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暻年明顯僵了下,我大概能明白他的緊張,有些事情獨自面對是時候可能是有勇氣的,但是跟我一起面對,他也許還是會有顧慮,我順着他的後背,輕聲說:“我就是陪着你,不會多問多管的。”
他閉着眼睛,我能看到他睫毛在微微的顫動,他說:“好。”
誰知當晚孩子們就發起燒來,我跟陸暻年哪裡還能睡的着。
兩個寶寶從出生到現在,一直都照顧的很用心,說實在是還沒有真正的生過什麼病,最多的,也不過就是打完防禦針之後,有些身體的輕微反應,就是那樣,我都擔心的不行,更何況現在徹底發起高熱來。
我抱着孩子急的團團轉。
陸暻年在一旁給醫生打電話,麻煩醫生在最快的時間內來一下。
時間也是趕在這裡了,現在外面關於陸暻年的事情鬧的沸沸揚揚的,這個時候我們要是抱着出現在醫院,還不知道會不會引起記者的注意,我生這兩個孩子,外界到現在可都是不知道的。在這樣的時候,曝光兩個孩子,無疑是重磅炸彈,但是我跟陸暻年私心裡並不想讓孩子面對這些,他們終歸是會長大的,長大了之後發現自己小時候就牽扯到這樣的醜聞裡。不知道會是什麼樣的感受。
處於對孩子的保護,我們不能光明正大的去醫院。
只能讓醫生到家裡來。
醫生看了,問說白天是不是受了驚嚇?然後就是可能着涼了。
我聽到這話,就想起白日裡時女士來過,而且孩子哭了那麼久的時候,衣服什麼的裡面都是溼透了,孩子能不着涼嗎?
我不知道其他的母親是什麼樣的,反正我聽到這個話的時候,心裡頭的那個火啊,呼呼呼的就燒了起來。
我管對方是誰,反正讓我的孩子不舒服了,我這個當媽的,就嫉恨。
孩子頭上貼了退燒貼,醫生說要是自己能抗過去就先不要用藥劑,小孩子的抵抗力,就是這麼一次次的扛着過來的。
看着兩個小傢伙兒胃口還不錯,還能吃,我這心纔算是放下了一點。
我跟陸暻年一邊一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孩子看,不是的拿小毛巾給他們擦擦手心,腳心。沒有用酒,就是水,醫生說給大人降溫倒是可以用酒,但是小孩子不可以,酒精恢復起來,容易傷了小孩子。
我目前這種狀態下,對着醫生的話,那絕對就是奉若聖旨的,他說什麼便就是什麼了。
陸暻年抓着女兒的小手,那表情,簡直跟拿刀割他一樣的。兒子跟女兒在生病的時候,表現的完全不一樣,兒子不舒服了就大聲嚎,給吃的了倒是狼吞虎嚥的吃的很猛,讓人看着心裡就放心許多。女兒則不然,難受了就細聲細氣的哼哼,聲音不大,但是眼淚珠子倒是掛着臉上,要掉不掉的,看着就讓人心軟,給了奶瓶,吃兩口就吐一口,簡直擔心死個人。
陸暻年對着他女兒,那是完全的沒轍,吐奶他接着,一哭就抱起來哄着,溫柔的簡直能化水。
醫生說女兒原本就先天不足,身體生的弱,平時我們養的好,看起來區別不大,但是這一生病,牽扯到抵抗力的事情上,就顯出原形來了。
最後兒子熬過一夜就退燒,生龍活虎的又開始滿牀打滾着搗蛋,但是女兒卻沒有好轉的跡象。
給女兒只能掛水。
小姑娘手臂細的跟什麼似的,跟着來的護士根本就找不到血管,紮了一針失敗了。
陸暻年看着護士那眼神就別提了,跟大仇人似的。
沒了辦法,只能剃了頭髮在頭皮上扎針,女兒哭的撕心裂肺的,陸暻年居然把孩子給我懷裡一塞,自己跑出去了。
他是連看都不敢看的。
我當然也心裡揪着疼,但是他已經跑了,難道我這個當媽的還能跑了不成,所以我咬着牙,抓緊了女兒的手腳,讓護士快一點。
折騰的我渾身大汗,還好針扎進去了。
女兒早已經哭的筋疲力盡,不一會兒就睡過去。
等女兒的哭聲止了,陸暻年才進來,挨着我趴在牀邊上,我看着他的眼角都是紅的。
他這個人,無論平時是什麼樣的,但是面對女兒,是真的一點法子都沒有,心軟的我都不知道說他什麼了。
他對着睡着的女兒嘀嘀咕咕,“怎麼又給剃頭髮,好好的女孩子,剃頭髮幹什麼。”
他說了‘又’字,我摸摸自己爲了照顧孩子剪短的頭髮,心裡笑了,看來我的兩次剪髮,在這人心裡還是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啊。
孩子病了,這樣一來,我跟陸暻年一起去公司的行程就晚了兩天,等孩子的身體穩定下來了,我們才準備出發。
我好久沒有回到職場上去了,站在衣帽間裡,選了很久的衣服。
最後還是選了一套黑色的套裝,最中規中矩的。不會出錯,我不想成爲衆人的焦點,更不想成爲衆矢之的。
但我想陪着他。
一路到集團,陸暻年倒是顯的很平靜,反而是我坐立不安。
任是誰跟着五個高大健壯的大漢在一起坐着,也不會自在的吧,我很想問問,真的有必要準備這麼多的人嗎?但是到了集團的門口,我發現,需要!不僅需要。我都懷疑可能不夠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怎麼集團門口居然會有這麼多的記者。
車子停在門口,陸暻年看着我說:“準備好了嗎?”
我吞了口口水,點點頭。
這都到了這個時候,我哪裡還有反悔的餘地啊,只能硬着頭皮上,不能反悔了啊。
房車的門來開,先是衝下去了三個保鏢,然後就是陸暻年帶着我,後面還跟着兩個保鏢。
我們這就這樣被團團圍住,下了車。
現在的媒體根本也沒什麼距離可言,我從前就遭遇過一次,不過那一次是公開了我跟陸暻年的關係,跟這一次跟他共同面對醜聞不同。
問題特別的多,在我的耳邊跟炸開了似的。
無外乎就是圍繞那幾個問題,網上的爆料是否屬實?陸總對這件事情有什麼想說的沒有?陸總是否是雙性戀?是否曾經跟男人交往過?
等等,我聽着都覺得耳花繚亂。
原本都是問陸暻年,在大家發現他低沉着臉,什麼都不願意說的時候,突然就炮口對向我了,然後說:“請問顧小姐對陸總之前的事情是否知情?”
“你能接受他這樣的感情經歷嗎?”
“有報道說陸總之前的婚姻是形婚!那麼顧小姐跟陸總之間,是不是也只是形式上的。”
這些問題尖銳的很,我頭暈腦脹的。
跟着陸暻年走過記者羣,是很慢的走過,因爲被包圍了,所以根本就不可能大步的離開,只能往前挪,然後一言不發。
我到這個時候,舉步維艱,但卻也覺得我當初的決定是對的,這段路這麼長,如果沒有我陪着,他自己一個人到底要怎麼才能走的完呢。
好在就是在怎麼艱難,它都有走完的時候。
我跟陸暻年走進大樓,前臺的小姐站起來行禮,陸暻年微微點頭之後,帶着我進了電梯,只有我們兩個人的空間裡,我終於能鬆一口氣。
笑着跟陸暻年調侃說:“家庭主婦當久了,好像反應都慢了。別人都說一孕傻三年,我看這話不假。”
他不說話,只是盯着我的腳看。
我順着他的眼神低頭才發現,我的高跟鞋在已經被踩的變了形,下意識的看他的,從來錚亮的皮鞋也是上面疊加着層層的腳印。
我們能被護送着安全進來已經不易,至於腳上被踩這樣的事情,其實真的可以忽略不計。
想着他怕是不高興了,我得意洋洋的說:“你放心啦,我包裡還背了一雙鞋子的。”
到底不是第一次面對媒體了。我多少也有經驗。
上一次的鞋,也是廢了的。
陸暻年沒在說話。
出了電梯,他又恢復成那個掌舵公司的陸**ss,那樣的意氣風發,光彩照人。
我默默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身邊的紀清滑動着椅子靠過來,看見我在換鞋,笑着說:“你這又是何必,在家裡哄孩子不是挺好。”
我撇撇嘴,“你也覺得我只能哄孩子啊。”
紀清笑的不行,“哪裡是覺得你只能哄孩子,而是好羨慕你能哄孩子,你家的那兩個心肝寶貝,我真的好想他們的。”
我現在交往的人實在是不多,紀清算是一個,生完孩子之後,也只是請了紀清來看過孩子,她這個人雖然說是不婚主義者,但是對孩子好像根本就沒有抵抗力,簡直愛到了極點去,比我這個當媽的還要寵幾分。
兩個小傢伙兒跟小熊仔似的趴在紀清身上的畫面,對於我來說,也是無比震撼的。
她看起來是那樣冷漠的一個女人。
我拿出手機來給紀清看我拍的視頻,因爲要來公司的關係,我終於獲准拿到了手機,拿到手機的第一件事情,當然就是拍孩子。
雖然我之前特別討厭那些在朋友圈曬娃的人,覺得這些人可真是夠了,孩子拉個屎都要拍出來。
但是吧,這人總是會改變的不是。當初有多麼的信誓旦旦,現在就有多不一樣。
紀清看着女兒打針的視頻。眼眶都跟着紅。
我有些氣憤的跟紀清小小聲的說時女士來過的事情,雖然我知道這事是家醜不可外揚,但是我真的憋不住了,特想找個人來說說,評評理啊。
有這樣做奶奶的麼!
我跟紀清正說的熱火朝天,那邊有人要見陸暻年。
我擡頭看過去,是賀蓮城。
說實話我現在對方笙這起子人是完全沒有好感,當然也包括賀蓮城,怎麼看怎麼討厭。
我冷着臉假裝沒看到他,但是心理還是會想這廝跑來找陸暻年幹嘛?不會跟時女士一樣是來興師問罪的吧。這麼想想我就要坐不住,就要去幫陸暻年打抱不平。
紀清拉住我,“你安心吧,陸bss什麼人,能讓你出頭一次,那是因爲對方是他母親,他沒辦法說話。就賀副總這樣的,要不是陸總願意縱容着,早收拾的妥妥貼貼的了。”
這也是我當局者迷,其實紀清說的都對,就陸暻年那樣的,要是真想對付賀蓮城這樣的蠢蛋,可不就是隨便收拾麼!
我按下心口的焦急,跟紀清也不說了,各自忙工作。
紀清是真的忙,我呢,倒真的沒有那麼多的事情做,也不過就是拿些合同文件翻譯翻譯打發時間。
然後桌上的內線響了。
接起,那邊袁圓說:“到員工餐廳來,我們談談。”
談什麼呢。
我嘆口氣,也不外乎就是拿些事情,談就談吧,反正我拒絕不了。
就算是我拒絕了,袁圓要上來找我,也是太簡單不過的事情。
員工餐廳。
我們各叫了一杯咖啡。
現在不是飯點,員工餐廳裡除了工作人員,也就只有我們兩個人。
我很久沒有見到袁圓了,從我懷孕開始,哦不,是從我上一次被夏天佑綁架,袁圓說出拿些不看好我跟陸暻年的話開始,我就沒有再見過她。
也是一年多了,快兩年了。
兩年的時間,對袁圓來說似乎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跡,她還是明豔照人,還是打扮的很法國,跟集團的人都不是很一樣。
她眉梢眼角流露出的嫵媚更勝從前。
我想起袁家的那位四夫人,袁家老爺子那樣的人,人都老了找的女人都是那樣美麗的,那麼袁圓的母親自然也不會難看。
袁圓從前胖的時候看不出,現在看起來,可真真兒是美人坯子。
他穿着紅色的薄款風衣,低下露出光潔的長腿,一頭秀髮染成了酒紅色,上了復古的卷子,整個人像是從電影裡走出來的,美豔又復古。
她說話開口見山,“夏天佑來找過我。”
我原本以爲她是爲了陸暻年的事情來的,沒想到話說出來卻是因爲夏家的事情。
我想過如果她問陸暻年的事情我該如何回答,卻沒有想過她問起夏家的事情我要怎麼回答,所以我沉默下來。
“這事情說來我還要感謝你,要不是你當初攔着,說不定我現在真的會聽我小媽的話,嫁給他。”袁圓的口吻裡滿是鄙夷,顯然她對夏天佑是深惡痛絕了的。
我聽着,也覺得生命有時候真的是很奇妙的東西。
我就這樣在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阻礙了夏天佑的婚事。
不過我還是要解釋,“我當初攔着你,不是因爲他的身世,而是因爲他不是個適合結婚的人。”
我當時真的是很單純的,覺得夏天佑是個混蛋,嫁給他,簡直就是往火坑裡跳,根本就沒有所謂的身世這一項。
袁圓笑起來,“你該知道的,我要是跟夏天佑結婚,他的血統比他的人品重要。”
這話這麼說,倒是也對。
如果是聯姻的話,人品確實是不必去管的,反而是血統。兩家人的共同利益倒是最高利益,有了這個最高利益,一切都可以往後放。
雖然我不贊同這樣的婚事,但是也不能否認,這樣的事情真的很多。
對於他們這種高門大戶,就更是常見。
袁圓手裡拿着銀色湯匙,在咖啡杯裡一圈圈的轉,她垂着眼的樣子,實在是太冷了,實實在在的冷美人。跟她從前跟我在一起上大學時候的樣子。根本沒有一點點相同的地方。
我想起,第一次見袁圓,恰恰好就是十年前了,我們剛剛上大學的時候。
十年的時間,我們倆都面目全非,再也找不到從前的樣子了。
這實在令人傷感的很。
袁圓擡頭看我說:“怎麼樣?跟陸暻年在一起?我從前還不知道他的這些事情,現在想想,當初迷戀他,也真是年少無知,你恐怕也是咬牙忍着呢吧。”
她這話說的莫名其妙,什麼叫我咬牙忍着啊。
我糾正她,“我跟陸暻年很好,很相愛。”
袁圓撲哧就笑了,那種笑真的很煩人,她眼裡有諷刺有感嘆,然後說:“當時我是真的挺嫉妒你的,明明你什麼都不如我,就是後天的努力都不如我多,爲什麼你能得到他。我現在釋然了,他居然是個雙性戀,這種人我在法國見的多了,葷素不濟,男女同吃,我可接受不了。”
我聽不得他這樣說話。
雖然我明白她的心情,當初她對陸暻年,那是實實在在的崇拜還有愛慕,一片真心付出去,陸暻年半分迴應都沒有。
最後反而是我,這個在她眼裡可能真的是什麼都不如她的人得到了陸暻年。
心裡不平衡是正常的事情。
現在,看到陸暻年的醜聞,她像是憋着好久的那股子鬱氣終於發出來了。
那種‘知道你過的不好,我就放心了’的心思,雖然很容易被人想通,卻還是令人厭惡。
我說:“你還是管好自己吧,我的生活,你不用懂。”
跟袁圓解釋我已經沒有心力,有些人的緣分大概也就這麼些,我跟她的緣分盡了,往後各走各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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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跟袁圓一通乘電梯離開,我站在電梯間等下一班。
突然從後面有人拖住我。根本來不及掙扎就被拖到了樓梯間。我看清楚是誰拖我,心裡的火簡直能噴出來。
“賀!蓮!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