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教導處,我首先看到了教導主任,因爲教導主任他就在這裡,這裡並不是趙校長的辦公室,而且我也不是第一次進教導處。
我認識教導主任,嚴格來講還頗有淵源,而我也知道,教導主任他並非是以譁衆取寵的本事坐上這個位置的,他是真才實學,我知道他很有學問,至少我就知道他精通我們中國所有歷史,還有鋼筆字特別厲害!
他是位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體型勻稱,非常帥氣,平頭,他麻木的看着我,或者說教導主任並不想看到我,其實我也不想看到他,因爲一般在學校裡看到他,我也不會向他問好,不過這會教導主任卻突然開口:“豹子,怎麼了?”
一瞬間我大腦裡的記憶開始回放,教導主任那可是我小學的校長,西北關村小學倒閉以後,他就被調到這裡任職了。
但我並沒有回答教導主任的問話,其實我不想和他說話,因爲他欺騙過我,小時候有次我偷人家的早熟蘋果,校長告訴我,只要我交代全部過程就行,他不會告訴任何人的,但事實是,他告訴了任何人,我知道他也是出於無奈,因爲橋北村丟蘋果那家人,是想要錢的,最後我們七個人,一人罰了十塊錢,我並不知道橋北村那家人和別家人是什麼樣的鄰居關係,但我知道發生了那件事以後,所有鄰居遠離了他們家,拒絕和他們家人說話,或許是因爲當時十塊錢是個大數字吧?
或許現在教導主任等急了?還是放棄和我溝通了?反正教導主任轉臉去看趙胖子了,而趙胖子一笑說道:“沒什麼大事,罵了鄭紅梅老師。”
教導主任聽後只是微微一笑,接着臉上就沒有任何表情了,我猜測趙胖子接下來會打我,但沒有,我並不知道爲什麼,因爲我已經做好捱打的準備了。
但趙胖子接下來繼續說道:“郭豹,你知道你有多讓人頭疼嗎?我做了那麼多年校長,幾乎都和公安的人沒什麼交集,卻因爲你多少次和公安的人解釋,你真的知道公安的人一星期在學校找你多少次嗎?”
我沒有說話,因爲我並不知道要如何回答趙胖子這句似乎是問話的語句,畢竟這原本就是事實,對此我也是知道的,本身公安的人也會去我家找我,最嚴重的一次是警車在我家門口停了幾乎一天一夜。
但我並不理解,這與我罵紅梅的事又有什麼關係,但接下來趙胖子或許是放棄繼續問我這件事了,所以他問了主要的事:“郭豹,你和你們數學老師怎麼了?”
我低頭回答:“什麼也沒有。”
趙胖子聽後臉色微微一變,似乎是在思考我這句話的真僞程度?
但馬上趙胖子繼續開口:“那你去道個歉怎麼樣?”
“嗯!”
我幾乎是瞬間回答出這個嗯字的,因爲我知道錯的本身就是我,並且我一直都在考慮如何處理這件因我的愚蠢而出現的事情,現在趙校長明顯給了我一個答案。
此時趙胖子依舊在觀察我,我並不知道他想從我這裡知道些什麼,但是接下來,趙校長讓我回教室。
而我也是遵從了趙校長的意思,心神不寧的開始往教室走,接着上樓,看到了一四班。
我剛進教室門,看到紅梅眼睛還紅紅的,不過有微笑,在向班上同學說着些什麼,但瞬間我就理解紅梅在說些什麼了。
這也是我此生第一次覺得女人這種奇怪的生物,其並不是那麼難以理解的存在,簡直像個可愛的小孩子一樣。
“老師,對不起。”
我低頭彎腰向紅梅說出了這句話,但我可以確定的是,我是虔誠的,這句話是發自內心的,它不是謊言,而是一句真話。
紅梅笑笑,說着沒事,我如獲重釋般的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但此刻相當尷尬,所以我拿出數學書裝模作樣,而紅梅和同學們也開始非常安靜,或許大家都不知道此刻該做些什麼,或者說些什麼吧?
……
最終紅梅又開始上課,但我依然可以看到她紅紅的眼睛,我知道自己做了罪大惡極之事,所以只有低頭,不知所措……甚至睡意全無,心中向紅梅道歉無數次,只是她聽不到而已。
下課後,班裡的同學向我訴說,說紅梅向他們炫耀趙胖子打了我,說我去教導處肯定捱打了,我只是嗯的點頭示意,想着不管怎麼說,只要紅梅你心裡能好受點就行,因爲我這輩子最無法對付的人,就是紅梅你這種人,在你面前不管做錯什麼,我都覺得自己簡直愚蠢到無藥可救。
……
事情最終還算是過去了,紅梅以後上課也沒表現出討厭我的表情,更是有時候還會親自要我的數學作業,可我並不討厭她的做法,事實是,我有寫作業,而且很工整,對此紅梅還當着全班同學的面誇了我,可紅梅不知道的是,我會寫數學作業的原因,完全是覺得我自己對不起她。
漸漸得所有的同學和老師們,也似乎忘記了我罵老師的事,而他們的所有集中力全在了我打架的事上,我經常打架,甚至去別的學校打架,各種逃學,各種偷東西……
可在學校,我依舊像半個乖孩子一樣,同學們似乎很喜歡我,班上的女同學也不討厭我,甚至外班的女同學也不討厭我,偶爾也會和我說說話,而且她們都是面帶微笑,似乎和我說話是件非常開心的事情一樣,當然,對此我也是非常滿意。
而且最近我也做了一件非常非常十惡不赦的事,付傑和我的關係非常好,甚至有時候我還可以睡在他家裡,他家就在東關初中的學校門口,家裡是開小賣部的。
而我和付傑的關係非常好是因爲我們有了共同的利益,我以偷東西可以賺大錢而誘惑他,最終他虔誠的接受了錢的誘惑,學習成績一落千丈,總是想着和我一起賺錢。
但是我教會付傑他一切,又讓他嚐到了許多甜頭以後,開始拋棄他,不與他共同偷東西,最終可能是付傑他自己學藝不精吧?被公安抓了,但我知道只要抓一次,就還會抓第二次,這種偷東西的習慣要改,呵呵,那幾乎不可能。
而我也被抓了,是和李冬一起,被抓是因爲偷鋁合金門窗,但抓住我們的人並不是公安的,而是三中隊的,嚴格來說就是重案組,重案組的叔叔們並沒有打我和李冬,他們看起來很和善,但他們把收破爛的人抓了,其實我們就是交易了一半,被重案組抓住的。
重案組還抓住了陳濤和王康,這兩人是北堡村的,我們認識,可以說都不是什麼好人,一起經常在遊戲廳打遊戲,但我並不會和陳濤與王康一起偷東西,因爲我不相信他們兩個,而李冬也不相信他們兩個。
所以重案組在盤問過後,覺得我們之間的關係,似乎並不是他們認爲的那樣,故此就沒再問下去了,只是給我們四個做了盤問檔案,然後就讓我們睡覺。
其實重案組的人是帶槍的,我反正是第一次被這種存在抓住,當時很害怕,但現在不那麼害怕了,甚至在第二天,天快亮的時候,重案組的叔叔讓我抄文件,而且對於我寫的字百般誇讚,告訴我說,寫字多好,非要做那些見不得人的事,好好唸書,以後坐辦公室多好啊。
我知道那是爲我好,在勸導我,最後我們走的時候,重案組的叔叔還忠告我們,希望下次不要再因爲什麼事抓到我們,不然我們肯定玩完,甚至帶領我們從關犯人的牢房邊經過,以事實告訴我們,裡面的生活並不好。
但奇怪的是,重案組的叔叔們說要把王康的手筋挑掉,說他已經無藥可救了,反正我是從早晨起來就沒見王康這個人了,並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重案組的叔叔去抓王康了。
我出來幾天後,是聽別人講的,王康被重案組的人抓住了,從此王康從我們的世界裡消失,其實我知道發生什麼事了,但我不敢和任何人講,因爲事情太過離譜,我必須保持沉默,所以任何人沒能從我口中問出任何,最後除了我表哥閆路,我告訴我表哥閆路說,王康在三中隊裡面偷東西了。
我表哥都震驚了,也說這個王康是真的無藥可救了,最後我又聽說王康被關到西安少年看守所去了,至於是真是假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我再也沒有見過王康這個人,我對他的記憶永遠停留在了他十四歲。
而且最近這些天,整個禮泉我感覺都蠢蠢欲動,好像要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了,因爲一直和我一起偷東西認識的那些人,幾乎全部被抓,短期裡還出不來。
我傻傻的思考了很久很久,甚至都開始學乖不再偷東西了,我覺得必須忍着,因爲我感覺到了異樣的氣息瀰漫着這個小小的禮泉,更是我直覺告訴我,暴風雨就要來了。
……
是的,沒過多久,果不其然,暴風雨就真的降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