有禮之事,可夏蕭確實做出來了,且無半點悔恨之心!
阿燭問他爲何,夏蕭只是說:
“都什麼關頭了,還管什麼公主,我有你就夠了!”
雖然這句話已說近一個月,可阿燭還是很感動,以至於現在都還記得夏蕭那時的寵溺眼神。
當前,在他們不忍動半點元氣,只聽雨水連續不斷的敲打雨傘,發出沉重聲時,上善依舊向夏蕭走來。如果她想,之前阿燭根本走不到後者身邊,可她並沒有阻止。但夏蕭此時還是握住阿燭的手,像一種無形的宣言!
上善於雨中看着,眉頭一蹙,駐足時坐在夏蕭身後的城牆上,一同看向東方。她也時不時瞥幾眼夏蕭,覺得他變了,變得更爲堅毅和沉穩。而時常沉默的男人,對其而言有一股誇張的吸引力。
這一看就是許久,因爲天色太暗,不知是白日還是黑夜。夏蕭帶動整個降龍關的緊張情緒,所有人都提前做好準備,站在城牆上,一同仰望東方。
大雨很兇,可現在已是夏日,沒那麼冷,但所有人都在發抖。身體的顫動抖不落雨滴,雨水不斷沖刷他們,像一種淨化。大雨持續很久,所有人就這麼被淋着,身心結放空,坦然的面對一切。
下一刻出現的,將是駭世驚人的大浪,還是朝他們撕咬而來的龐大海獸?他們不知道,可作爲修行者,他們不能死的太難看,要死的壯烈,這是當前唯一的念頭。
時間再度過去,這下,不止降龍關的人在關注東海,西海的人也在關注,大森林的人也皆向東望去,北境亦然。
當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這邊,夏蕭率先發現,雨小了。出於默契,阿燭將傘移到身後,令夏蕭能看到頭頂的蒼穹,那裡依舊陰暗,可落下最後一滴雨水到夏蕭眼中時,便再無雨。
夏蕭見之,呢喃道:
“下了三十三天的大雨,結束了!”
這算不得好事,因爲大雨中他們尚能苟且,可現在起,纔是真正的嚴酷考驗。但天地間又猛地死寂起來,什麼都沒有,像不會有任何事,只是他們多慮了。站在夏蕭和阿燭身邊的夏驚鴻和夏旭對視,不知發生了什麼,可很快,大地開始顫動,眼中的大海,動起來了!
大海忍氣吞聲三萬年,人類的垃圾它吃多了,死傷的生靈也夠多。以往的種種事,令其積攢着怒火,此時地動山腰,就要爆發出所有怒氣。
“做好準備!”
上善還是第一次指揮諸人,可她火辣的性子做這樣的事並不算難。就是當初下的命令有些奇怪,降龍關的人,是四大戰場中唯一一個可以直接後撤的隊伍。海嘯若來,其中也無剩餘的海獸,他們的任務便只有後撤,但當然不同。
天地都像在晃動,夏蕭和很多修行者當即浮空,可還是穩不住身體,因爲大海中的力量直動空間。不過諸人看的是海,夏蕭看到的,卻是東海之東下的無底深淵,那道海溝裡,將有一頭巨獸,遠超以往體型,正在衝撞五行封印。
“師父……”
夏蕭呢喃時,上善已開始聯繫清尋子,後者曲指間,三人已能看到海底的畫面。眼前的變化令他猛地一愣,扭頭看上善時,後者沒好氣的說:
“再喜歡她,還不是得靠我。”
“少廢話!等我實力強了,也把你關到月亮上去。”
上善一記極兇的眼神令阿燭縮了縮脖子,可她躲在夏蕭身側,不忘吐出舌頭,毫不留情的嘲諷一番,似在說我有人依靠,不像你。上善看一眼夏蕭,後者始終注視前方,沒有打鬧的意思,她便沒有出手,一同朝向東方,看眼中深海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