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婧虞,死者已矣,你別爲難自己好嗎?”蔡曉雲知道婧虞根本睡不着,在車上的時候,她就希望婧虞能睡一會兒,故意用安神的香薰和舒緩的音樂,可婧虞從頭到尾都睜着無神的雙眼,面無表情。
“如果爾佳看到你這個樣子,她會不安心的。”
婧虞側身將臉埋進抱枕裡,“阿姨,她看不見了,她再也看不見了。我們好不容易纔熬過來,看到一切都解決的時候,她爲什麼就丟下我走了?如果今天開車的人是我,她就不會死。你知道嗎?她就不會死!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婧虞,婧虞,你別這樣!”蔡曉雲被嚇了一跳,連忙拍着婧虞的肩膀安撫,“這不是你的錯,不是。是那個司機的錯,都是那個司機的錯。”
“對,都是那個司機的錯。”婧虞受了刺激,一下子坐直身子,“我要告他,我要告他。”
婧虞轉頭看着蔡曉雲,眼裡露出兇光,“阿姨,我要他死,我要他給爾佳償命!”
仇恨總是會讓人矇蔽眼睛,蔡曉雲去了解過,從種種跡象來看,那是交通意外,那個肇事司機需要負責,但不需要償命。但這個時候,蔡曉雲不想激起婧虞的情緒波動,只是順着她的意思,“放心,放心,不管你想做什麼?阿姨都會幫你的,謙新也會幫你,我們都會幫你的。”
“謝謝你們,謝謝你們!”
“來,乖,聽阿姨的話,我們吃點東西,吃飽了纔有力氣幫爾佳辦後面的事,纔好幫她報仇。”
“對,幫爾佳報仇。”蔡曉雲將紫薯卷遞到面前,婧虞立刻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起就往嘴裡塞,她不知道燙,也不知道好不好吃,她就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報仇。
可她最終沒能讓肇事者償命,佟爾佳的葬禮結束不久,判決就下來,那個人只是按照交通意外被判罪。
接連十來天婧虞的狀態都不好,聽到這個消息當時就氣暈過去,
“謙少,你看這件事怎麼辦?”
樂靖晟和石謙新齊刷刷的守在她牀邊,這個時候他們都知道婧虞很脆弱,這個時候他們都不希望對方趁虛而入。
“除了陪着她,我還能怎麼辦?”石謙新皺着眉,他能怎麼辦?他是個軍人,難道要他知法犯法,幫婧虞公報私仇嗎?如果死的那個是婧虞,他也許會失去理智這樣做,但那個人是佟爾佳。
樂靖晟的目光一直不偏不倚的看着自己,石謙新知道他不甘心,“那,還是你有更好的辦法?”
“我那天陪婧虞去醫院,我發現那個肇事者看見婧虞的目光很奇怪,我覺得他可能隱瞞了什麼。”
“哼,能不奇怪嗎?那是人命啊!”在婧虞最需要的時候,沒能陪在她身邊,石謙新覺得很鬱悶。
“不是因爲害怕,是一種帶着失望、帶着挫敗的恐懼。”樂靖晟努力的回憶那一刻的情景,但那種眼神真的很難形容,很複雜。
“失望?難道他覺得婧虞應該禮貌的對待他嗎?吳儂軟語的跟他說話?”
“又或者,他以爲自己撞死的是婧虞,而婧虞卻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
樂靖晟的猜測,讓兩個人的臉色都黑下來,如果真是這樣,那麼一定要一查到底,否則婧虞的處境將很危險。
但是是誰要害婧虞呢?她溫和寬容,以前會對她下手的人有兩個,一個是楊子嬌,一個是孔夢琳。楊子嬌已經死了,不具威脅;孔夢琳也已經被婧虞的寬容感化,而且她知道當年的事情真相,跟樂家已經沒有仇怨。
婧虞醒來已經是半夜,她在牀上嘆了口氣,房間的燈就亮了。石謙新已經離開,樂靖晟還守在這裡,“你感覺怎麼樣?餓不餓?想不想吃東西?”
“我想吃飯。”婧虞不是真的餓,她只是不想對着人,更不想讓樂靖晟看見自己脆弱的樣子。
可她錯了,這麼多天,這是樂靖晟第一次聽到她說想吃東西,立刻到廚房給她端來溫熱的白粥和開胃的小菜。
她根本沒有胃口,看着粘稠的白粥和翠綠的青菜,她想起佟爾佳那張因爲失血而慘白的臉和滿身青瘀的傷痕,胃裡一陣痙攣,她吐了樂靖晟一身。
安撫婧虞再次睡下,樂靖晟一身狼狽的到客廳給自己倒了一杯。
“真是爲難你了!”樂瑤踩着輕巧的步子,打開客廳的燈。她只是口渴,想下來喝杯水,卻看見樂靖晟的一身狼狽。
樂靖晟看看自己衣服上的污漬,自嘲的笑笑,“這不是爲難,這是我應得的。”
“我可以理解爲你這是抱怨嗎?”石謙新已經回來,坦白說樂瑤並不是太願意樂靖晟一直在婧虞身邊,畢竟他的不良記錄有一沓。
“不,是懺悔。”樂靖晟給自己倒了一杯,“我知道這個時候要你們接受我很難,但我會讓你們看到我的誠意。”
“我十分樂意看見你的誠意,”樂瑤嘲諷的揚起嘴角,目光緊盯着樂靖晟身上的污漬,“不過,我怕婧虞不喜歡,否則她不會吐在你身上。”
樂靖晟當即愣在那裡,他以爲婧虞只是不舒服,沒想到她是不喜歡看見自己。
“我已經給過你機會,所以,從明天起,還是由我在家照顧她,你去公司幫忙吧!”
婧虞的精神狀態不好,需要有人陪着,雖然家裡有足夠的傭人。樂世在麟州的項目剛剛上馬,高層的人事一直又不穩定,所以公司也需要人照看。
樂靖晟求樂瑤看在糰子的份上,給自己一個近水樓臺的機會,所以這段時間一直都是他在陪着婧虞,可結果顯而易見,“你不說,我明天也想跟你商量,希望這段時間可以由你們照顧婧虞和兼顧公司,我想幫婧虞和做點事情。我覺得那個肇事司機,有點古怪。”
“爾佳都已經入土,警方已經定案,你覺得自己是福爾摩斯?還是在你這種工於心計的人眼裡,別人都是另有所圖?”樂瑤雖然不認同他,但也沒有完全反對,“既然你是南子鳴的兒子,跟我們樂家沒有關係,我沒理由要求你爲樂世貢獻終身。去不去公司,隨你便!”
難聽的話像針一樣紮在樂靖晟心上,可他不能放在心上,因爲他的確是個讓這家人深深失望的人。他希望這一次,可以用事實可以證明自己的判斷是正確的;又或者可以證明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確保事情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事實證明,樂靖晟的判斷並不是多餘的,首先他在肇事者的履歷中發現大量的不良記錄;緊接着他查到那個人跟楊家曾經有着密切的來往。
“婧虞,你認不認識這個人?”在樂瑤的陪伴中,在時間的治癒下,婧虞的精神稍微好了一點,樂靖晟纔敢把那個肇事者的照片給婧虞看,當然是揹着樂瑤。
婧虞先看了他一眼,纔看照片,“這個人,不止我見過,你也見過。”
“你認出來了?”樂靖晟一愣,這是肇事者的照片,出庭的時候,那個人頭上還纏着紗布,根本認不出來臉來。但是看到他的照片又覺得眼熟,所以纔來問婧虞。
婧虞的表情變得更加冷淡,“你是貴人多忘事,還是熱衷於在我的傷口上撒鹽?這是幫楊子嬌綁架我的那個人,有警察畫過素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