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御花園。輝湘亭。
天氣逐漸熱了起來,也逐漸長了起來。
顧清影路過御花園,見輝湘亭內,有一個熟悉的背影,顧清影緩緩走過去,那身影聽見腳步聲,回首——申屠霸。
顧清影看着面前這個她愛的男人,爲何卻如此陌生呢!因爲,他是自己姐姐的丈夫嗎?還是因爲他很快就要成爲一個父親了呢!
夜,漸漸深了。
顧清影遙望天空,有顆小星星頑固的撕裂黑夜。酸澀在顧清影心中翻涌,申屠霸沒有錯,錯的是她,是她不該愛上申屠霸,更不該讓申屠霸愛上她。
夜風輕拂。
落花流水。
“過來坐吧!”申屠霸低聲道。
顧清影緩緩坐在石坐上,看着翡翠玉桌上的古箏,心,微微沉吟着,她記得曾經她與申屠霸就在此琴簫合奏。那時候,多好啊!什麼煩惱都沒有。
就讓這一刻停留吧,讓自己再次爲他彈一曲。
顧清影擡頭笑如繁花:“還記得我們曾經在這第一次彈琴嗎?”
申屠霸笑了:“記得。”
顧清影低首,無意間,看到申屠霸腰間還佩戴着她曾送他的香囊和梨花玉佩。那玉佩在月光的照耀下,散發着光芒,刺痛了她的眼睛,更刺痛了她的心。
申屠霸微微側首,含笑道:“那今晚能再爲我彈一曲嗎?”
顧清影淡笑:“你想聽什麼?”
申屠霸輕輕地牽起顧清影的手,清淺一笑:“只要是清影彈奏的曲子,那我都愛聽。”
顧清影水蔥似的玉指開始在烏黑的古琴上挑摘,剔劈,勾託,抹挑。琴音繞樑,清歌嫋嫋:“梨花香,愁斷腸。
千杯酒,解思量。
世間事,皆無常。
爲情傷,笑滄桑。
萬行淚,化寒窗。
有聚有散,有得有失。
一首梨花辭,幾多傷離別。
……”
顧清影的歌還沒有唱完,申屠霸便緊緊抓住她的手,淡然道:“清影,其實,我與詩涵不是你想象的樣子,我們只是……”說着,顧清影哽咽住了,因爲,他也不知道還怎麼對顧清影解釋自己與顧詩涵的事。
顧清影的淚,輕輕滑落。
她的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滑落琴絃打溼手指……
申屠霸伸手接過,那眼淚冰涼中帶着灼熱浸到他心裡。
他看着她眼中不停地滑落的淚,心疼道:“清影,別哭了,好嗎?”
顧清影擡頭,對上申屠霸深邃的雙眸,最後,還是起身離去,腳步,好沉。
睿王府。宜芙軒。
夜,已經大黑了。申屠霸才回到睿王府。顧詩涵忙迎上前,自顧詩涵有孕後,申屠霸每晚都會來瞧一瞧顧詩涵,雖然那一晚,顧詩涵的手段很卑鄙,但是,事已至此,也沒有什麼可挽回的餘地,畢竟,顧詩涵肚子裡懷的是他的親骨肉。
顧詩涵已有近三個月的身孕,小腹微微鼓起,顧詩涵笑盈盈地走到申屠霸的身邊,牽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道:“王爺,快摸摸這個小傢伙,今日,他又在妾身肚子中鬧騰呢!妾身想,這一定是一個小世子。”
申屠霸輕輕地撫摸着顧詩涵微鼓的小腹,真實的觸感讓他感到欣喜,雖然,他不愛顧詩涵,但是,顧詩涵肚子裡的是他的孩子,他要做父親了。
顧詩涵伸出手,搭在申屠霸的手背上,身子依偎在申屠霸的懷中,默默片刻,輕聲道:“王爺喜歡小世子還是小郡主?”
申屠霸將顧詩涵的身子扶正,淡淡然:“都喜歡。”
顧詩涵笑着,申屠霸攙扶着她,坐到牀上,直直望着她:“詩涵,我想納妾。”
顧詩涵剛剛還認爲自己在夢中,申屠霸的一句“想要納妾”立刻將她拉回現實。
顧詩涵長長地舒出一口氣,道:“王爺想要納妾,還用得着經過我的同意嗎?想要納妾,那就納啊!”
申屠霸仰面望着她,道:“我想納清影爲妾,但是,只有你同意,她纔會同意。”
燈光映得人的心境溫潤如白玉華澤,顧詩涵的聲音亦溫柔如春水:“王爺,你可以納任何人爲妾,除了清影。”
申屠霸微眯着眼看她,冷言:“爲什麼你們同時師傅的女兒,差別爲何如此大呢!”話音未落,申屠霸便起身,顧詩涵忙拉住申屠霸的手,沉聲道:“王爺,你去哪兒?”
申屠霸狠狠地甩開顧詩涵的手,也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拂袖大步離去。
冬梅見申屠霸走了,忙走過顧詩涵身邊,柔聲道:“王妃還是早些休息吧!”
顧詩涵淡淡“嗯”了一聲,又道:“冬梅,你說我做的有錯嗎?”
冬梅咬了咬了嘴脣,道:“王妃,冬梅有些話一直憋在心裡,冬梅認爲三小姐的命也挺苦的,其實,王妃自己應該看得出來,王爺與三小姐是兩情相悅的,可是,三小姐爲了顧念你們二人的姐妹情,所以,將一切都自己一個去扛,冬梅看着,都認爲三小姐可憐,更何況王爺呢!”
顧詩涵心頭微微觸動,口中漠然道:“現如今,你也認爲是我的錯嗎?”
冬梅連連搖頭,擺手,道:“不不不!冬梅沒有說王妃的不是,只是王爺他是男人,他一定會同情弱者的。更可況,您已然是這睿王府唯一的女主人,況且,如今還有了身孕,難不成還怕三小姐嗎?”頓了一頓,冬梅又道:“爲什麼王爺會這麼喜歡三小姐,就是因爲三小姐處處都讓着王妃啊!如果這一次,王妃肯爲王爺與三小姐做個順水推舟的人情,那麼,王爺,他一定會高看王妃你的。”
顧詩涵細細地回味着冬梅的話,默默轉頭,望向窗外,一直以來,她都是認爲是顧清影橫插在她與申屠霸的中間,可真的是這樣嗎?究竟是她橫插在顧清影與申屠霸中間,還是顧清影橫插在自己與申屠霸中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