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他。”得到肯定的答案,樂靖晟心中立刻有了決斷,“我這就去警察局,牽涉到你,兩罪並罰,他一定不會這麼輕鬆的。”
綁架姚婧虞的那些人,因爲她成功策反鴨舌帽而大多數落網,在逃的只有爲首的肥牛和那個刀疤男。而撞死佟爾佳的,正是那個刀疤男。
“我不是要他不輕鬆,我是要他死,他這是蓄意謀殺。”姚婧虞側頭看着他,目光比刀鋒還要犀利,“不但他要死,楊家的人,我一個也不會放過!”
“婧虞,你別這樣,法律會給他一個公正的裁決。”樂靖晟握住她孱弱的雙肩,不希望她的手上沾染血腥,“你放心,一切交給我來辦!”
“啪”毫無徵兆,她擡手便給了他一記脆響的耳光,“你?你有什麼資格?他不過是個收錢辦事的亡命徒,真正想我死的,你真不知道是誰嗎?”
樂靖晟何嘗不明白,從前跟婧虞作對的是楊子嬌,但是現在楊子嬌已經死了。他們好歹是夫妻一場,難道真的要對自己的岳父岳母下手?
婧虞原本也沒對他報什麼希望,見他出神便冷笑起來,“你放心,這件事跟你半毛錢關係也沒有。”
她撇下樂靖晟,轉身拿出手機,一個電話打給石謙新,一個電話打給岑家棟。
見面的地點,是佟爾佳長大的那所孤兒院,佟爾佳在這裡長大,院長是理論上的監護人。
“姐夫……”
只遠遠的看了岑家棟一眼,婧虞的眼淚就落下來。
他整個人瘦了一大圈,原本得體的襯衣看着輕飄飄的,一陣風吹過,更顯得單薄。
岑家棟的瞳孔微縮,她的樣子楚楚可憐,可他卻不能不恨她,“姚大小姐別說笑,我可高攀不起。你是姚家的獨生女,從來沒有姐姐,也不存在什麼姐夫!”
如果不是她,佟爾佳就不會死!他永遠都不會原諒她!
好像被人扼住喉嚨,姚婧虞一句辯駁的話也說不出來,只有眼淚一個勁兒往下落。
“你今天找我來,是看你哭的?”
岑家棟的聲音裡透着涼薄和不耐煩,婧虞連忙擦了把淚,“不是,不是,我們這就去院長辦公室。”
頭髮花白的院長正在辦公室裡伏案工作,看到姚婧虞先愣了愣,“姚小姐,你是來捐款的?需要我幫你安排記者拍照嗎?”
有錢人踏足孤兒院的目的不是慈善就是作秀,她現在是千金總裁,院長自然的聯想到這一陣子關於姚家的負面新聞。
“怎麼院長收錢還沒收到手軟嗎?”刀疤男給付了一大筆賠償,佟爾佳名義上的監護人做主,放棄了對其刑事責任的追究。這就是婧虞來的目的,她要問問院長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
“姚小姐,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院長起身請他們落座,順勢訴苦,“實話說,我們孤兒院這幾年的捐款不如往昔,但是問題兒童卻是越來越多,前兩天剛撿到兩個先天殘疾被遺棄的……”
“夠了!”岑家棟粗魯的打翻院長遞來的水杯,“我們來是問你爲什麼要助紂爲虐,爲了錢連殺人犯都可以放過?”
“殺人犯?我什麼時候放過過殺人犯?”院長佈滿褶皺的臉上帶着憤怒的紅,“你不要血口噴人!我在這裡當了幾十年的院長,什麼時候做過這種事情!你們說清楚,哪個殺人犯,殺了哪個人?”
一把年紀,氣得身形搖搖欲墜,看樣子不像是撒謊。那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婧虞看了岑家棟一眼,示意他先坐下,“院長,你還記得佟爾佳嗎?”
“當然記得,她是我一手帶大的孩子,我怎麼會不記得!”前後問題一聯繫,院長忽然像是明白過來,“你、你不會是想跟我說佳佳殺人了吧?不會的,絕對不會,她是個好孩子,絕對不會做這種事情。”
她的表情震驚、慌亂、但眼中又透出無法撼動的堅定。那一刻,婧虞忽然就明白,他們是來錯地方了。
院長對佟爾佳的期許和愛並不比他們少,她的樣子明顯不知道佟爾佳已經遇害。
“對不起,打擾了。”姚婧虞拉着岑家棟起身告辭,“稍後我會讓秘書送一筆錢到孤兒院來,再見!”
婧虞能看出來的,岑家棟自然也看得出,只是他不甘心這樣白跑一趟,“院長,你不是爾佳的監護人嗎?”
“其實,不是的。佳佳的監護人一直是他的叔叔,不過她叔叔不肯要她,她也不肯去,所以一直住在我們孤兒院。”
這屬於違規,但院長看她可憐又乖巧,是打心眼裡喜歡她,所以一直收留着她。
“她叔叔?她還有叔叔?”婧虞瞪着眼睛看着岑家棟,他也是一臉的茫然。顯然,佟爾佳從來沒有跟任何人提起過。
院長找到佟爾佳叔叔的登記地址,卻沒有立刻給他們,而是抱着文件冊看着婧虞,“姚小姐,你能不能告訴我,佳佳到底出什麼事了?她說找到份工作,說老闆很好,薪水很高,說過段時間回來看我。可,我一直沒有見過她,這段時間,連電話都打不通了。你能不能告訴,這是怎麼了?”
那是一個垂垂老矣的婦人,盼着自己遠行女兒歸來的眼神啊。
只一瞬間,姚婧虞便紅了眼圈。她側身避開那道目光,在岑家棟的胳臂上握了一把。
“說什麼?告訴她你的女兒去給我填命了嗎?”內疚和不安齊齊涌上心頭,姚婧虞踉蹌的衝出檔案室。
她在鋪滿陽光的院子裡站了很久,依舊覺得遍體生寒。
“就算天上有十個太陽,也暖不了你這種害人精。”
岑家棟的話惡毒的飄來,好不容易收住的淚又落下來,好在院長沒有跟來,她的心裡纔好受一點。
“開你的車還是我的車?”她不能替佟爾佳去死,唯一能做的便是將兇手繩之以法,讓楊家的人給她陪葬。
“當然是開我的。”
這個答案,在預料之中。她現在誰沾上誰倒黴的明燈,哪裡還有人敢坐她的車?姚婧虞自嘲的扯了扯嘴角,“也好,我可以休息休息。”
車子還沒出發,姚婧虞就接到石謙新的電話。他去了警察局,不但查到佟爾佳那個所謂叔叔佟兆的地址,還查到那個刀疤臉其實是胡娟的遠方表弟。
“警局已經重新立案,婧虞,你放心,很快會將他們繩之以法的。”
“謙新,謝謝你!”除了謝謝,她已經想不到再說什麼,所有人都對她避之不及的時候,還是石謙新,也只有石謙新,永遠對她不離不棄!
“傻丫頭。”電話那端,石謙新故作輕鬆的一笑,“你放心,到什麼時候,我都會罩着你的。”
這一次,他又爲了她違規開後門才能查到這麼些東西。石學廣已經下了最後通牒,這是最後一次,否則就要把他發配邊疆。不但他的日子過不好,婧虞的日子也不會好過了。
當然,在這個時候,他沒有辦法告訴她這些,“我就不陪你去找人了,你和岑少去,我幫你看着楊家。”
“好,我們兵分兩路。”婧虞掛斷電話,心裡又是一陣感動。幸好,她還有石謙新吶!
掛掉電話,石謙新的臉上的笑容迅速收斂,“邱東,婧虞就交給你,你一定幫我好好看着她。”
“放心,連我爹都跟你們一條線了,我還能混得掉。”邱東仗義的拍拍他的肩膀,“你就放心去,早點執行完任務,早點回來。我覺得經過這件事,姚小姐會想通的。”
佟兆的家,位於一個老式的廠區家屬樓,婧虞敲了好一會兒,纔有個小女孩怯生生的打開門,“你們找誰?”
所有的斥責都僵在臉上,半晌,婧虞才輕輕道,“佟兆在家嗎?”
“爹地送媽媽去醫院了。”
透過門縫,婧虞看到裡面泛黃的牆壁和陳舊的傢俱,並不像剛收了一大筆錢的樣子,“你媽媽是不是有很嚴重的病?”
“姐姐,你怎麼知道?你是醫生嗎?”小女孩的眼睛一下子變得晶亮,似乎是看到希望。
他們是來找真相的,不是來同情心氾濫的,岑家棟一把將婧虞拽開,“他們去了哪家醫院?”
小女孩嚇得退了半步,開着的門縫隨即關上,“市裡的腫瘤醫院。”
但凡沾上那兩個字,就是花錢如流水的病,婧虞的心情一時有些複雜。
得到答案,岑家棟毫不猶豫的轉身下樓,“你不要在這裡聖母白蓮花,這tm就是報應。”
佟爾佳父母過世的時候,其實給她留下一筆錢,委託佟兆好好照顧爾佳。所以佟兆是爾佳法律上的監護人,可是這麼多年過去,錢不知去向,爾佳他也從未盡過一天責任。這些事情都是婧虞出去之後,院長告訴岑家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