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淺都還沒來得及理清楚自己混亂的思緒,慕紹庭卻已經看穿了她的疑惑,無比肯定的道:“沒錯!就是你想象的那樣!”
呃,江清淺都還沒搞清楚,她想的哪樣了?
慕紹庭卻接着道:“我和樑炳城……說得好聽點兒是合作,說得不好聽的話,你要認爲是同流合污也行,我無所謂!反正我們只有一個共同的目標。”
“什……什麼目標?”
江清淺感覺自己的腦回路暫時閉塞了,一時理不清楚狀況。
慕紹庭依然沒有任何的迴避和含糊,直接答道:“整樑昊天!”
江清淺頓時驚呆了。
不是因爲他的目標而感到震驚,而是因爲他在說這話時那理所當然的語氣和神態,讓她有點懵。
“爲什麼呀?”
事實上,她的心中明明已經有了一個答案,但是卻不願直面,妄想着能從他的口中聽到不一樣的回答。
爲什麼……
慕紹庭的眼眸半眯,他擡起一條腿跪在牀沿上,忽然傾身將臉湊到她眼前去,四目相對之際,壓迫感隨之而來。
江清淺下意識的想要退避,這意圖被慕紹庭發現後,他立即伸過手去捏住了她的下巴,命令道:“看着我!”
江清淺一怔,莫名的有些心慌。
她呆呆的望着他,看着他薄脣輕啓……
這脣,不久之前還流連在她的皮膚上,激烈灼熱,繾綣深情,然而此刻卻變成了徹骨的冷。
“我來告訴你爲什麼,因爲……他把你從我身邊搶走,兩次!當你對我說盡那些無情的話,當你拋棄我跟着他離開,當你們住在同一個屋檐下朝夕相對的時候,淺淺……你知不知道我那個時候在想什麼?”
“……”
“我在想,總有一天我會玩死樑昊天,一定!”
他已經勸過自己很多次,過去的事情不必再計較,他和她之間曲折的過程就當成是好事多磨了,反正結果她還在他身邊就好。
然而,一旦開啓了這個話題,他還是忍不住想要對她道出自己這麼瘋魔的決定,或許她有權利並且有這個義務知道,在沒有她在身邊的日子裡,他是真的快被她給逼瘋了。
他是捨不得拿她怎麼樣的,那麼總要找個人開刀。
樑昊天就是最好的人選。
果然,江清淺被嚇到了。
最讓她害怕的不是他說的這些話,而是他在說這些話時眼眸中那嗜血一般的冷,她看着自己的臉倒映在他充滿恨意的瞳仁裡,既心痛又心慌。
她知道自己對他造成的傷害很深,但是看到他如今冷酷而憤恨的模樣,她才知道他受的傷比她想象的還要深。
她擡起手,緩緩的覆在他捏住她下巴的那隻手上,艱澀的開口道:“慕……”
可是,她才說出一個字,慕紹庭緊繃的俊臉卻忽然一鬆,他的手垂下來堵在她的脣瓣上,阻止了她繼續往下說。
就好像,他剛纔所說的每一個字都只是發泄,將那些憤懣的情緒通通發泄出來之後,他也就恢復如常了。
他握住她的手,問道:“現在清醒了?”
“啊?”江清淺還處於倉皇之中,一時沒反應過來他這話是什麼意思,慕紹庭接着又道,“現在要去洗澡了嗎?還是接着睡覺?”
他倒是在冷酷和溫柔之間轉換自如,彷彿剛纔的話說過就過了,對他此刻的心情已經沒有什麼影響。
但,江清淺做不到。
她也沒心思去回答他提出的是先現在還是接着睡覺這種問題,她扣緊他的手,十指交握在一起,扣得緊緊的。
在心中糾結了許久,還是決定把話跟他說開了。
“樑炳城不是什麼好人。”
她忽然開口,來了這麼一句開場白。
慕紹庭臉上的溫柔一滯,他凝在她臉上的目光變得複雜而深邃,淡淡的一個反問,“所以?”
“所以,我覺得……你還是不要跟他有過多接觸的好。”
江清淺知道慕紹庭敏感的點在哪裡,所以她已經儘量把話往委婉裡說了。
可是,本就是敏感的話題,她都提起來了,慕紹庭如何還能想到單純的方面去,他輕輕的扯動一下脣角,微微一笑。
“這是在關心我嗎?還是……關心樑昊天?”
好吧!醋罈子又打翻了。
江清淺無聲一嘆,她很清楚有關於樑昊天的任何事情都是埋在他們中間的一個雷,隨時都可能引爆。
她只能小心翼翼的道:“你不要這麼敏感行嗎?我這麼說,我只是……不想你變成這個樣子……”
“那你覺得我該像什麼樣子呢?”
“……”
“還是你覺得,我就該像以前一樣,他要搶我的人,我就乖乖讓他搶,然後連反擊的能力都沒有?”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對她說話的語調依然溫柔,好像在說着一件最平常不過的事兒,可是在他那平靜的語調下,江清淺卻感覺到了咄咄逼人。
她深吸了口氣,道:“我只是不想你和樑昊天……”
“淺淺!”慕紹庭打斷了她,他話中的溫度陡然下降了幾度,頗爲嚴肅的道,“我說過,不要再提樑昊天的名字!”
江清淺剛吸進去的那口氣,又慢慢的吐出來。
他已經不止一次強調過,不准她見樑昊天,連提都不準提,反正都是些不愉快的事情,她也想絕口不提。
但,看到慕紹庭如今的態度,她卻覺得非提不可。
如果,有關於樑昊天這個人的事情是她在他心上留下的傷口,而這個傷口只是表面癒合了,可裡面卻還在流着血流着膿,一碰就痛,那麼不如把傷口給剖開來,把深埋在肉裡的那顆毒瘤給徹底清除。
“紹庭……”
她喃喃的開口,鮮少這麼認真的叫他的名字,更多的時候她都是連名帶姓的叫他慕紹庭,聽似生疏,但確實屬於她和他之間的親暱。
她很認真的對他道:“在我心裡,除了你之外,其他任何的男人都是一樣的,樑昊天也不例外!所以你真的沒有必要把他當回事兒……”
慕紹庭反問:“那你把他當回事兒了嗎?”
江清淺立刻否認:“我沒有!我只是覺得樑炳城不是什麼善茬兒,而且他這個人野心勃勃,爲達目的經常會使些不太光彩的手段,他和樑昊天的內鬥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我是擔心你和他接觸多了,萬一……”
慕紹庭冷笑道:“沒有你所說的萬一,他們梁氏的內鬥我沒什麼興趣,我也只不過就是利用梁氏股價動亂這個時機,稍微在背後操控了一下,樑昊天若有本事避過這個陷阱是他的本事,樑炳城若能讓樑昊天就這麼玩完也是他的本事,只不過相比較而言我比較希望看到後面這種情況而已!”
“……”
“這已經是我對樑昊天最大的仁慈,否則你以爲我真要對付他的話就這麼點兒手段而已?”
“可是……”
“沒什麼可是,不做點什麼的話,難消我心頭之恨,所以你最好不要說什麼,否則的話我會誤以爲你在爲他求情。”
“我?求情?”
江清淺這就覺得冤枉了,反問:“我爲他求什麼情?我爲什麼要爲他求情?我有這個必要嗎?你怎麼就不明白,我只是……”
她只是真的不願意看到他爲了她去跟樑昊天鬥個你死我活的,當她從他眼中看到那些仇恨的時候,她知道他一點兒都不快樂。
她只是希望他能放下那些包袱,她只是希望他快樂。
僅此而已!
也許這便是男人和女人在看待同一件事情時的差別,她認爲過去的那些不愉快只是包袱,放下就好了,能放下爲什麼要去恨呢?可是在慕紹庭看來,他過去輸在樑昊天那裡的是尊嚴,男人的尊嚴,他必須討回來。
所以,他沒有耐心聽江清淺繼續把話說下去。
他們三個人過去的那些糾葛,是誤會也好,陰謀也罷,因爲樑昊天的存在,在他心間刻下的痛苦太清晰了,他沒有辦法釋懷。
事實上,他最初確實有要將樑昊天置之死地的想法,但自從江清淺帶着安安回到他身邊並將一切真相告知之後,他也沒再去理會過樑氏那邊的情況了,一家四口團聚其樂融融,誰還有精力去理那些是非恩怨。
可是,偏偏在今天晚上,樑炳城的一通電話成了導火索,讓他們不得不舊話重提,若是江清淺什麼都不說還好,可她偏偏就是提了,無論她的本意如何,他都能曲解成她是在爲樑昊天求情。
至於爲什麼求情……
嗯,他是有充分的理由的。
“你爲他求什麼情,就算之前是沒什麼必要,但現在不一樣了不是嗎?人家今天捨身救你,你難道不感動嗎?”
“……”
江清淺驀地一愣,至於明白了。
他之前曾莫名其妙的問了她一句感動嗎?原來是這個意思……
怪不得,哪怕是在最最親密的時刻,她始終都覺得他的情緒不太對勁,若無其事之中,隱隱夾雜着憤怒。
原來,他比她想象中的還要介意。
對於慕紹庭而言,這已經不僅僅是介意了,他知道自己鑽進了牛角尖,卻怎麼都走不出來。
他惱怒江清淺總是和樑昊天牽扯不斷。
可,他更惱的卻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