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拉和夏淺淺扯幾句別的閒話就掛了電話。俠客問:“師父打電話來有什麼事?”
夏淺淺說:“讓我去一趟巴託奇亞共和國。”
流星街與巴託奇亞共和國,只隔了一片海。夏淺淺當下就動身,用了半個晚上的時間去了流星街外圍有飛行艇的基地,再花了大半天時間抵達‘師父諾拉’說的地點。
此時正值晌午,天空湛藍,太陽彷彿一個大火球,熱辣辣地烤着蒼莽的山林。夏淺淺揹着雙肩帆布包,站在炙熱的水泥地上,仰頭,呆呆地望着近二十五米高,氣勢雄偉的石門。
然後,她的眼神有些發直。
一體蔥翠巍峨的山林,山林之下是盤着飛龍的黃泉之門。沒有知識也有常識。這佔了巴託奇亞共和國三分之一土地的,不就是那個臭名昭彰的殺手家族!
站在十來層樓高的石門腳下,望着石門頂端纏繞着的那條巨型飛龍,鱗角肉翅利爪尖牙雕刻得栩栩如生,一雙巨大的龍眸正盯着下方,那令人窒息的兇悍氣息瞬間壓迫過來。
夏淺淺深呼吸一口氣,壓下心中油然而生的渺小感……這就是傳承了數百年的家族嗎?僅憑一張石門就讓人心生悸然。
夏淺淺心想,師父是不是報錯地址了。昨天接電話,師父那邊非常喧鬧,聽旁邊人叫喊聲,師父分明是在天空競技場。
她掏出手機,正準備打電話。耳邊傳來一聲中氣十足的大喊。
“請問,您是夏淺淺小姐嗎?”
夏淺淺轉頭,一個胖乎乎的禿頂大叔,穿着一套整潔的卡其色制服,腰背挺直地站在門衛室門口朝她微笑。
“啊,我是。”
禿頂大叔再次禮貌地朝她喊:“請您自己推門進去,家主在山頂主宅等您。”
……沒聽錯吧?暗殺家族的家長在等她?!
這一個大家族的家長,又不是地攤上的大白菜,不值錢到誰都能見上一把。怎麼也得有點起碼的矜持和麪子吧。
就算不用三審六問這麼誇張,起碼也要先覈對一下她的身份,然後再通報上去,看看自己主人有沒有時間和心情來見她吧?!
夏淺淺雖然疑惑,還是大聲地回答:“好。”
她黑色的眼眸裡,是壓抑不住的興奮、好奇。揍敵客家族成員行蹤神秘,他們的照片在黑市裡賣到1億元的天價,還是有價無市。她要是在別人發現她前,悄悄溜進主宅,碰上人品爆發的情況,一不小心能發筆橫財!
抱着這樣的想法,夏淺淺眉開眼笑地朝禿頂大叔揮揮手。
她走到黃泉之門前,檢查了一下石門,確定沒有機關之後,順手就把石門推開一條小縫,鑽了進去。
門裡一片寂靜。風吹過參天樹木帶來嘩嘩聲。
夏淺淺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山風帶來的草木清新氣息。然後,反手拔出別在腰後的匕首,同時腳尖點地,整個人化作一道殘影,在樹梢上幾個起落後就不見了蹤影。
她動作靈巧快捷之極,在樹上奔行跳躍之姿就跟在平地上一般無二。
山林幽靜,一股子樹味兒,空氣清爽宜人。
夏淺淺一邊悄無聲息地在樹與樹之間跳躍前進,一邊躲避陷阱和監控攝像頭。
突然,她感覺到腳下有些異樣,是一種鞋底在溶化變軟的感覺。
有毒!陷阱!
她縱身騰空躍起。雙腳剛離開手臂粗的樹枝,心裡又“咯噔”一下,下意識地低頭仔細看了看自己落腳點附近的地面,果然在不遠處看到一個微微凸起的小土包,不仔細觀看的話,那八成也是陷……
一陣清脆的電火花“噼啪”聲。
……這TMD哪個孫子設計的陷阱啊?!也忒損了點吧!
試想一下,樹上一個肉眼難以分辨的□□陷阱,樹下一個隱藏手段非常高明的土包,又在看起來空無一物,沒人有防備的半空中,一片空無之處,從樹幹裡射出幾道電弧,噼啪亂電,那該是怎樣的防不勝防?!
身體還在半空中呈下墜姿勢,夏淺淺突然感覺一陣麻痹,眼前電流火網突現,雷火交織間,熱浪奔騰,將她電了個怒髮衝冠。
電流聲結束後,匕首插在橫向樹枝上,單手吊在匕首上,從麻痹狀態恢復過來的夏淺淺,第一時間掃向那片空無之處的下方,頓時感覺很鴨梨,同時一頭冷汗。
她那原本鼓鼓囊囊的雙肩帆布包,已經不見了,地上野草從中多了一堆黑不拉幾的灰灰……
夏淺淺痛心疾首地搖頭,要不是包包捨生取義,十分憋屈地變成那堆灰灰,她,就掛了。
越想越鬱悶。於是,麻痹感消失後,夏淺淺撈起袖子就開始幹活。
拆掉對方的陷阱。她努力揮舞着小匕首,沒兩分鐘,就挖出一個七八米深的陷阱。再在口袋裡掏了掏,掏出一包粉末,挑出平時惡作劇用的笑笑粉,撒在陷阱方圓數米。
做完這一切,她拿着匕首在陷阱旁邊的大樹幹上龍飛鳳舞地刻了一行字——“知道森林裡的豬是怎麼死的麼?學猴子爬樹摔死的!”
刻完,夏淺淺握着匕首,選擇一個方向,立即以最快的速度前進。
吃過一次虧,她謹慎又謹慎,耗時六十分鐘,摸到了主宅附近。
刺眼的太陽光下,主宅靜悄悄地盤踞在山頂峰。
出人意料的,主宅不像黃泉之門那樣宏偉,也不像豪宅那般將繁華盡寫在臉上。這個建築外表形狀普通而平靜。有一種繁華落盡,看盡人間歷史的莊重感。
後背早被汗水打溼的夏淺淺,用衣袖擦了擦頭髮上快要滴下來的汗水,像紙片一樣輕輕從樹梢飄落,靜靜地潛伏在樹陰影下的草叢裡。
夏淺淺計算着距離,跳過這些野草叢,踩上那些被太陽曬得熱辣辣的青石路面,再穿過那張大門,便能抵達揍敵客家主宅內部。
正面突入,最難,卻也是最容易取巧的。
夏淺淺耐心地等待機會。
十分鐘。
一個穿着筆挺黑色西裝,帶着黑框眼鏡的中分頭男子,快步從正對主宅大門的林蔭大道走上來,拉開大門,進入,關門。
五分鐘後。
中分頭男子推開大門,關門,下山。
二十分鐘後。
一個身穿鵝黃色蓬蓬裙,頭戴蕾絲寬邊帽的女人,推開大門,關門,下山。
又過了三十五分鐘。
“咔嚓——”一聲,兩扇緊閉的大木門,右扇被人大力推開。
一個小傢伙出現在門口。
他的身高大概只到她的腰部,上身穿着一件淺紫色短袖運動服,下身深色短褲。銀色頭髮,眉眼酷酷的,臉頰卻有淡淡紅暈,看起來非常可愛。
小傢伙雙手抱着一塊跟他自己差不多高的滑板。蹦蹦跳跳地沿着那張木門往外跑。造型可愛得像個天使,一蹦一跳的像個小兔子,萌斃了!
夏淺淺頓時神清氣爽,歡欣雀躍得就想作詩——
天堂!在白雲深處,熾日之下,枯枯戮山巔,有美安琪斂翅羽,忽耀我的前路。
美安琪!我不愛人間,人間難尋覓安樂與真情。美安琪!我祈求你引導我進入天堂!進入你家那黃金堆砌的庭園。
夏淺淺雙手微屈,手臂上清晰的肌肉長塊線條安靜地潛伏在皮膚下,隨着這一微屈,線條緩緩現出,似在蘊力。
一道屬於夏天的熱風,在青石坪上颳起,夏淺淺的身體如同化作了一道輕煙,隨着這道風,快過這道風,悄無聲息地飄了起來,向着大門右側極速飄去。
小傢伙頂着一頭凌亂的銀髮,快速地轉動小腦袋。
電光火石間——
夏淺淺這道輕煙,宛如瞬移,直接消失在原地。
主宅還是那般靜悄悄的,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只是大門前,寬闊的青石坪上,多了一個轉動小腦袋,臉蛋粉嘟嘟的小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