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隨後,自窸窸窣窣發着聲響的鐵簍裡擒出一條若手臂粗的雪練銀舌蟒,寒光一閃,蛇頭斷落血橫飛。又在她露顯於外的玉臂上用匕首輕輕劃了一刀,血立即奔涌而來,無數細細扭動的幼蠱就爭相破體。
便是這迅雷不及掩耳之時,他以鮮血淋漓的蛇頸覆住傷口,幼蠱遇蛇血而夭。蛇血順傷口往血管直滲,脈絡中的血蠱望風逃竄。蛇血所到之處,血脈裡立刻清澄起來。
他見狀大喜,心中壓了許久的一口氣才舒展開來。
幸好他遊歷過漠北,幸好讀過《鳳國物語》,幸好在中土還能尋到雪練銀舌蟒,幸好這雪練銀舌蟒果有其效,縱然不能剔除她骨髓內的蠱母,至少可以遏止它再不能肆意生事!
此刻,他不想追究怎會有這麼多幸好,只能一味的慶幸自己趕得及時,終能將她的小命從閻羅殿裡搶回來。
待兩條雪蟒流乾了周身血液,依靈身體裡的蛇血已行經三週天,加上浴桶內皆是能斃蠱的藥湯,那無處躲藏的血蠱無處可逃,皆紛紛往另一條手臂上集齊,一時間,整隻玉臂漲成硃紅。
丟了蛇屍,自當年楊鼎送於他的那套針炙盒內取了幾枚細針管用力刺入手腕上的動脈,那血蠱順勢自針管狂竄而出,和着血液一滴一滴往下落,皆掉進了他早早預備上的火盆裡,滋滋的冒出一絲絲白煙後,盡焚於跳動的火焰內。
便是這樣周而往復的兩個時辰,依靈的臂膀才漸漸的恢色的肉色,只是屋子裡已充滿的了血腥之氣。
到這時,浴桶中的藥湯已漸涼,便喚了阿寬換了新熬的藥湯來,連帶着讓他們把要喝的藥汁擱到了牀頭。
這次,阿寬倒懂得避嫌,只將幾桶湯藥放在了里門口處,低喚了幾聲便退出房去。
原本想闖進去瞧的清波也被其拖了出去。
換過了藥湯又浸泡了一個時辰。依靈的手臂才全然顯出了原有的膚色。於是他拔了細針管,爲其包好傷口,重重吁了一口氣,才發現自己已被火盆熱氣蒸得汗流浹背,從裡至外溼了個盡透。
抹了一把汗水,他輕輕的將包覆着她臉面的棉帛一寸寸的挑開,那張絕美的泛着盈盈光澤的面孔便映進眼來。
他輕輕一笑,眸光流動中盡是欣然之色,伸手輕輕撫了撫那嬌軟的面頰,低低言了一聲:“人家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就不知你這丫頭經了這場變數後,會不會長大些!也但願你日後順順當當,也不枉我拼命救你一回!”
言罷,便扯過甩在一邊的薄被,將藥湯中的人裹得嚴實,抱回牀/上。
時已偶聞雞啼,顯然已盡破曉,屋外雖然靜悄悄的,但他知道他們一定守在那裡,也一定急得不得了,於是低低道了一聲道:“好了,已沒事了,你們下去睡吧!”
恍無聲息中,他還是覺察到了他們隱隱的鬆氣之聲。
“姑爺,我……我能進來麼?”
清波急切的在外頭叫着。
“明天吧,我現在極累,不要再過來擾我了。你家小姐已沒事,明天再來看她吧!”
他靠在牀頭長吁了一聲。
外頭便沒了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