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紹庭終於知道，什麼叫做一敗塗地。
那就是在他不懼流言蜚語，爲她披荊斬棘，一心爲他們的未來而努力的時候，她卻在通往未來的路上把他給落下了。
他痛苦茫然，不知所措。
哪怕證據擺在眼前，他依然不願意相信是真的。
江清淺卻像是找着了一個突破口，終於可以徹底斬斷這份感情。
他非要問爲什麼，那她就給他一個死心的理由。
“既然都已經到了這個份上，那麼……慕紹庭，我實話跟你說了吧……”
江清淺的臉上一派冷然，反正已經下定了決心，從此與君絕。
慕紹庭猛地朝她望過來，聽着她冷冰冰的道：“孩子的事……就當是我對不起你好了，但我真的沒打算生孩子，而你……你也不可能永遠沒有自己的孩子，所以單是在孩子這件事情上我們都沒法達成一致，遲早會出問題的。”
“能出什麼問題？你實在不想要孩子，可以明確和我說！”
慕紹庭陰着臉，聲音低沉，沙啞得不像話。
在孩子這件事情上，他知道她的心中一直都有所顧慮。
但是，隨着他們對彼此的瞭解日漸加深，他能感覺得到她似乎也沒有最初那麼排斥了，所以他纔會心存僥倖，心想着若是不小心有了，她總不至於狠心打掉吧？
誰知道，她比他想象的還要狠心。
不僅先斬後奏，若不是今天讓他誤打誤撞知曉此事兒，恐怕她還打算就這樣一直瞞着他吧！
那是一個小生命，她是怎麼忍心的？
江清淺卻並不打算向他解釋自己的狠心，而是道：“反正，孩子的事情已經這樣了，再多說也無益，我們之間也不只是這一個問題，我之所以選擇和你分開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和你在一起，我覺得……很累……”
“累？”
慕紹庭馬上揪住她的字眼。
先是有壓力，再是委屈，現在又是累。
他倒是想要看看，她想要離開他，還能找出多少藉口來？
還是，當一個人想要離開另一個人時，任何事情都能成爲藉口？
“那你和誰在一起纔不累？樑昊天嗎？”
他忽然提到樑昊天，讓江清淺有短暫的怔愕，不過她沒急着反駁，而是一副豁出去的架勢，道：“隨便你怎麼想。”
慕紹庭的呼吸陡然一沉，“這麼說，真的跟他有關了？”
江清淺咬着脣，不答。
慕紹庭接着又問道：“你上次一聲不響就出去旅行，是不是跟他在一起？”
他的語氣，已經不僅僅是單純的憤怒那麼簡單了，倒像是被戴了綠帽子，全是她給他的屈辱。
江清淺卻聽得不明不白的。
她出去旅行，和樑昊天有什麼關係？
慕紹庭看到她怔愣的模樣，厲聲道：“怎麼，被我說對了，無話可說了是吧？別跟我說只是巧合，你回來的那天，Leo在機場看到你和樑昊天在一塊兒！”
終於，他還是說了出來。
他是有多信任她呢？
當他從Leo口中知曉這件事情之後，除了有些怨懟她出門不跟他打招呼，回來又不提前通知他之外，並沒有多心。
他纔不信她和樑昊天會有什麼。
即使是兩人同時出現在機場，也不能說明什麼。
那天，他接了安安寧寧回家之後，本來是打算要收拾她的，結果被先發制人，她都提分手了，他還能怎麼樣？
這件事情，就這麼過去了，他沒再提過。
在今天這種情況下再次舊事重提，他已經找不回當時的那份自信了。
江清淺懵了半晌，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麼。
事實上，還真的就是個巧合。
她那時候在S市遇見樑昊天是巧合，明明已經避開他單獨走了，後來下了飛機還被他追上更是巧合。
沒想到，還被Leo給撞到了。
那麼，她都沒有言語再來解釋這種巧合了。
“對，我是和他在一塊兒。”
她承認了。
在樑昊天提出想和她復婚的時候，她打從心底裡是拒絕的，就算她是一心一意的想和慕紹庭分開，但是沒想過要利用別的男人來打擊他。
可是，分手卻比想象中還要難。
如果，關於孩子的誤會還不夠讓他死心，她不介意再狠心一些。
他眸底呈現出來的痛楚已經那麼清晰，她卻依然毫不留情的往他的傷口上撒鹽，“本來只是想和平分開，不想把其他人扯進來。既然你都已經看到了，那我也沒什麼可瞞你的了，我是和樑昊天在一起，並且……”
江清淺停頓了一下，接着道：“我決定以後也和他在一起了。”
慕紹庭震動不已。
如果她說和其他男人在一起了，他還有相信的餘地。
可是，樑昊天……
這怎麼可能？
她若是想和樑昊天在一起，早就在一起了，何必要等到現在呢？
江清淺就知道他不會輕易相信的，但是在她承認的那一刻，腦海中就已經準備好一套完美的說辭了。
“我本來想要一走了之的，因爲有些話不知道怎麼開口和你說，沒想到你比我想象的要回來得早，都被你堵在這兒了，我想……我還是給你一個交代吧！”
“……”
慕紹庭沉默着。
他倒是想要聽聽，她準備給他一個什麼交代。
“當年……也許我的心是偏向你這邊的，因爲我喜歡你比較多，所以當你們同時追求我的時候，我纔會毫不猶豫的選擇了你。”
她所謂的‘交代’居然以這樣的方式開始，讓慕紹庭頗爲意外。
江清淺接着又道：“如果當年沒有那麼多外在的因素干擾，沒有凌菲沒有蘇萊，我叔叔也沒有生病，我想我們一定會很幸福的走下去，說不定早就結婚生子了。可是慕紹庭，這世上沒有那麼多的如果，事實是，我後來嫁給了樑昊天……”
“……”
“我承認，我和他這五年的婚姻並不幸福，因爲身處那段婚姻中的時候，我自己跨不過心裡的那道坎，我沒法原諒他的出軌背叛。”
“……”
“可是，我又必須承認，我對他，也是有感情的……”
“不可能！”
慕紹庭終於出言打斷。
那些過去，那些已經存在的事實，他早已經接受，包括她和樑昊天曾有過的那段長達五年的婚姻。
但，她對樑昊天有感情，他不接受。
可是，江清淺的聲音卻很快就蓋過他，“但這就是事實！我也不想承認自己是個朝三暮四的女人，但現在已經是我對不起你，我不想在分手的時候還要說謊騙你……”
“夠了！”
慕紹庭還是打斷。
在這個女人面前，他就是個十足的膽小鬼。
如果現實不是他想要的，他寧可一直被她騙下去。
她卻偏要殘忍的揭穿，“我們都不要自欺欺人了，我若是不把話跟你說清楚，我怕自己一輩子都要揹負良心的譴責，跟你在一起，雖然也有過很多快樂，但是大多數時候我還是覺得很累……”
“……”
“你和林婉妤的婚約，你和蘇萊之間的事情，以及孩子的事情……這一樁樁一件件，我不明說，不代表我心裡沒壓力，當我們爲了這些事情吃醋爭吵冷戰的時候，我們之間的感情就已經被消磨得所剩無幾了。”
“……”
“可能，只有經歷過這些，才能讓我明白，誰纔是真正適合我的人……”
“閉嘴！”
像是猜到了她接下來要說的話，所以慕紹庭纔不願再聽下去。
可是，江清淺還是逆了他的意，說了出來，“對不起，和你在一起，我真的不快樂，我發現還是樑昊天比較適合我。”
“你們已經離婚了！”
慕紹庭很想冷靜，但還是忍不住怒吼。
他巴不得把她吼清醒了，讓她自己聽聽她說的這叫什麼鬼話。
離婚了，適合個P啊？！
江清淺卻道：“我很慶幸當初跟他離婚了，否則我可能永遠也看不清自己的心。揹負着那段婚姻的時候，我接受不了他的背叛，但是後來當我知道一直都是凌菲在我們之間作梗的時候，我就已經原諒他了……”
“……”
“離婚後，他也一直尊重我，關心我。當我和你出現問題的時候，我反而覺得跟他在一起更輕鬆快樂，他愛我不比你少，最重要的是……他比你更懂我。”
“別說了……”
慕紹庭搖了下頭痛欲裂的腦袋，不想再聽下去。
他知道有很多的問題橫亙在他們中間，但怎麼也不至於分手啊！
還是，他太自信了，所以大意了……
他們說過的彼此信任，她說過允許他和其他女人正常來往，所以她和樑昊天碰到一起的時候，他也只能選擇信任。
她前段時間和樑昊天頻繁碰面，他早就該敲響警鐘的。
“慕紹庭，你聽我說完，我必須坦誠的告訴你，我最終還是決定要和樑昊天在一起，你以後……你一定會遇見比我更好的女人。”
“不要再說了。”
“我原本也以爲我們可以重新來過，但是這麼多年過去，再深刻的感情都已經敗給時間了，可能我們都只是不甘心而已，重新開始本來就是個錯，而我對樑昊天……五年夫妻，如果說沒有絲毫感情那是騙人的，沒有感情，就不至於相互怨恨……”
“江清淺，我讓你別說了。”
慕紹庭感覺自己的身體裡像是住着一頭困獸。
她說的這些話，每一個字都在刺激着那頭困獸左右掙扎，彷彿想要掙脫手銬腳鏈，破籠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