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你這般所言,我還是不敢出這隱城,因爲我已經脫離這個世界太久了,我雖然還是我,但是,你們、他們,已經不是以前的你們、他們了。”隱憂看着月光,似乎唯一不變的,就只有那明晃晃的月了。
“如果假設有一艘船,我們叫它忒休斯之船,有一天,它的桅杆壞了,我們爲它重新換了一根桅杆,那麼,它還是忒休斯之船嗎?”張玄突然問道,
“是啊,怎麼不是。不過這船的名字怎麼這麼奇怪,有姓忒的嗎?”何平老師接過話,他現在愛死了這種思考的感覺,即使自己不明就裡,但是依舊覺得讓思想遨遊在這神叨叨的問題中,有種莫名的快感。
“我只是打個比方,老師您別在意這些細節。”張玄摸着腦門,有些汗顏道。
“張玄,你想說什麼?”隱憂好像明白了張玄的意圖。
“隱憂師叔,您別急,聽我說完吧。”張玄製止了隱憂的質問。
“行,你繼續說。”隱憂現在已經明白了張玄要說什麼了。
“何平老師,如果這個忒休斯船不斷的損壞,不斷的更換零件,總有一天,那這船上所有的東西都被更換了一遍,那這船還叫忒休斯之船嗎?”張玄一口氣說完,不載理會其他人,而是看着明月愣愣出神。
“啊,這,所有的東西都換了,應該就不叫了吧。”何平老師思量了一會,才驚疑不定的說道。
“那它是在什麼時候不叫忒休斯之船的?”張玄沒有轉頭,依舊看着那月亮。
“應該,應該是換了桅杆開始,它就不再是忒休斯之船了。”何平老師終於確定了自己的答案。
“全部換完零件的新船,人們依舊叫它忒休斯之船,隱憂師叔,行還是不行呢?”張玄轉過頭,看着隱憂。
“好小子,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隱憂突然大笑着說道。何平則是一頭霧水。
“剛剛,我剛剛纔發現的。”張玄轉過頭,依舊盯着那明月。何平看着神叨叨的兩個人,一時間手足無措。
“何平,我累了,我先回去了,你們聊吧。”隱憂突然這般說道。
“哦,確實也不早了,明天還有一場比賽呢,你就先回去吧。”何平老師雖然有些詫異,但是卻沒有阻止的說道。
“何平老師,我送送隱憂師叔,如何?”張玄突然站出來提議道。
“也行,有張玄送你,我也放心,雖然這時你的地盤,萬不可能出現狀況的,就當是學生的一番心意吧。”何平老師聽聞張玄所言,也並未覺得不妥,於是開口解釋道。
“行吧,我們這就出發吧,你也早點休息。”隱憂說完,便是轉身下了二樓。張玄則是緊隨其後的離開了。
“這張玄,搞不懂在想什麼,不過那個我思故我在和忒休斯之船,確實有點意思。”何平老師看着二人遠去的背影,暗自喃喃道。
在隱憂和張玄二人轉身離開千秋客棧後,在一個無人的角落,二人的身影竟然都隨風飄散了去。
如果有人看到這幅情景,一定以爲自己活見鬼了。
隱家秘境,一個石質的密室,一道盤坐的人影終於睜開了眼睛。
“隱憂師叔,您還好嗎?”石質密室密不透風,卻從不起眼的角落,傳來了一道人聲。仔細聽聞,這人聲不是別人,真是張玄。
“被你察覺了啊。”那盤做的人影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因爲盤坐時間太長的緣故,在他起身的時候,骨骼竟然發出爆裂聲,彷彿那枯朽的樹幹折斷一般。
“您小心。”一道身影出現在隱憂身旁,堪堪扶住搖搖欲墜的隱憂。
“唉,這麼長時間了,終於有人發現了我的秘密。”隱憂雖然身子搖晃,但是卻用這如釋重負的語氣感慨道。
“其實隱憂師叔大可不必擔心的,我們在變,世界也在變,唯一永遠不改變的,是不停的改變,固守現狀,無法改變什麼,只會改變更多。”張玄說道。
“好一個唯一永遠不改變,是不停的改變。沒想到啊,沒想到,我一個三十幾歲的人了,竟然被你一個毛頭小子開導了,關鍵是還挺有用的。哈哈哈哈。”隱憂說完,放聲大笑着。
“您不用洗漱一番,順便換身衣服嗎?”張玄指了指已經化成粉末的衣服和一身污垢的隱憂道。
“不急不急,事情要一件一件做,飯要一口一口吃,這麼些年了,好不容易看開了,哪能就這麼揮霍光陰呢。”隱憂擺着手拒絕道。
“我先撤了這隱家秘境的夢界之術,將隱家的真實情況公之於衆,隨後我會認真指點隱戰,讓他能夠在明天的比賽中全力發揮,到時候,你可得小心點了。”隱憂說道。
“師叔您放心好了。唉,誰能知道,諾大的一個隱家,就只剩下兩個人了呢。”張玄嘆息着搖搖頭。
隱憂一掌擊碎了身前石質石室的大門,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張玄見此,也是身形一動,消失無影,先前的一切,只不過是張玄的神識分身罷了。
隱憂手中掐訣,隨後整個隱家秘境上空,如同水波一般瀲灩,隨後,在月光的不斷揮灑下,那瀲灩的水光逐漸消散。
等一切都恢復正常之後,整個隱家便是出現在了世人面前。
沒有了先前恢弘氣派的樓宇,沒有風景秀麗的亭臺樓閣,沒有了小橋流水的靜謐,映入眼簾的,只有一個破敗的牌樓,牌樓之後,一座破敗的茅草屋孤零零的建在那裡,四周都是雜草毒蟲。
窺組織的小眼睛第一時間將隱家的狀況彙報給了長老,隨後消息便是瘋狂傳遞了出去。
直到第二天,天矇矇亮,有路人路過隱家,才發現之前恢弘氣派的隱家,現在竟然已經是如此破敗不堪了。
“聽說了嗎,城中隱家,現在竟然是那副鬼樣子。”
“哎呀哎呀,別說了快,這麼些年了,誰知道呢。”
“真是大白天的活見鬼了,一夜之間,真的是一夜之間啊。”
“隱家成名術夢界之術,可能在有隱城的那一天起,就已經在維持着了吧。”
“聽說了嗎,先前的守衛,隱家衆人,全部都是那夢界之術幻化出來了。”
“怎麼可能,這也太嚇人了吧。”
“那怎麼不可能,不過既然能隱藏這麼多年,爲什麼現在不繼續隱藏了?”
“這我哪知道,我又不是神仙,不過現在聽說那隱戰也是幻化出來了。這對賭局有沒有影響呢?”
“有什麼影響,我覺得,既然那隱家有如此實力隱藏這麼多年,那隱戰若是真的是幻化出來的,那反而是一件好事。”
“哦?此事怎講?”
“你想想啊,隱家秘境都顯露真身來了,那隱戰反而沒有幻滅,說明什麼?說明幻化出隱戰的高手實力強悍,即使隱家秘境幻滅了,隱戰還存留於世,那隱戰一定是十分強悍的。”
“有道理有道理,那我還是繼續下注好了,這比賽,十拿九穩。”
一早的茶樓,衆人七嘴八舌的議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