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實看了眼觀川,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剛好路過附近,遇到靈越,順手救了他。”花臨聳聳肩,覺得這會兒也沒什麼危險了,這才慢悠悠的說道,“你看你,遇到危險都不會求救嗎?明明是咱們隱神宗出去的人……要不是我正好在這附近,你還指望着那靈越救你嗎?”
秋實聞言又看了眼小媳婦一樣跟在觀川身後的靈越,搖頭,“那倒是沒有,我原本想着,要是過會兒還沒辦法的話,我就撕了你給我的那張符……”
“這兒也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先出去吧。”花臨說着,扭頭對還愣着不敢從籠子裡出來的人說道,“你們哪來的回哪去,無處可去的找後面那個小兄弟,讓他幫幫你們。”
看那些人傻愣愣的看着自己還是不說話,花臨也不再多搭理,只是拉着秋實往外走,一邊還說道:“觀川,這事你要不要管?”
觀川眼睛一錯也不錯的看着她們交握的手,反問道:“管什麼?”
“我尋思着,你這些年都是不似人間煙火,善心大發的模樣,這會也許該要見義勇爲一下?”
“沒有實力又不長心眼,被騙了也是活該。”觀川說着,率先走了出去。
花臨看着他的背影,覺得他這話似乎意有所指?不對,這話不是把秋實也一塊說進去了?秋實又怎麼招他惹他了?花臨左思右想也想不明白,於是當做什麼也沒聽見,笑道:“秋實,咱們先出去吧。”
秋實輕輕地‘誒’了一聲,往一旁挪了點距離,離花臨稍稍遠了些。
屋子裡早就沒有人了,只有那殘羹冷炙還擺在桌上,顯然那王爺逃得還挺快。花臨看見觀川倚在欄杆上,眼睛倒是盯着房間裡,只是一見自己出來就撇過了頭,做出一副不搭理的模樣,不由覺得好笑,又不知道他好好的是在鬧什麼,於是轉頭和秋實說話:“秋實,你現在住哪?”
“我現在是在歸一門當客卿,平日裡教一教他們新入門的弟子,不如你去我那兒坐坐?”
“也好。”花臨點頭應了,這才走到觀川身旁小聲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不是要去歸一門嗎?走吧。”觀川說着,又不搭理花臨,轉身便走了。
花臨連忙叫住他,“等等,你知道方向嗎?”
觀川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溫柔的笑起來:“這不是就來人了?”
花臨立刻擡頭往遠處看,果然有一羣人御劍而來,一身劍光在黑夜裡極爲耀眼。靈越這時領着那些被抓修士出來了,見他們都看着那邊的方向,解釋道:“是我之前給師門傳訊……”
花臨聽他這話,猜到他是不放心自己,畢竟也算是萍水相逢,自己幫忙是心好,不幫也無可厚非,“沒關係。”
靈越鬆了口氣,指了指被修士們圍在中間的妖族,問道:“姑娘,這些妖族怎麼處置?”
“你們隨意,我不管。”
那幾個妖族被捆的結結實實,又被人虎視眈眈的圍着,插翅也難逃,這會兒也嚇破膽了,一個勁的求饒,偏在場多數人前一刻還被他們關在籠中,這會也沒什麼善心可以分給他們,任他們再怎麼哭求也沒人理會。只是動靜大了,免不得有些人來看熱鬧,雖沒有明目張膽,但也並非不着痕跡,至少,花臨只掃了一眼就看見好幾雙眼睛,就是被她看見了也不肯縮回去。
“那個什麼王爺倒是不見了蹤影。”花臨說道。
“皇族之人,有花不完的錢,偏偏又只是凡人,自然惜命。”觀川說着,指了指走廊盡頭,“還沒走遠,倒是膽子也不小。”
花臨見狀不禁笑了一聲。
這一問一答的功夫,先前還遠在天邊的歸一門衆人已經到了眼前,一打眼看見觀川,倒是不再靠近了,一羣人交頭接耳的說了幾句,又有看着年長些的人衝靈越招了招手,靈越看了觀川一眼,見他沒有出言反對,於是踩着飛劍搖搖晃晃的過去了。
他們自以爲用了隔音的陣法,又聲音說話,卻不知花臨‘耳聰目明’,卻是聽得一清二楚。什麼‘別看長得漂亮,就是那傳說中魔族的妖女,魔物的頭子’。還有什麼‘觀川公子什麼都聽她的’。還有讓除了靈越以外所有人倒抽一口涼氣的最後一句:“他們要來歸一門做客呢。”
花臨笑着看了秋實一眼,湊到觀川耳邊說道:“看起來似乎給人家添麻煩了。”
觀川嗤笑一聲,“去了都是給他們面子,怎麼能說是麻煩?”
果不其然,沒一會那些人就過來,靈越率先介紹道:“公子,這是我師父,辛繼。”辛繼也就是那個看起來最年長的修士,但即便如此,站在靈越身旁也和兄弟一樣,除了說話有些不怒自威的氣勢,其餘並沒什麼分別。
“多年未見公子,公子的修爲是越發看不透了。”辛繼說着,衝觀川微微鞠了一躬,觀川頗給面子的點頭應了,說道:“內子多年未見好友,恐怕要叨擾一番。”
這話一說出來,不只那辛繼愣住了,就連花臨一時間都有些反應不過來,她x扯了扯秋實,小聲問道:“內子是什麼?”
秋實不是很肯定的說道:“大約是妻子的意思?話說……你們成親了嗎?”
花臨沉默了一會,搖頭,“倒是回村子送過東西,村長他們都見過了,也帶給我爹爹見了……這樣算嗎?”
“成親要有婚禮,沒有婚禮怎麼能算?”
花臨比了比手指,難得扭捏了一回,“他都沒提,我總不能自己同他說吧?”
秋實瞪大了眼睛看她,又指了指自己,“你這意思,莫不是要讓我和觀川公子說?”她說着,連連擺手,一疊聲道:“別別別,我可不敢。”
正在這時,觀川掃了一眼過來,花臨纔想到,剛纔自己還笑別人說話自己能聽見,結果……她嘆了口氣,“不用說了,他聽見了。”
“你們帶走吧,怎麼處理也不用知會我們。”觀川這樣說着,又指了指那些眼巴巴看着自己的修士,“他們有去處的就走好了,沒去處的……你們若是得空,給安排個去處也可以。總歸我們是沒工夫管的。”
於是歸一門的人就把那些修士和妖族一起帶上了。
歸一門處在一個比較偏僻的地方,既不靠山也不靠海,周圍環繞着門派的全是靈田,一眼望不到邊,連僅有的幾個小山包都修成了層層疊疊的梯田。這世上,除了這裡,大約是沒有哪個劍修門派會種這麼多田了。
花臨覺得奇怪,於是問道:“這麼多田,修煉之餘打理得過來嗎?”
“當然,這些都是本門弟子必須完成的修行,修爲越高,要看顧的田地也越多。”靈越說着,看了秋實一眼,“秋實姑娘也分了一塊地,就在她住處的後面,兩位若是感興趣也可以去看看。”
“好,我一定過去看看。”花臨點頭應下。
幾人高倍之後,花臨和觀川跟着秋實往她住的地方走去,遠遠看見那個二進院子是,花臨也沒覺得什麼,直到進了院門,看見院子裡葡萄架下下棋的幾個修士,她才發現是自己誤解了,這個院子不全是秋實的,她只在裡面佔了小小一個屋子而已。而且,這還是客卿的待遇,一般弟子都是十人一個大通鋪。
花臨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沉默着推開門一看,屋裡空落落的,除了牀、桌、椅、櫃子,連張屏風都沒有,比秋實在隱神宗當雜役時住的屋子都不如。房間的另一邊還開了一扇小門,出去就是一望無際的田。
“這地方……和從前在趙家村時倒是相似的很……”花臨不無感慨的說道,“我還記得從前咱們第一次去出雲城的時候,那時候咱們說,修真者,吃的金玉,拔地起高樓……金玉誰不能吃,但也不難得,房子更是簡單,何至於……”
秋實緩緩搖了搖頭,“我也曾追求過那些,只是因緣巧合到了歸一門,這裡門規如此,雖然簡樸清苦些,倒也沒什麼苛待的地方,全當是體悟修行,也沒什麼不好。”
她這樣說,花臨也就無話可說了,又問道:“這麼多年,你怎麼就不聯繫我呢?我讓好多人幫我留意你……你也不會趙家村。”
秋實倒了兩杯茶推給他們,又給自己倒了杯茶,一邊轉着茶杯一邊說道:“我之前是在大陸上游歷,後來有朋友約我去駒城秘境,我想着長長見識也好,就去了,結果被困在裡面。也算是因禍得福吧,否則以我的資質想修煉到元嬰期也是很難的。”
觀川原本悶不吭聲的喝茶,聽到這裡不禁擡頭看了秋實一眼,“你去過駒城秘境?膽子挺大的。”
秋實一向是有些懼怕觀川的,聞言低下頭,本來想給花臨所說自己在秘境裡的經歷,這會兒也不敢了。
“怎麼忽然不說話了?”花臨擡起手,拍了拍秋實,“這麼多年了,你還是怕觀川……”
那是因爲你不知道他是用什麼眼神看我的!秋實在心裡說道。“其實五百年前我有回去隱神宗找你,只是問不出你的消息,平陵師兄讓我不要多問。想回趙家村看看,結果脣脂也沒了……當年四爺爺說得有道理,修真也不見得多好,不老不死,到最後卻成了孤家寡人。”
花臨被這話勾起了回憶,不禁開始回想自己在遇到觀川之前是怎麼樣的想法,剛到隱神宗又是怎麼樣的,當時只是想着要完成劉嬸的遺願,最好再找到趙致遠……想想這些年來發生的事,也着實是峰迴路轉,不可思議,花臨抿了一口水,說道:“是啊,一轉眼都這麼多年了,回頭一想,也真是難以置信。覺得自己都該是垂垂老矣的模樣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