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喝了,人也見到了,但陸豐沒忘了正事。
青瓷茶碗輕置於桌面上,陸豐擡起頭看向邢立巖,一雙渾濁中帶着精光的眸子落在他身上。
“邢總,突然造訪,還請別見怪。”
陸豐這話說的倒是客客氣氣,但邢立巖臉色未變,只是嘴角微咧,淡淡回道:“陸老這是說的哪裡話,您能來我這不起眼的小廟,可是給足了晚輩面子,我應該感謝您纔是。”
兩人都是狐狸,現在要比的,卻是誰更甚一籌罷了。
邢立巖的回話回的滴水不漏,饒是挑剔的陸豐也是挑不出什麼問題來。
陸豐見茶也喝的差不多了,索性直接說明自己今天的來意。
“實不相瞞,我這次來,是受我家二爺所託,來向邢總詢問些事情。”
邢立巖放下手中的茶碗,略微挑眉:“哦?不知道陸家二爺是?”那模樣,好似真的不清楚陸豐口中的二爺是誰。
陸豐見狀,想到自家那二爺的性子,也明白爲什麼邢立巖會不清楚。
“看老夫,忘了介紹,我家二爺,正是陸府的二少爺,陸崬閏,如今在北部軍區任職,平日裡二爺很少出現在大衆視野中,所以邢總不認識也是常理。”
陸豐說完這話時,眉眼間隱隱透露出一抹自得。
他們陸家雖然不及當年,但在這些小家族眼中,還是龐然大物。
所以說到陸崬閏時,陸豐的讚賞之色盡顯。
邢立巖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開口道:“是晚輩的不是,原來是陸司令。”
陸豐笑了笑,神色有些桀驁。
“那不知道陸司令找我是爲了什麼事?”邢立巖面露疑惑。
陸豐正色道:“我家二爺想讓我來問問邢總,可否還記得當年邢家與上面的約定?”
邢立巖面色未變,只是頓了兩秒:“陸老,具體什麼約定,還希望陸老直接告知晚輩。”
陸豐沒接話,只是定定的看着邢立巖,想看看他是否真的不知情。
可邢立巖眉眼間的疑惑之色太過明顯,很難讓人忽視,而且看他的神情,也不像是裝的,好像真的不知道那件事。
“邢總,邢老爺子彌留之際,沒有向你交代什麼?”陸豐沉聲問道。
要知道,邢立巖算的上是邢家唯一的嫡親孫子,那麼重要的事情,肯定會告訴他。
至於邢家另外一個女人,斷不可能知道那件事。
邢立巖搖頭:“我爺爺走之前,什麼也沒交代,他老人家走的急,等我們趕到家的時候,連最後一面都沒見到。”
說完,邢立巖面露悲色,似是回憶起什麼傷心往事。
陸豐萬萬沒想到,自己隨口的一句話,竟然害的面前的年輕人想到了傷心事,不由面色有些尷尬。
“邢總,是我失言,抱歉。”
邢立巖苦笑一下搖頭:“陸老嚴重了,我只是想到沒見到爺爺最後一面,有些傷感罷了,讓您見笑。”
陸豐聞言,眼中對邢立巖的好感更甚了幾分。
他認識許多年輕人,仗着自己有些家世,就趾高氣昂,眼高手低。像邢立巖這種,進退得體,身上毫無浮躁之氣的年輕人,屬實少見。
所以今天來,雖然沒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也算是有意外收穫。
“邢總,既然二爺交代的事老夫已經詢問過,那就不打擾了。”陸豐喝掉最後一口茶,看的出來他極喜歡邢立巖今天沏的這一壺茶。
邢立巖見陸豐要走,也起身。
“陸老,晚輩還有些公事要處理,也不多留您,這些茶葉您帶回去,嚐嚐這粗茶。”邢立巖拿過一邊包裝精美的包裝袋,遞了過去。
陸豐見狀,眼中閃過驚喜,不過一閃而逝,掩飾的很好。
“邢總,這可使不得。”陸豐婉拒。
邢立巖好似料到他會這麼說,一把將袋子塞到他手裡。
“陸老,難道您看不上晚輩的這些粗茶嗎?”
陸豐聞言,看了眼手中的茶葉,無奈搖頭。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若他再不收,倒顯得他小氣了。
“那我就謝謝邢總的美意了,若邢總有時間,隨時可以找老夫聊聊茶道。”
兩人一番寒暄,邢立巖親自將人送到樓下。
看着已經走遠的車身,邢烈站在邢立巖旁邊,實在想不通,自家老大到底使了什麼法,讓這老頭滿臉笑意的離開。
不是說很可怕嗎?不是說不能輕易得罪嗎?
剛剛要不是不敢出聲,他都以爲兩人是失散多年的親兄弟。
“去莊園再拿一批茶葉過來。”邢立巖轉身往電梯方向走去,隨口吩咐道。
邢烈:“......”
“好的boss。”
海河莊園一年總產不到二十斤的茶葉,就這麼讓自家boss像送大白菜似的送完了。
要知道在市面上,這些茶葉可是那些富豪們豪擲千金也得不到一兩的上品好茶,可現在...莊園內可能都要告急了。
邢烈無奈搖頭,但還是親自去了莊園一趟,將最後的兩斤茶葉都給帶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