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百花園。
夏日裡的陽光優雅而繁密,那些從樹葉的縫隙之間斑斑點點的灑落而下,帶着縷縷透明綠色的味道和成熟蓬勃到盡頭的熱辣甜香。
顧清影奉了王娡的旨意來百花園折花,滿園的花,看得顧清影都花了眼。正在顧清影折花的時候,只聽不遠處傳來,輕柔地聲音:“相思苦,憑誰訴,遙遙不知君何處!”
說着聲音,顧清影緩緩走過去,只見面前的女子一襲碧綠的翠煙衫,散花水霧綠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煙紗,肩若削成腰若約素,肌若凝脂氣若幽蘭。但女子眼瞳中帶着淡淡憂傷,臉龐消瘦,花容月貌,漆黑的眸子如一泓溪水般清澈,目光溫婉柔和,有一種說不出的清純笑容猶如世間的曇花,釋放幽靜音律,絕美,沁入人心,有一種聖潔之美,令人一眼就將她銘記於心。
顧清影一看便知,這位一定就是皇上新冊封的獨孤昭儀了。
“奴婢見過昭儀娘娘。”顧清影福身請安。
獨孤千蝶淡淡一笑:“免禮吧!”
顧清影直起身,瞟了一眼獨孤千蝶,卻是有些地方,與獨孤澈相似。顧清影是知道的,獨孤澈與獨孤千蝶乃同胞兄妹,自然會有想象之處的地方。
正在思量之間,卻聽獨孤千蝶輕問:“不是都說這百花園什麼花都有嗎?怎麼不見曇花呢!”
顧清影先是一愣,爾後柔聲道:“娘娘難道不知曉嗎?曇花都是夜間纔開放的。”
獨孤千蝶恍然大悟,淡笑:“這個我都不知道,因爲西壘國的氣候,不適合曇花。在西壘國的時候,就聽說曇花很美,但是花開的很短暫,想着百花園應該能有曇花,所以,今日纔來這百花園瞧瞧的。”
顧清影微眯着眼睛看獨孤千蝶,輕問:“娘娘是喜歡曇花嗎?”
獨孤千蝶溫婉道:“嗯,雖然沒見過曇花,但是很喜歡。”
顧清影笑了:“娘娘爲什麼會喜歡曇花呢,娘娘難道不知道嗎?曇花從開放到枯萎僅僅四個時辰左右!”
獨孤千蝶淡淡道:“這個我是知道的,而且,我還知道曇花一現,所以想瞧瞧!”
顧清影又笑了:“傳說曇花還有一個神話故事呢!不知道娘娘有沒有聽過?”
獨孤千蝶越來越有了興致,在她記憶中這是她來到東晟國,說的最多的一天話了,微微一笑:“什麼故事,說來聽聽。”
“曇花原是一位花神,她每天都開花,四季都燦爛。她還愛上了每天給她澆水除草的年輕人。後來此事給玉帝得知,玉帝於是大發雷霆要拆散鴛鴦。玉帝將花神抓了起來,把她貶爲每年只能開一瞬間的曇花,不讓她再和情郎相見,還把那年輕人送去靈鷲山出家,賜名韋陀,讓他忘記前塵,忘記花神。多年過去了,韋陀果真忘了花神,潛心習佛,漸有所成。而花神卻怎麼也忘不了那個曾經照顧她的小夥子。她知道每年暮春時分,韋陀總要下山來爲佛祖採集朝露煎茶。所以曇花就選擇在那個時候開放。她把集聚了整整一年的精氣綻放在那一瞬間。她希望韋陀能回頭看她一眼,能記起她。”顧清影淡淡地講着故事:“可是千百年過去了,韋陀一年年的下山來採集朝露。曇花一年年的默默綻放。韋陀始終沒有記起她。直到有一天一名枯瘦的男子從曇花身邊走過,看到花神憂鬱孤苦之情。便停下腳步問花神“你爲什麼哀傷?”。花神驚異,因爲凡人是看不到花神的真身。如果是大羅金仙頭上有金光,剛剛從身邊走過的明明是一個凡人,如何看得見自己的真身。花神猶豫片刻只是答到“你幫不了我”。又默默等等待韋陀不在回答那個男子的話。40年後那個枯瘦男子又從曇花身邊走過,重複問了40年前的那句話“你爲什麼哀傷?”花神再次猶豫片刻只是答道“你也許幫不了我”。枯瘦的男子笑了笑離開。再40年後一個枯瘦的老人再次出現在花神那裡,原本枯瘦的老人看起來更是奄奄一息。當年的男子已經變成老人,但是他依舊問了和80年前一樣的話“你爲什麼哀傷?”。曇花答道“謝謝你這個凡人,在你一生問過我3次,但是你畢竟是凡人而且已經奄奄一息,還怎麼幫我,我是因愛而被天罰的花神”。老人笑了笑,說:“我是聿明氏,我只是來了斷80年前沒有結果的那段緣分。花神我是來送你一句:緣起緣滅緣終盡、花開花落花歸塵。”說完老人閉目坐下。時間漸漸過去,夕陽的最後一縷光線開始從老人的頭髮向眼睛劃去,老人笑道“曇花一現爲韋陀,這般情緣何有錯,天罰地誅我來受,蒼天無眼我來開”說罷,老人一把抓住花神,此時夕陽滑到了老人的眼睛,老人隨即圓寂,抓着花神一同去往佛國去。花神在佛國見到了韋陀。韋陀也終於想起來前世因緣,佛祖知道後準韋陀下凡了斷未了的因緣。因爲聿明氏的老人違反了天規所以一生靈魂漂泊。不能駕鶴西遊、也不能入東方佛國淨土,終受天罰永無輪迴。曇花一現,只爲韋陀。所以曇花又名韋陀花。也因爲曇花是在夕陽後見到韋陀,所以曇花都是夜間開放。”
故事講完,顧清影微微擡頭看向獨孤千蝶,卻見獨孤千蝶滿面珠淚,低聲道:“好一個緣起緣滅緣終盡,花開花落花歸塵。好美的故事啊!不過好淒涼。”
顧清影忙拿出手帕遞給獨孤千蝶,淡然道:“只是一個故事而已,娘娘不必太在意。”
獨孤千蝶輕輕地擦着臉上的淚水,溫和道:“我就是這樣,不必太在意。”
站在獨孤千蝶身邊的侍女多娜輕聲道:“娘娘,日頭太大了,咱們還是快回宮吧!”
獨孤千蝶微微頷首,剛要離開,便轉頭看着顧清影輕問:“你叫什麼名字?”
顧清影低聲回答:“奴婢是坤寧宮的宮人顧清影。”
“顧清影,我記住你了。”獨孤千蝶淡然道:“你是我在東晟國的第一個認識的人。”話落,便離開了。
望着獨孤千蝶的身影,顧清影總有一種預感她是一個有故事的人。
顧清影的心,微微沉吟,手中的花因爲長時間沒有接觸水,慢慢地有些枯萎了,緣起緣滅緣終盡,花開花落花歸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