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整個西北關村乃至附近幾個村的空氣,在這幾天之內都似乎瞬間變得壓抑起來,所有的大人都開始四處散播謠言,生怕別人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一樣。

禮泉的新聞也都播放了,是橋北村殺人案,甚至我奶奶也膽戰心驚的問過我,這件案子與我有關係不,我給奶奶的答案很簡單,我和他們不是一夥人,基本都不怎麼說話的,雖然如此,但我奶奶依舊疑神疑鬼的,整天要看着我一樣。

其實這件殺人案裡,除了被殺者以外,我全部都認識,甚至關係還都挺好,更是在其中幾位家裡還過過夜。

但現在,馬上就要天人永隔了,公安人員處理這件事的速度快到讓人發麻,甚至所有人還沒搞清楚到底怎麼回事呢,就已經槍斃了好幾個了,其中一位,他的墳頭就在離我爺爺墳頭差不多幾十米開外的地方,他一個人孤苦伶仃的被埋在了土裡,聽說當時身外只捲了一張涼蓆,這是非常可怕的下葬方式,或許連棺材都沒有吧?但這個是我猜的,因爲我只看到了墳頭,想起他曾經也保護過我,還有那些幫我打架的回憶,而我只是輕輕對着墳頭說着,一路走好……至此對他的記憶,永遠停留在了他只有二十幾歲的那刻。

我想着,或許這就是壞人的宿命,這就是無情剝奪他人生命的代價,而我或許離這一步也不是很遠了,因爲按照目前我的局勢發展下去,下一個只卷着一張涼蓆,被埋在冰冷泥土裡的,那肯定是我,如果說這即是宿命,那麼我可以委屈的抱怨,這一切都是宿命的過錯嗎?

因爲他和我的經歷差不多,也是從小在學校被欺負長大的,他只是和我一樣反擊了而已,最終開始享受那些壞孩子纔有的虛榮感,從而失控,所以我依然堅信,這就是宿命的錯!

可這即便真的是宿命的過錯,那又能怎麼樣呢?他此時此刻已經安靜的躺在了泥土裡……

接着公安的人對我們禮泉進行了更加嚴格的處理,以穩定民衆,許多壞人,還有壞孩子都被打壓了,但我知道,這是一個弘揚真善美的世界,我們人類就是真善美最爲完美的代表之作,誰講的?何人定的規矩?哦?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們的靈魂理解的人類,也是真善美,所以公安的人是絕對正確無誤的,他們在保護這個世界,保護着真善美的人類。

而我對於槍斃的那些人,其實根本沒什麼感情,也就是認識而已,故此並不太在意他們的死活,一瞬間就回過了神,然後着手思考於我自己的問題。

我又一次開始努力上學,我清晰的記得重案組叔叔講給我的那些話,我開始喜歡寫字,更喜歡上了鋼筆字,我認爲未來即便學習不好,我也可以做個書法家。

……

但好景又不長,有天我們班一位學習差不多的同學,告訴我說,願意出他一個星期的零花錢,讓我幫忙打個人。

其實我之前是有說過誰出錢,我就幫他打人的話的,故此我答應了這位同學。

而這位同學不知道的是,我答應他是別有原因,因爲他要我打的人,是我們班的那個什麼奎,最近這個奎極度囂張,似乎看誰都不順眼一樣,頗有一副他自己便是老天爺的樣子,經常欺負這個欺負那個的。

當然奎他不知道的是,我曾經也被他這樣的壞孩子欺負了很多年,故此我痛恨奎他這樣的貨色,雖然我知道,這裡面根本沒有誰對誰錯的說法,因爲我早就知道,一個人是否會善待世界,那是取決於這個世界是否善待了他。

可我更多的認爲,將自己的痛苦強加於無辜之人的身上,那定然是不對的,因爲我爺爺在世時,總是像他在老相里一樣的那樣笑着,告訴我,做個好孩子,而我爺爺就是做了一輩子的好人,故此下葬時,幾乎全村的人以及所有親戚都到場了。

但我不是個好孩子,那麼既然已經如此了,就以壞孩子的辦法來處理壞孩子們之間的事,故此我收了那位同學的錢。

我也知道我在東關初中的時間可能不太久了,因爲我考不上二年級,那是註定的,文靜也會與我無緣,這是宿命,不管班裡哪位女同學,那都將與我無緣,哪怕是一位叫丹的女孩子,我知道她家裡很嚴格,她自己考試成績不好,她父親甚至都會打她……

但無所謂,現在就讓我爲這個學校做點事吧,一些只有我能做到的事,某天放學,我將奎在學校門口打了,但打了一半,聽說老師過來了,所以我開始慫了,又被奎打了會。

可事情沒有結束,因爲我心中的怒火併沒有完全發泄出來,可能奎也覺得他被打很沒面子吧?甚至他都不知道我爲什麼打他。

所以奎給他家裡面寫了遺書,買了把刀子,然後和我決一死戰,沒有太多的人,更沒有老師們的觀看,在我們西北關村後面的水溝岸邊。

奎提着刀子那一刻,我心跳了,是害怕!但突然又笑了,因爲我找回了心跳,而我也知道了自己的終點,在這一瞬間裡,我傻笑着讓我身邊的張軍偉離遠點,然後撿起一塊磚頭,朝奎撲去。

其實我瘋了,更是失控了……

但奎明顯沒有必死的決心,是我贏了,奎沒敢用刀子捅我,但我打他卻是用心的,我神經病般的瘋狂毆打了奎,告訴奎他,以後離給我錢的那位同學遠點,奎半身血,無奈中答應了。

……

星期一,我不知道是哪個王八蛋告訴王麗萍的,我要知道的話,我覺得我會打他到半死!

王麗萍本身就是個大有問題的老師,我對此心知肚明,讓她來處理這種事,那簡直就是要命,因爲沒人知道她會怎麼杜撰這件事的起因與過程。

最終趙校長與張校長一起處理了這件事,橋北村硃紅霞是我小時候一位同學,她姨在東關初中教書,所以紅霞她姨是認識我的,在邊上起鬨,讓趙胖子打死我。

對的,趙胖子和張校長打了我,我的確想殺了趙校長和張校長,還有紅霞她姨,加上王麗萍與奎,因爲他們一起扭曲了事實真相。

他們只知道我是個壞孩子,是我打了人,可沒問我爲什麼打人,真是莫名其妙。

趙校長甚至無情的打了給我錢的那位同學,我感覺那刻的趙校長和張校長,其實像兩隻畜生,一點人樣都沒有,因爲給我錢的這位同學,其實從一開始就什麼也沒有做錯,他只是在絕望中求助了我罷了,其實從一開始就是奎的錯,可這個奎卻沒有受到任何懲罰,或許原因是所有老師同學,都知道我打了奎共計三次,在兩個小時之內,但我可以無愧的說,那是奎他自找的。

可是沒有人來問我這些,只是說我的同學僱傭我打了奎,卻絲毫不承認他們自己的教育失敗,讓好學生在學校被壞學生欺負到不敢上學,我覺得我罵校長與王麗萍是畜生一點都不爲過,因爲我小時候在學校就是被這樣的環境教育大的,我知道那種痛苦與絕望的滋味。

可麗萍總說着,我郭豹這個人太他媽的冷血,太他媽的不是個人……將奎打成了那樣,甚至讓奎都到了寫遺書買刀的地步了,是的,麗萍到處這樣說。

可是麗萍從來不說奎是有問題的,最終所有的老師與校長一致認爲,這件事是我一個人的過錯,我聽到後覺得,這個判斷是完全正確無誤的,故此欣然接受。

但我可以肯定的是,如果奎再亂來,我一定要送他去醫院睡幾個月,我是這麼決定的。

可老天爺明顯有了他自己對於我的安排,因爲我在學校,乃至我們村與附近村,甚至社會小圈子裡,影響太過惡劣,所以根據校方的處理方案,除過處理我以外,還需要見我家長。

王麗萍在這天放學去了我家,我父親當時正在家中院子裡釘牀板,畢竟我父親除了搬木頭以外,還是個木匠,尤其是雕刻,非常厲害。

而我母親與兩個妹妹進屋了,接着我就無神的站在邊上,心情沒有絲毫波動,因爲我知道,現在我父親就是讓我跪在我爺爺老相前認錯,我也會拒絕認錯的,我並不認爲我做錯了什麼,我只是認爲,我在幫畜生一樣的校長與王麗萍,在處理校園暴力問題,我是正確的。

當然我自己認爲的正確無誤,在別人眼中或許根本就不是正確了,王麗萍大放厥詞,在我父親面前細數我所有的罪惡,起初我父親只是坐那抽菸,像在聽,又像沒在聽一樣的樣子,畢竟我在學校打人什麼的,我父親原本就是知道的,這根本用不到王麗萍她的彙報。

直到王麗萍說我用炮竹藥炸東關菜市場一事時,我父親眼神明顯變了,開始死盯着我,試圖從我身上看到些什麼。

雖然此時王麗萍唾沫橫飛,臉色極其嚴肅,但我知道我父親根本不在意她目前嘴巴里會怎麼跑火車,而我父親只在意了一件非常嚴重的事。

所以我直接開口打斷了王麗萍的話:“東關菜市場的事是假的,沒有那麼嚴重,那都是其他人越傳越離譜,和炮彈廠那件事差不多,他們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