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需要了解的事很多,他們只知一場戰爭即將爆發,但東海提防的是誰?一直存在於南海封印下的那股黑煙又是誰?爲何此次擎天宗沒有行動?他們也是大荒五大勢力之一。而且光與暗的交手,爲何與荒獸扯上關係?這是他們最好奇的事。
老生們想方設法給他們解釋,並將報紙遞給他們,可文字的侷限性太強,最終還是得由他們親口來講,一點懶都偷不得。幸虧大多數人的思緒已在之前的青磚廣場上捋清,否則定無比尷尬。
其實老生中也有不少不懂的人,因此趁着別的小隊在講,立即將自己的小隊帶過去,好一同聽聽。有的礙於面子,說自己瞭解不多,大家多多包容。一些直接不說話,聽得比新生還有勁。
關於局勢,其實講起來並不難,無非就是與三萬年前的事有關。講到那些,便要說到夏蕭。這傢伙今天就算不在現場,也在新生中出了名,四百餘人,有一半以上的人都問起夏蕭的過去,令很多老生說得口乾舌燥,卻遲遲迴不到主題。
說也奇怪,一些人和夏蕭本不熟,也沒有多少交際,可開口就是他的光榮事蹟,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新生老生對夏蕭皆很敬佩,但對後者而言,夏蕭更多代表着命運的眷顧。若沒有那個烙印,夏蕭或許不會有那麼多故事,但他確實努力,可沒有天賦的努力,只是他口中的鐵頭娃,取不到任何成效。前者因沒見過夏蕭,所以大腦裡一片混沌,滿是猜測。
這樣的能人,手臂該有多粗?身體該有多硬?又該有怎樣的長相,才能像師兄口中的惡鬼一般既兇狠又善良?
夏蕭長得簡單,臉上盡是倔強,一對眼睛鋒利且帶寒光,一張嘴緊咬不隨意言語,又偶爾能說出狠毒有趣的話來,十分打擊人。就是這樣一個簡單,但又把奇蹟當做家常便飯的人,開闢了進入魔道,爲光明探尋道路的先例。
在無數新生猜測之餘,心中一直有着夏蕭面容的阿燭正在通過報紙瞭解夏蕭帶回來的消息。因爲阿燭和夏蕭長時間同行,且一直關注後者的行動,清楚他的行動軌跡,所以很多事都很好理解。
主要是在阿燭腦中,他能想象到夏蕭是如何利用渾身解數從雲國逃出,又在大荒溜達一圈去了魔鬼平原,隨之被帶進黑暗。
阿燭坐在山路上,看着手中報紙,可以想象到夏蕭逃出雲國時臉上的不屑和僥倖。而去往北部魔鬼平原時,肯定一路都會留下線索,但不會被立即追上。然後便有了冒險者工會報道過的內容,可黑暗中的經歷,阿燭想象不出來,只有一片漆黑,其中滿是惡鬼。
黑暗中,夏蕭肯定能保持高度的警惕和敏銳的嗅覺,以此應對即將發生的一切。可一個人在其中肯定無比孤寂,報上有很多關於東海和南海存在物的詳細說明,追溯到三萬年前。可阿燭知道,這些都不是夏蕭在這段時間發現的東西。只有白敦和黑煌,還有得知東海的起始大帝何時會突破封印纔是他的真正收穫。
阿燭爲夏蕭驕傲,能做到這些的人世上只有他再無別人,膽量也無人能比。可這計劃,阿燭看不太懂,長篇大論講解三個批次的間隔和派出原因她根本不感興趣,還有就是寫了整整兩頁紙,卻無夏蕭二字,她豈能看得進去?
阿燭只要知道夏蕭這段時間做了什麼就好,至於計劃,等她去到夏蕭身邊,跟着他即可。夏蕭肯定比前輩們更懂得如何對抗黑暗,雖說這樣的話太過狂妄,但阿燭相信夏蕭,他就是大荒黑暗歲月的一道光,從光明照進黑暗又回來,變得更爲明亮。
一想到夏蕭是英雄般的人物,阿燭就興奮!
手上的報紙共八面,最後一面有夏蕭在會議上的原文記載,阿燭看的就是這個。而最後所說的一段話,令其沉默許久。
此話如下:
夏蕭於黑暗一遭,斷右臂左手,如今以木幻化。
斷卻的左手由金靈獸導致,阿燭知道,可整個右臂都斷了?
阿燭不禁心疼,英雄這個稱號頓時也不香了。如果要付出那麼多,還是做個普通人好了,否則下回該失去什麼?性命?阿燭纔不要!
阿燭纔不想讓夏蕭以傷痕換來榮譽,那樣的東西她寧願不要。愣了許久,阿燭想着自己回去時夏蕭該是怎樣的高興神色,他肯定會張開雙臂,讓自己撲進他的懷裡,然後一直拉着自己的手。
將報紙摺疊,別人看許久,阿燭卻只看了十幾分鍾,但她能去到夏蕭身邊,這是其他任何人都沒有的特權。阿燭結印,小臉有幾絲狠意,那是心疼夏蕭的反思,也是暗下的決定。若她強些,肯定能讓夏蕭免受那麼多苦難,所以她吸收天地元氣以進自身。
阿燭,你可與神有關,肯定能變得很強!
她這樣告訴自己,修行許久且無間隔。
等那桃花不再閃亮,其中人也都帶着驚愕散去,夜幕緊跟灑下清涼。
“呼——”
呼出一口氣,阿燭見四周已黑,才一個人慢慢順着山路回到小鎮。又是忘卻午飯的一天,阿燭坐在食堂,看着一大碗排骨飯,雖是很香,心裡卻空落落的。
還有六天,實在難熬,可她只有一直等,學院已給她特權,她不能一昧耍性子。畢竟……她的師父已不在,不能再任性,那樣會引人不待見。而且從一些來往食堂的學子臉上可以看出,帶師弟師妹並不是件好差事,一下午說得口乾舌燥,新生就是聽不懂計劃。他們沒辦法,也搞不懂,白紙黑字,怎麼就看不懂報上的話?
衆人討論的熱火朝天,皆在抱怨,似乎來食堂不是爲了吃飯,而是爲了喝幾碗茶,訴說一下今日見到的奇葩人,遇到的奇葩事。
阿燭一直埋頭吃自己的飯,稍稍一擡頭,蘇歡和姒清靈便坐在她身前身旁。
“想夏蕭了吧?”
阿燭叫過兩聲姐姐才點頭,都忘卻對蘇歡的畏懼,一心只有夏蕭。
“我很快就要回去了。”
“前輩批准了?”
“嗯,還有六天。”
蘇歡和姒清靈對視,不愧是阿燭,這等特權,她們可享受不了。不過羨慕過後,蘇歡還是欣慰的說:
“他這次也算正名,還令正道制定出詳細的作戰計劃,你也爲他驕傲吧?”
“嗯,但那些計劃我沒看懂,也不知道爲什麼有的東西大家都沒看出來,其實南海封印的傢伙很好辨別,三萬年前不是有記載嗎?靈契之祖在月亮上的事也早該被發現,還有東海那個傢伙,上次我們一起去的時候它就跑出來過,夏蕭運用烙印中的力量令重回封印,之後便再無人關心過問。”
蘇歡看着阿燭,她似乎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便用肉將自己的嘴塞滿。而話中意思,就是嫌棄天下人沒用,只能靠夏蕭一人。
的確,夏蕭做出了太多貢獻,甚至被冤枉了很長一段時間,現在的正名對夏蕭而言是不公平,這本他該得,而不是獎勵。可除此之外,夏蕭沒有得到任何東西,似他只是一個欠人錢財的人,現在做什麼都天經地義。
這等抱怨沒錯,可總不能與天下人爲敵,少數和多數之前,肯定是後者佔優勢。因此,蘇歡沒有底氣的勸道:
“沒有成爲修行者前,我還以爲世上修行者很少,所有人都那麼說。可接觸元氣後,才知修行者也並非稀有,這大概是同樣的道理。沒有靈契之祖烙印,也沒有入魔的我們,就算站在南海,也不能繼續南下,就算站在月亮上,也發現不了靈契之祖被封印在上面。”
“別生氣了,夏蕭會得到所有人的尊敬,前途無可限量。”
姒清靈開口後,阿燭心裡的無名之火才慢慢熄滅。她一直在心裡重複,無論是吃飯的時候還是睡覺的時候都在告訴自己,夏蕭,我很快就來了,等我!
閉上眼,阿燭極亂的心逐漸平靜下來。她迷迷糊糊睡着,夢到一個極爲奇特的場景,似真實的畫面。
桃林中落花如雨,他和夏蕭的對面是天命和鳳璐。比起她,鳳璐是個極爲安靜的人,時常依在天命身邊,含着笑聽天命和夏蕭說話。阿燭有時會插上幾句,那樣的美好,在阿燭腦海中持續許久,以至於她起夜時極爲驚愕。
“天命哥?”
阿燭突然想起白天的事,驚醒於牀又呆在牀上,皺眉時滿是不捨,可現在連告別的機會都沒有。
“好煩!”
阿燭發出哭腔,用被子矇住頭,一邊的豆豆因爲被子的拉扯落到地上,發出一聲極爲悽慘的低叫。它疑惑的爬上牀,看着阿燭用被子將自己裹得緊緊的,而後又露出一張臉,其上殘留幾道淚痕。
這個時候,天命早已回家,但並未享受到黑龍城堡的溫馨,而是衣服都未換,便緊鎖眉頭的坐在會議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