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驢頭遲疑了一下,眼中貪婪之色一閃,縱身一躍,也跟着跳下了山崖。
少頃,那一隊巡山的煉體士匆匆趕至,爲首之人將張地從地上扶起,見他白髮蒼蒼,身着仙師服飾,卻瘦弱蒼老得不成樣子,胸口和肚腹上更是有着三個血窟窿,不禁大吃一驚。
看着對方詫異的樣子,張地心念一動,眼下情形糟糕透頂,自己身受重傷,壽元將將耗盡,隨時都會一命嗚呼。爲今之計唯一能利用的,就是郝仁的身份,來一出雀佔鳩巢之計,纔有一線生機啊!
主意打定,趕忙呼呼喘息着道:“我是……是靈谷堂副堂主郝仁。快……快去追方纔兩人,一個是我徒兒張地,另一個是……是一品靈農老驢頭。追上他倆絕不廢話,打暈活捉綁來見我!”
只是說了這麼幾句話,張地就心慌得直跳,就覺一口氣隨時都會斷掉,不敢再多言,只是用眼神直瞪對方,意思讓他快帶人去追。
那煉體士本來就在附近巡山,自然識得張地和老驢頭,此時心中疑惑,不知這看起來隨時都會嚥氣的老頭子怎麼竟會是郝仁?
於是上下打量了張地幾眼,依稀覺得跟郝仁有幾分相似,當見到他腰畔的腰牌時,猛然認出確是煉體堂副堂主的腰牌,頓時渾身一震,單膝下跪行禮道:“屬下見過仙師大人,不知發生了什麼,讓您變成這樣?可是跟張地和老驢頭有關?”
張地恨不得一腳把這傢伙踹死,都火燒眉毛了,還他媽的廢話,難道不知道老子隨時都會嚥氣嗎?再一想到郝仁身上藏着神秘天書的秘密,身後還被天魔之氣附身的老驢頭緊追,若被他先追上郝仁,得了神秘天書,那自己可就大大不妙了!
儘管心中着急,可現在乃是緊要關頭,唯一能利用的就是郝仁的身份,若是不能打消對方的疑惑,別說狐假虎威了,只怕自己的身份隨時都會被戳穿。
於是深深吸了口氣,平復了一下心情,衝那爲首的煉體士呵呵笑了兩下,說道:“你不錯嘛!心思縝密,不知你叫什麼名字?”
“啊,屬下劉雲。”那人恭敬答道。
“好劉雲,我命你帶五人去追張地和老驢頭,他二人趁我練功走火入魔,傷了壽元之時,搶走了我一顆能延年益壽的寶丹。你若能將他倆活捉回來,我必稟明我那表叔郝長老,給你記一大功。”
本來劉雲看着靈田裡一片狼藉,還在疑惑張地和老驢頭都是普通煉體士,怎麼會造成如此慘烈的傷害,簡直就如兩位大高手過招一般。
但一聽到張地擡出金丹長老郝大通來,劉雲眼睛發亮,這些疑惑都拋到九霄雲外去了,趕忙鞠躬致謝,心中暗喜:“這可了不得啊!若是真能替郝仙師辦好這件事,我前途無量啊!金丹長老隨便從指頭縫裡露一點東西出來,就夠我受用一輩子了。”
張地見他眼睛發亮,知他動了心,但郝仁這具身體已風燭殘年,說了這幾句話,就覺體力精力正快速流逝,只怕不等他將郝仁和老驢頭捉回來,自己就要嚥氣了。
於是把心一狠:“左右是個死,要賭就賭個大的!”便喘息道:“你留下兩人看護我,再派……派一人腿腳麻利的,帶我的腰牌去……去見我表叔,求他來救我!”
“是!”劉雲猶如打了雞血般,從地上一躍而起,按照張地的吩咐,留下兩人看護,一人攜帶腰牌去通知郝長老,自己則帶着剩下五人,急匆匆循着蹤跡就要向後山追去。
“慢着!這隻黃靈鳥會隨你前去,它有遠程搜尋示警的作用。”張地話音剛落,自他胸口衣襟裡就飛出了那隻黃靈鳥,繞着他盤旋一圈,小眼睛裡流露出擔心不捨之色,然後就振翅高飛,向着劉雲等人鳴叫一聲,率先飛向後山。
原來這黃靈鳥先前被郝仁用法術禁錮住,收在懷中,一直也無法掙脫,後來郝仁與張地大戰,直到最後與張地換體,它才慢慢解開法術,此時聽到要搜尋郝仁的下落,心中恨透了那老混蛋,竟把主人害得這麼慘,於是自告奮勇向主人請纓,張地自然允諾。
劉雲等人見這隻小鳥頗爲機靈,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一絲訝然,顯然都想左了,誤以爲這是張地派出見識他們的手段。於是不敢耽擱,向着張地行了一禮,就緊跟黃靈鳥疾奔而去。
眼望黃靈鳥領着劉雲等人遠去,張地稍稍放心,此時再也支撐不住了,癱倒在地,用眼神示意留下來的兩人將自己擡入屋內。
那兩人知他身份不凡,儘管見他只是一風燭殘年的老頭子,隨時都會嚥氣,卻也伺候得服服帖帖的,依命取來一些靈谷熬成粥,喂張地緩緩服下。
靈谷粥一下肚,終於有絲絲暖流涌入四肢百骸,讓他稍微感到好受了一點兒,但肉身已衰敗如斯,就如一個到處漏洞的簸箕一般,能明顯感到靈谷的暖流從骨頭縫裡往外滲去,根本就留存不住。
張地暗歎一聲,心知自己已做了一切能做的,剩下就是聽天由命了,若是一直擔心受怕,只怕更加熬不下去。索性把心一橫,兩眼一閉,呼呼大睡起來。
他疲累已極,這一覺不知睡到何時,忽然睡夢中感到有絲絲暖流從丹田處涌入,讓他四肢百骸都說不出的受用,不禁打了個激靈,張開了雙眼。
只見一雙湛湛有神的眼睛望着自己,與郝仁有五六分相似的一張面孔就湊在自己面前,正是郝仁的表叔郝大通,不禁心神一跳。
那郝大通正是得了傳訊匆匆趕來,此時見張地醒來,面色一喜,但隨即就一皺眉道:“侄兒,你體內氣血極虧,壽元衰敗如斯,若不是我不惜修爲受損,將真元渡給你幾分,你早就一睡不醒了!這一切到底怎麼回事?你的壽元應該還有半年之多啊!”說着,將手掌緊貼在張地小腹上,不間斷地將一絲絲暖流輸送進他體內。
張地瞧他神色,並未察覺自己的意念已經掉包了,還當自己是他的乖侄兒呢,於是大鬆一口氣,心裡嘀咕金丹長老的真元果然厲害,自己這一賭算是賭中了,從鬼門關走了個來回,小命總算暫時無憂了。
不過要想活下去,還得倍加小心才行,趁着金丹長老在這裡,須得多套一些有關奪舍的秘密才行,否則就算郝仁和老驢頭捉回來,自己也無法換體回去的。
想到這裡,張地嘴脣翕動了幾下,虛弱地道:“多謝……多謝表叔救命之恩。都怪我……我不小心,強運真元想着多突破一些,誰知走火入魔反倒大損了壽元,被……被我那徒弟趁機偷走了我的丹藥,夥同老驢頭一起逃走了。”
“什麼丹藥,到底怎麼一回事?”郝大通眉頭一皺。
張地哪知什麼丹藥,這都是他胡謅出來的,仗着曾經讀過不少書籍,情急之下脫口道:“百年靈芝煉就的靈脂丹,是我這次去趙國好不容易尋訪來的,本想獻給表叔,誰知卻被那兩個宵小惦記上了。”
“哼!少說好聽的,不就是一枚靈脂丹嘛!對於你這連築基期都沒進入的來說,還算有點用處,服下起碼能延長你三年壽元。但對我這金丹修士來說,就根本不值一提了!”郝大通不屑地撇了撇嘴,看了他一眼道:“我還不知道你?你不就想巴結我一番,讓我出力延你壽元嘛!”
見郝大通誤解了,張地打蛇順杆爬,不好意思地嘿嘿乾笑幾聲,“表叔,你就我一個修仙的侄兒,你不心疼我心疼誰?你就再設法延我幾年壽元嘛!對了,聽說修仙者可以奪舍的,你教我嘛!”說到這裡,張地心裡怦怦直跳,一顆心幾乎提到嗓子眼了,生怕對方不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