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基地以後庫洛洛就宣佈了自由活動。
雖然芷若覺得剛出流星街的他們需要打響知名度,但庫洛洛是一個任性而隨性的人。他們要的是胡作非爲,卻不是刻意地胡作非爲。
胡作非爲有時候也只是因爲迎合了他們的本性而已。
他們行動的目標,只會是因爲感興趣而已。
這樣下來芷若就空閒了下來。
飛坦離開的時候芷若出聲提醒提醒了一句:“別忘了你還欠我一件事。”
其實芷若只是隨口的提醒,所以她並沒有想要得到飛坦的回答,也不認爲飛坦會回答她。
聽到她的話的飛坦卻微微眯起眼睛,狹長的金色雙眼一瞬間閃過危險的光芒,目光凌厲地看着她,卻又沉默不語。
一時沉默了下來。
芷若有些囧。她不該提醒的。這樣的飛坦怎麼讓她覺得壓力這麼大?
爲什麼他給她一種他們在依依惜別的錯覺?
終於芷若爆發了:“你到底是什麼意思,你有意見就提出來!”再度鄙視地看了飛坦一眼,“婆婆媽媽的,是不是男人啊!”
“你要試一下?”
呃?芷若沉思,最後總結地問:“要我去幫忙叫芬克斯?”
飛坦剛揚起的嘴角有些抽搐。
就是說嘛。芷若看着飛坦的臉色點點頭,要證明他是男人的意思是他想要反攻吧?
小受有時候是會鬧些小別扭的。可是飛坦反攻芬克斯想起來就覺得很詭異,他這麼嬌小的一個人。
果然爲了自尊心往自己不適合並且不擅長的領域發展是不可取的。
於是芷若目送着黑着臉離開的飛坦,突然看着芬克斯一臉的同情。
可是芷若再次囧了,因爲他看到芬克斯看着飛坦的時候也是一臉同情。
當蜘蛛陸續離開,包子俠客還是一臉鬱卒。
可憐的孩子,陪着比斯姬一定是受苦了。
俠客接觸到芷若的目光後馬上有掛起笑容,一副陽光燦爛清爽少年的樣子了。
他是習慣僞裝笑容的人。即使對着彼此心知肚明的人,即使被發現他的笑容沒有真實,他還是習慣帶着微笑的面具,這讓他覺得本能的自在。
“我都知道。”芷若感動地看着俠客默哀狀,“委屈你了,俠客。”
俠客黑線,故意拖長了音調說:“芷若真是善良呢!”可是他又突然反應過來,“你早就知道她這麼可怕?”
“哈哈。”芷若干笑,“我怎麼可能知道呢。我那麼關心愛護俠客,當然不可能嘍。”
芷若已是一臉悲慼,語氣傷感,“我只是覺得俠客最近消瘦憔悴了,所以猜的。想到可能是我害了俠客,我心裡好難過。”
【我不要你的難過啊!】俠客在心裡狂喊。
可是現實之所以是現實,那就是因爲它總是殘酷的。於是芷若繼續孜孜不倦地慰問起來:“可是俠客,人家小妹妹那麼可愛難道你就沒感覺。”
“呵呵,真遺憾,的確是這樣。”俠客無所謂地回答道。
芷若開始慎重起來:“如果你確定要走這條路,就要有充分的心理準備,加油!”團俠,肯定很辛苦,庫洛洛那麼可怕一個人,就要委屈俠客了呢。
“誒?”
“我看好你的。團長其實還是很在乎你的。”他可是旅團的腦啊。
“團長的確很在乎旅團。”
“俠客你不能因爲團長更在意旅團而責怪團長,你要堅持下去啊。”
“責怪團長?我……”話到中途俠客突然停了,臉色瞬間煞白,額際滑下幾滴冷汗。
感應到什麼的芷若回過頭去,正好看到庫洛洛站在身後。
庫洛洛的臉色很平靜,可是爲什麼她覺得自己會很悲慘?
“團長,我沒有!”俠客看向庫洛洛,一臉的堅決視死如歸狀。這是污衊,他絕對沒有責怪團長的意思。
原來俠客只是暗戀,還是不能承認的虐戀。
不過芷若也理解啦,看到庫洛洛對待派克的態度的確很讓人寒心呢。明明知道派克的感情,卻放任着,也不給予迴應。這樣纔是最殘忍的做法吧。
所以即使是俠客,也沒有了勇氣了吧。
現在的狀況是俠客看着庫洛洛,頭還在緊張地搖着,似乎在拼命地表示着不認同的情緒。
芷若看着俠客眨眨眼,再看向庫洛洛,心想自己這個電燈泡是不是應該退場了。
只是俠客似乎比她更有這個意識,他硬是由剛纔的緊張拉出一個笑容,說道:“團長,我也應該要走了。”
隨着俠客的離開,現場安靜了下來。
“芷若認爲俠客有什麼應該責怪我?”庫洛洛很平靜地問。
呃,這是個問題。芷若思考起來,思想一下子就雲遊到十萬八千里之外去了。
等她反應過來,庫洛洛早已在她的身邊,甚至他們的臉也捱得很近。他的眼睛是很純粹的黑色,毫無雜質。
她的臉就倒映在上面,可是她在他的眼睛裡看到了黑暗,以及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微妙的溫柔感覺。
芷若露出無辜的笑容,一下子拉開彼此的距離,信誓旦旦地說:“團長大人是完美無缺的,俠客他敢有意見,他要敢責怪團長,我第一個絕對不會放過他!”
“這樣子啊。”庫洛洛彷彿對她刻意拉開的距離毫不在意,他的臉依然是那樣,不論做出什麼表情,她都無法看透他的情緒的樣子。
他的額頭上,依然是她所熟悉的那個似乎帶着聖潔的逆十字。
聖潔這個詞用在庫洛洛身上很可笑。庫洛洛是那麼黑暗的人,可是芷若卻奇異地覺得庫洛洛那個青黑色的逆十字,讓她覺得聖潔。
她甚至在這樣的時刻,很想伸手去觸碰那個逆十字。
她想知道,它是不是如她所猜想的那樣,帶着庫洛洛沉甸甸的瘋狂。
可是她不敢伸手。
她的理智很快扼殺了她這樣的想法。
芷若承認,她一開始就害怕庫洛洛。他從靈魂深處若隱若現的瘋狂,以及看着她時的探究和佔有慾,都讓她覺得森冷。
一開始她就知道蜘蛛絕非善類,她也曾毫不在意的。可是人的習慣總是不受自己控制的,她不知不覺就認同了這樣的同伴。
在流星街,人們總是會在信任後,格外地在意同伴。
她慢慢地被同化了。即使依舊冷血自私,卻意外地在意起同伴來。
他們只不過相處了兩年。可是旅團裡的人,即使再凶神惡煞的幾個單細胞,即使是冰山瑪奇,即使是如飛坦一樣對她不甚友善,卻從來沒有真正傷害過她的人,她都不會覺得畏懼。
可是她害怕庫洛洛。
庫洛洛是太過危險的人。他和她同樣自私,她知道庫洛洛珍惜旅團,不會捨棄同伴,可是他一樣會爲了旅團捨棄她。
她即使接受了旅團,也不會是需要旅團這個團體,而是現在存在於旅團的人們。
她根本就無法接受因爲危害到旅團而被捨棄。
剛纔她在庫洛洛的眼睛的倒影裡,清楚地看到裡自己的畏懼。即使所有人都看不出來,可是她知道自己表情眼神的變化所代表的含義。
她知道,庫洛洛也能看懂。
自己看着他的臉,有着細微的畏懼。這個認知讓她所有的僞裝在一瞬間幾乎崩塌。
原來她還能再重新在意一次,擁有同伴麼?這讓她既害怕,又期待。
她是這麼厭惡着矛盾的自己。或許她害怕的不是庫洛洛,而是自己的情緒。
她和庫洛洛隔着一小段的距離相望。
可是這樣一段距離,對於戰鬥其實根本就沒有任何用處。
她拉開這樣一段距離,其實只是因爲這樣能讓她安心一點。空間的距離總是能讓人達到欺騙自己的作用。
欺騙自己,她是安全的。
突然覺得這樣的自己真的很卑微呢。卑微得她一瞬間覺得眼睛溫熱起來。
她早已乾涸的眼睛,竟然會有溫熱的錯覺呢。
“離開吧。”庫洛洛似是嘆了一口氣般,很細微,可是也許是距離近的緣故,她居然感覺到清晰傳遞過來的無奈,“單獨去旅行。也許芷若需要好好明白自己的心。”
“團長。”芷若崇拜地看着庫洛洛,“我今天才知道,原來團長這麼有文藝細胞。”
“是麼。”
“是啊是啊,現在我們是在狗血言情還是熱血漫畫?恩,這是個很有爭論的問題。不過我居然也能狗血一把,真是被自己感動了,感動啊。”該死,怎麼覺得眼睛溼溼的。
“感動的話我不介意芷若喜極而泣。”
“團長是在鼓勵我演員要敬業,將狗血發揮到最大極限麼?”芷若歪着頭疑問,臉上還帶着微笑。
“這樣想也可以。”
“呵呵,我果然是很敬業呢。不然怎麼會真的就流淚了。”原來她是那麼的荒涼無助。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此害怕。
甚至,她還有淚可以落下。
她突然發現,也許她害怕庫洛洛的原因,無關他的黑暗,恐怖,以及所有的瘋狂。
她害怕他,只是因爲他想要探究她真實的內心。
這會讓她害怕,習慣性地逃開。
庫洛洛也是這樣猜測的吧,所以要她獨自旅行。
一個人的旅行。也許意外地是個不錯的主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