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穿過特殊的住宅區域,再慢悠悠的進入一條盛開着荊棘花叢的小徑,這裡本來開滿了玫瑰,但是不知道怎的,玫瑰花紛紛凋零,只剩下黑色的荊棘與根莖,可能是這盛開如火的花束受不了這片貧瘠土地的折磨,唯有像是荊棘這般好養活的東西才能夠繁盛。
不過,荊棘的根莖顯然也沒有那麼頑強,枯萎之後,像是垂死掙扎的病入膏肓的枯燥手指,耷拉在新生的枝丫身上,抑制着整束叢林的生長。
就好像在高速新來的生命,別來了,這裡不是什麼好地方。
一整片整片的荊棘地並不是什麼賞心悅目的景觀,天空中的雷霆之龍又是一個震顫放射出足以讓人瞎卻雙眼的白色雷光,將整個世界都譁轟一聲亮成絕望的慘白。
毀滅紀元裡,天空無時不刻不處於陰暗之中,也隨時可能像是炸響一樣,一瞬間的慘白了一切。
這種白光照在艾瑞卡絕美的容顏上,讓她看起來倒是有些滄桑感了。
“我不知道怎麼和你們解釋……”
她看着自己的兩個隊友。
實際上,作爲隊長,本不應該事事都和你自己隊員說的,艾瑞卡也是這樣做的,但是,爲了這一次的計劃可以得到有效的執行,所有應該說的東西,可以告知給“閒雜人等”的“情報”,也必須一一坦白。
“我們正在做一件大事非常危險的事情,在做這件事情之前,我還是需要徵求你們的同意,如果你們現在感到害怕,我想,你們現在就可以離隊。”
艾瑞卡看着車上的成員,一個是等級爲靈師的亞歷山大,一個是等級爲天靈師的小蘇娜。
按道理,他們作爲所謂的天賜者,也不過是初出茅廬,剛踏入到靈力修行者的行業,在靈力巨大的能量和極致的力量變化中,他們作爲初學者,真不一定能夠在對抗身爲靈王的龐納波將軍和身爲靈將的涅芙蕾副官中取得……
一定點的自身優勢。
不過這並不妨礙在這次的計劃裡,他們需要擔當的角色和責任。
因爲艾瑞卡已經決定,自己隻身對抗龐納波將軍和涅芙蕾副官,甚至是更多不死團作爲修行者的成員。
亞歷山大和小蘇娜的任務,也無非是接近千年不死棺,之後,再將它帶出來。
“說來奇怪,你們已經跟了我有一個月了,難道就沒有什麼問題要問我的嗎?”
艾瑞卡轉變了問題,並沒有讓亞歷山大和小蘇娜那麼快去回答剛剛要不要離開的問題。
亞歷山大和小蘇娜相識一眼,也只有亞歷山大能夠問出點問題來,小蘇娜太過於膽怯,亞歷山大還好,雖然十八歲血氣方剛了點,但還算是正直,有較強的責任心。
男孩子的膽子自然也不必多說。
“我……其實我有挺多問題想要問的,但是,怎麼說呢,我剛剛纔知道艾瑞卡隊長你是公國的王儲……我想……如果是跟着您走下去,或者是學習下去,一定是一件很好的事情!這會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經歷!”
反而是小蘇娜先開了口。
她緊緊的抓着自己的法杖,雖然沒有那麼自然,但是她很可能想要儘可能的把自己的心放平,放輕鬆,不至於那麼害怕。
剛剛雷霆之龍的閃鳴挺有可能嚇到了她,雖然這種電閃雷鳴已經極爲常見,但是誰也頂不住隨時可能出現的轟鳴雷聲和灼眼的白光。
更不要說膽小的女孩子。
十七歲的小蘇娜還沒有長開,臉上有着明顯的小酒窩,長長的睫毛讓她的容顏看起來太過可愛,兩條紮起來的馬尾順滑的落在肩頭。
她看着亞歷山大,和他年紀相仿的靈師,他都不害怕,自己也沒有理由害怕的!一定是這樣!
天靈師,可比靈師要高一個層級呢!
“在這一個月裡,我受到艾瑞卡隊長的照顧已經數不勝數了,如果是爲艾瑞卡隊長獻出一份自己的力量,能夠稍微的幫助到艾瑞卡隊長,我一定會竭盡全力的!我發誓!”
小蘇娜敏感的內心,說出了這樣的話語,倒是讓車內的氣氛緩和了很多。
畢竟,只要有腦子想的話就,這一次的任務,就一定是一件危險的任務。
危險的任務不代表會出危險。
這要看身爲隊長的艾瑞卡如何謀劃全局,要是任何一個小隊每有一個危險的任務就要犧牲或者讓某個小隊的成員受傷,那一定是身爲任務分配者的隊長的失職。
換句話說,只要執行過一次任務就出任務,執行一次任務就受傷就犧牲,那麼這個隊長實在是失職。
如果隊長身爲管理和分配任務的管理者把責任推卸給隊員的能力不足或者是能力有限,那一定是一個不負責任的人。
也沒有人會信任這個隊長或是管理者。
作爲管理者,自然是將合適的人放置在合適的位置上。
如果艾瑞卡覺得這一次的任務必須會犧牲兩個人,那麼這兩個人一定是亞歷山大或者是小蘇娜。
但是,艾瑞卡並不是一個這樣不負責任的人,也同樣的,作爲亞歷山大和小蘇娜的隊長,既然要把事情告訴他們,任務告訴他們,也就意味着艾瑞卡已經想好了如此安排他們在合適的位置上執行任務,並且保證任務會順利進行下去。
而不是所謂的給隊員打雞血,說一些自己都做不到的話,執行必須犧牲人員才能完成的方案。
這並不是什麼特殊的時候。
艾瑞卡的目標就是金銀棺,如果要比預知未來的話,艾瑞卡絕對比涅芙蕾要更勝一籌。
她想要獲得金銀棺,並不是一件難事,難的是如何有效的逃離這裡,或者是躲避更多的追捕。
既然不死團副官涅芙蕾會預知未來,也一定能夠想到艾瑞卡這樣一個人的存在,並且真的盜取了不死棺,難的是未來預測裡模糊的概念,一定會設下重防。
問題是,得到了千年不死棺的艾瑞卡如何逃離。
可以洞察到的未來的一部分到底是如何的,並不明朗,這就需要更多人的幫助。
比如,亞歷山大或者是小蘇娜的幫忙。
“我……其實也沒有什麼啦……”
亞歷山大攤了攤手。
他多少是有些心事的樣子,十八歲的青年可沒有那麼容易掩藏自己的內心,不過也很無所謂的攤手道:“非要這樣說的話,其實我還是挺關心艾瑞卡隊長所說的,毀滅裡之前,這個世界到底是怎麼樣的,我都沒有太大的印象了,但是,我有一點可以保證,我們的艾瑞卡隊長,絕對不止二十五歲啦,當然,我就姑且相信,艾瑞卡隊長就是二十五歲吧。”
亞歷山大沒有直接回答自己的隊長。因爲說到底,自己的隊長並不是一個會騙人的壞人,尤其是欺騙他們。
更直白的說,艾瑞卡就是一個更加直白的人。
活的明明白白,活的瀟灑自在。
這樣的人,怎麼說也不可能是二十五歲了!
但是提到女人的年齡,可真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艾瑞卡看上去也不過是十七八歲的年華,把自己的年齡往高了說,可真是有些違和。
“哈哈哈……好吧,我本身並沒有二十五歲,可能這是我唯一騙過你們的地方。”
艾瑞卡倒是蠻開心,隨後就不那麼開心了。
“臭小子,趕快回答隊長我的問題啊!磨磨唧唧的,可不像是平常的你!”
艾瑞卡叉着手臂,肩上的小老鼠開心的打趣道:“我認識你們隊長艾瑞卡的年月也不止五年了哦……她說出自己二十五的時候,我倒是覺得蠻合理的,她的樣貌,好像從來沒有變過。”
小老鼠的尾巴搖來搖去,它全身火紅,又眉清目秀,比白白胖胖的倉鼠還要可愛的多。
不過,紅色的毛髮確實刺眼的多,基本上沒有人會覺得紅色是一種溫和的顏色,看到紅色的小老鼠也不例外。
但是這隻名爲火姑的小火鼠是一隻非常溫順的小老鼠,並且,性別爲母。
“你們大可以放心你們的隊長哦,她可是一位完全可以依靠的女子的呢,有時候,她比男人還要有男子氣概,到時候,你們可別嚇到了哦~”
火姑開心在艾瑞卡的肩頭對着亞歷山大和小蘇娜兩人眯眯眼的壞笑:如果你們不信的話,那可要走着瞧了~”
“火姑,我也當然覺得隊長很強啦,但是,說回到那口棺材,還有隊長的哥哥,這兩者到底有什麼聯繫呢?”
小蘇娜對於老鼠幾乎沒有什麼免疫力,但是對於眉清目秀的火姑,即便是接觸到也不會害怕。
可能僅僅是因爲火姑太過於漂亮的,它的那身火紅的長毛須,就像是一件火紅的花衣裳,漂亮到至極,就像是帝國的華衣。
“這當然要你們自己問她啊~我哪裡知道呢~”火姑爬到艾瑞卡的頭頂,很快的站定住,小老鼠的爪子放在腰間,配上她那火紅的“華衣”,站在艾瑞卡金偏白的漂亮長髮上,可像是一個正在大駕光臨的女皇。
“你們要有心裡準備……說到底,這確實是一件比較危險的任務,比起我帶着你們去狩獵魔獸的時候還要危險,並且,可能這次之後,你們就可能要自己去面對這個危險的世界了。”
艾瑞卡終於把話說的完全了。
“這是你們,在我爲隊長的時候,最後的一次任務。在這之後,我希望你們可以獨當一面,自己去吧生存下去。”
這句話的分量,無異於將這兩個小孩子一般的人拋棄在荒野般,讓他們震驚。
“什麼……我沒有明白……不,還是,我沒有聽清楚?”
亞歷山大也顯然沒有想到會這麼突然,馬車顛簸了一下,可能是車輪滾到了石子,讓車上的三人都往上抖了一下。
“什麼……我不要……”小蘇娜脫口而出。
“艾瑞卡隊長,是我們做的不好嘛,還是說,你覺得我們會害怕危險?我們願意跟着您出生入死!我敢保證!”亞歷山大也附和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您是在說,您想要解散我們的隊伍,對嗎?”
“那可真是糟糕……”小蘇娜委屈的眼角有淚。
“這樣說,你們兩個倒是激動起來了,我說的這個危險的任務,也不是非要你們去危險之中啊,最危險的事情,我自己會來解決的,你們執行了我說的計劃的一部分,也是一起執行了這個危險的任務啊……”
艾瑞卡好像並沒有要回答的意思,或者說,她正要回答。
“這確實是我給你們的最後一個任務,因爲執行完了這個任務,我可能就不在了嘛,我是這樣提前和你們說一聲,你們應該知道你們隊長我的,從來不是一個會虧欠別人的人,我要你們去執行危險的任務就不會告訴你們這個任務沒有多大的危險,我要你們去完成這個最後給你們的任務,就是最後一個任務。要是說些什麼隱瞞你們的話,我可會過意不去。”
她又提到了自己的哥哥。
“你們到時候,見到了我的哥哥,帶着我的那一份好好的和她打一聲招呼就好了,就說,她的妹妹已經來過了。”艾瑞卡聳了聳肩,倒也是漫不經心的樣子,她開始彎下腰,將自己的整個身子小靠在車子上,手放在下巴上,窗戶外面,荊棘滿布,好像怎麼走也走不完。
亞歷山大和小蘇娜也注意到了這一點,他們可從來沒有記得過……這裡,有着這麼多的荊棘……這可是很奇怪的……一段路途。
雖然他們也不認識路,但是這樣的地形和路途也太奇怪了。
“我們會見到您的哥哥嗎?還是說,您會離開,您的哥哥會留下來?”
小蘇娜沒有整明白艾瑞卡到底是怎麼意思。
話一激動,眼角的淚也沒有了。
“可以這樣說吧……但是又不全對。”
“火姑也會和我一起離開。”
“總的來說,做完這次任務,我們就會分離,如果運氣好的話,我們還能夠見面,如果運氣壞的話,我們可能就……”
“永遠也見不到了。”
艾瑞卡見證過的分別可太多了,這種漫不經心好像是發自內心的。
或者是,這種平淡的說着以後的分別,情感在未來的斷絕,可是無比殘酷的。
“雖然只是一個月……”
艾瑞卡還沒有說完,馬車便像是一種戛然而止的洪流慢慢的停下了。
她的眼眸明媚如陽光,即使窗外開始淅淅瀝瀝的下着小雨。
“來吧……去見一見,我的老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