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瑪看着眼前的柴寧宇,看她穿一身藍色緞子長衫,衫子邊角是均勻的繡的梅花花紋,頭髮束起,戴了個發冠。柴寧宇以前對穿着很不講究,常年都是那身盔甲,平日裡多數也穿的是軍隊配發的兵衣,格瑪看她今日一身華服,越發襯的清俊不凡,玉冠下面容愈發顯得俊美,左邊臉上三道淺白色的傷痕非但一點不影響她的容貌,反而讓她更有一種與衆不同的魅力。
格瑪看着她卻輕輕笑了笑,說道:“是你一心要置我於死地,我自然不能放過你,若是放了你,我寢食難安。”
她望着柴寧宇,嘴角兀自掛着笑意,耳中卻聽得一聲輕鳴,柴寧宇手中之劍已然出鞘,劍身微顫,向她直刺了過來。柴寧宇厲聲說道:“你說的沒錯,我與你血海深仇,此仇不報,不共戴天!”
她想起來了,她腦海海中那些斷斷續續,零零散散的記憶隨着格瑪的出現連貫了起來,她記起那個蕭殺的秋日,記起戰場上血流成河,記起身邊戰士們聲嘶力竭的吶喊。
鹹淳七年,柴家依舊盤踞着積石山,柴寧宇並沒有打算深入吐蕃腹地,畢竟在兵力上並不佔優勢,卻屢屢侵犯吐蕃邊境,燒殺搶掠,逼迫積石山附近勢力薄弱的部族給她進獻金銀馬匹等物,格瑪方纔登上王位,立足不穩之時,柴寧宇的作爲對她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她不能有效制約住柴寧宇,面臨着吐蕃臣民的離心離德,再任由局勢發展下去,她只有被逼退位一條路。
於是格瑪親訪南宋,暗中買通了賈似道,又奉上奇珍異寶,和南宋朝廷互通友好,商議合力撲滅柴家之勢,她也是鐵了心要整死柴寧宇,她愛極了柴寧宇又如何?這個人卻在使勁往她心口上捅刀子,她極其欣賞柴寧宇的才華魄力又如何?掐掐是這些東西對她構成了致命的威脅。
同年九月,柴家大本營金城遭南宋軍隊進攻,柴寧宇果斷放棄積石山和溉州,回守金城,那時柴家的兵力已經相當強盛了,而且追隨柴寧宇而來的相當大一部分南方人都在當地成家立業,軍心更齊,地方又穩定,柴家的根基不容動搖,金城久攻不下,南宋軍隊佯裝退兵,轉而進攻與金城脣齒相依的臨洮城,一戰又敗,柴寧宇俘虜兩千餘人。
但是她沒想到這兩千餘人都身染鼠疫,不幾日臨洮城十之七八的人都被感染了鼠疫,柴寧宇被迫傳令還沒被傳染的人撤出臨洮,又下令燒城,將這個小城連同城裡的病人都付之一炬。撤出臨洮之後她才發現這批俘虜皆是吐蕃的奴隸,他們的親人兒女在吐蕃自然也是奴籍,他們不過是來送死,換取親人能夠脫離奴籍。
隨後柴寧宇就在撤回金城的途中遭遇伏擊,所帶不足萬人兵馬,被宋軍主力三萬步兵困於山壑,吐蕃又在此時突然出兵突襲金城,柴德成得知柴寧宇被南宋軍隊所困,逼不得已放棄了金城這個大本營,帶兵救援柴寧宇。
柴寧宇怎麼能不記得這些,她只是心神混亂之時頭部猛遭打擊,以致清醒後,只餘下那些零碎的片段,那些仇恨卻已經刻骨銘心。此時見到格瑪,她清楚的記起她才和柴德成匯兵,從北側又突然殺出吐蕃的大批兵馬,記起她在混戰中受傷,險些死於馬蹄之下,柴德成厲聲叫顧天成把她帶出去,音猶在耳,記起顧天成拼死拼活把她從死人堆裡扒出來,拖着她跳進了洮河,記起自己拼命扒着河岸,聲嘶力竭的叫着:“爹爹,爹爹。。。。。”柴德成身中數箭,卻兀自挺立在馬背上厲聲喝道:“滾!”
顧天成死命拖着她,在她掙扎中把她拖進了水中嗆暈了過去,這才帶着她泅遊到了對岸,是她那些一直跟在她身邊的幾個人死命保護着她逃出了亂軍中,但是格瑪並不打算就此放過她,那場戰爭結束後,吐蕃軍和南宋軍隊撒開了天羅地網追捕柴寧宇 ,不止如此,她還派出了幻影門的人。
柴寧宇身邊那些人一個接着一個在追捕中死去,在逃至巴州附近時,她身邊只剩了顧天成一個人,重傷未愈,又遭遇了幻影門的人,柴寧宇絕望了。
她記起那個時候,因爲傷口崩裂而痛得喘不上氣來,癱跪在地上,一手扶劍,上氣不接下氣的叫顧天成滾,叫他回去找個老婆生個孩子,這輩子都別在參軍了。顧天成聽着她的羅嗦,在萬物凋零的秋日裡,拽下一把枯了的狗尾巴草,遞給了她,柴寧宇看着那把子夠尾巴草有些錯愕,顧天成笑道:“秋天了,沒花了。”
柴寧與茫然接過夠尾巴草,耳中聽顧天成說道:“你說你一個女人,活這麼大都不知道做女人是什麼滋味,這麼死了,豈不是白活了。”柴寧宇愣在那裡,然後她就被顧天成推下了山坡。
從山坡上摔落之後的事,她就真的不記得了。
格瑪看着眼前的劍光,冷笑起來,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她身邊的劍士身影微動,已經封住了柴寧宇的劍勢,柴寧宇手腕一抖,手裡的軟劍鞭子一樣揮出,同時纏住了那兩名劍士的那兩把劍,那兩把劍從兩人手裡脫手而出,格瑪卻還是站在那裡沒動,看着眼前的柴寧宇。
她的目光對着柴寧宇的目光,此時纔看到柴寧宇還是以前那個柴寧宇,白日裡見到的那個柴寧宇像個走失的孩子一樣茫然,而此時,她像狼一樣的,經常讓格瑪見到就會心裡一驚的目光又出現了,這個柴寧宇纔是真真實實的柴寧宇。
身後一劍刺來,逼使柴寧宇不得不回身迎敵,一名劍士劍光快如電閃一般,已經到了她眼前,柴寧宇身影一動,劍尖一揮,柔軟的劍身彈下去,從一側詭異的角度划向這名劍士的頸動脈,劍士身體一旋,躲開了她這一劍,身後另外幾名劍士已經補了上來,四個人組成了一個劍陣,將柴寧宇圍在中間。
柴寧宇冷笑起來,說道:“我知道你不會放過我,動了這麼大的陣仗,但是我敢來見你就能脫身,格瑪,你等死吧,只要我有一口氣在,就非殺你不可!”她說話間,身影一動,一劍刺向一名劍士,只是她這一招只是虛招,劍光一晃,她人已經向相反方向縱去,身影動處,掠過隨風而舞的柳條,躍上了榮國府的高牆,立在牆頭笑道:“有本事就來榮國府殺我!”
格瑪看着她的冷笑,暗自咬了咬牙,輕聲道:“去,若有驚動即刻便退。”五名劍士兩名劍姬一共七人,在格瑪的話語聲中,向柴寧宇縱身追去。幻影門的這些人,身手一個比一個好,以一當百也不算誇張,而且彼此間極有默契,當日就算李月影,武功頂尖,也難以抵擋他們三四人聯手之力,柴寧宇和李月影武功也不過伯仲之間,以一當七,自然更不是對手。
柴寧宇冷笑了一聲,躍入了榮國府。格瑪看着她消失的身影,心中不知是何滋味,或是不捨,或是心酸?柴寧宇不死,她這輩子都寢食難安,但是柴寧宇死了,她真就能睡的穩了?能笑得出了?
柴寧宇進了榮國府,整了整衣服,看看四周,此時已是傍晚時分,天色麻黑,已經沒什麼人走動了,她一手將軟劍扣在腰上,無事人一般慢慢向前走去。石榴卻在榮國府亭榭邊的池塘小橋上,緩緩踱來,低着頭,一手捻着頭髮,似乎心事重重。柴寧宇看到她,似乎有些錯愕,想了想,嘆息一聲,轉身向另一個方向走去,石榴擡眼卻看到了她,急忙叫了一聲:“盧姑娘,盧姑娘。。。。。。。”
她一路碎步追上了柴寧宇,柴寧宇看她追上自己,說道:“有事回去說,你去我房裡等我吧。”石榴看着她的臉色,卻道:“你陪我走走麼,我其實也沒什麼事,就是想你待我比親妹妹還好,不如你跟世子好好說說,我也做了他的人,我們也不必分開了是不是?”
柴寧宇聞言,停了腳步,在那裡低頭笑起來,笑聲卻極爲壓抑。只是她這裡稍一分神,就聽耳側風響,一把劍已入疾雷電閃一般刺了過來,柴寧宇一側身,躲開了身側這一劍,誰知又是一劍當胸刺來,柴寧宇欲躲,猛然想起身後便是石榴,當下一錯步,挺身迎住了這一劍,隨即一手抓處,抓住了劍身,劍勢受阻,雖然刺進了她的胸口,卻只深入不過寸許,鮮血卻飛濺了開來。
石榴瞬時嚇得臉色蒼白,驚聲尖叫了一聲,突襲柴寧宇的人見一擊失手,立刻抽劍退走,柴寧宇手上的血隨着劍勢灑了出去,石榴尖叫着遠遠逃了開去。柴寧宇嘆了口氣,握住了受傷的手,說道:“別叫了,別驚動到別人。”
作者有話要說:關於這個作者回復的問題,orz,不止一次看到有同學抱怨我不回評了,而且好像這麼抱怨的讀者相當多,親,我回評是不夠勤,但是很多時候我不回評的原因是很複雜的呀,不像讀者會不會就看個心情,不留評大致兩個原因,一個原因:無人,我們是愛你的,就是懶得動哇。一個原因:傲嬌型的,你都不回評,憑什麼給你留評?親,可以不這麼傲嬌麼?我不是冷豔高貴端着不屑回評好吧,我要是沒回你,抱歉,原因大致有一二三四點,如下:
主要原因一:作者只是一個人,面對的是大衆,不是每條評都能顧上回的。
主要原因二:說多了會劇透啊親,劇透了你還覺得一點點看文有意思麼?是不是這樣,你說是不是這樣?
主要原因三:我很怕引發爭論啊,我現在是真心頭疼這個問題,因爲我面對分歧的時候,聽別人的想法會說:哦,你這樣想的啊,挺有意思的,我們可以探討探討這個想法的由來以及結果。但是多數人在有分歧的時候會說:嗯?你不應該這樣想?你應該那樣想。於是爭論一旦開始,我就是那個純受有木有?各種累。
主要原因四:這個是我們共同的問題,晉江不給回啊親!
主要原因五:如果你說哈哈,撒花,打分,我總不能每條回上去個哈哈,謝謝,抱抱吧。= =!!!
哎,傲嬌的小孩真心傷不起,網絡寫手也真心傷不起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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