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許念珍有孕以來, 高斬更是將她捧在手心裡,家務活兒都攬在自己身上。許念珍能做的就是每天在院子裡走動 、喂喂雞、坐在高斬給她打製的搖椅上繡花縫衣服……
天氣逐漸到了秋末,家裡的被褥加厚了, 許念珍用獸皮給高斬做了件裘皮, 這樣到了冬日下雪, 保暖又防溼。
許念珍的楊梅酒也到了口味極佳的時候, 她將制好的溫熱米酒放在高斬搭建好的手推攤子上, 然後從竈膛下取出還在燃着的木炭放在推車小竈下,以免米酒涼了。又在一旁的小鍋上添上半鍋水,然後一斗筲箕上有秩地擺放着拇指頭子大小的圓米糰子。
圓米糰子是用糙米和少許糯米混合蒸煮, 糙米的價錢最爲便宜,但是光是用糙米的話粘性不好, 口感也沒有上等米來的香軟, 所以得加上些糯米, 增加粘性和米香味。然後倒入石槽內用木槌攪拌成米泥,爲了防止米泥粘在石槽內, 必須要在石槽內先抹上一層油。米泥攪拌好了之後,便可以趁着溫軟的時候捏成糰子,放在鋪上一層白紗的筲箕上,在白布上撒上點麪粉,將糰子捏好後放在上面, 再蓋上一層白布就大功告成了。
因爲季節已過, 許念珍上次和高斬上山打獵的時候她只能找到楓葉, 楓葉可以用來染色, 端午節的五色糯米其中的一種顏色便用的是楓葉染的。所以, 在那筲箕上有部分圓團的顏色是黑色的。
兩人將一切都準備妥當了,便準備在第二日一早便推去街上, 早上天兒涼,溫熱的東西暖身子。
許念珍的肚子已經變得凸出了,懷孕以來已經四個月了。因爲這個時代的衣角是蓬鬆的敞開式樣,即便是在外面披上襖子肚子也容易發涼,若是穿上收腹的又怕擠着肚子,她不得不在裡面給自己做個棉兜兜護住肚子。
爲了明天能有個好的開頭,高斬熱了一大鍋熱水,給兩人洗澡用。
屋內木桶裡的熱水正嫋嫋升煙,好在高斬做的木桶夠大,她坐下去不必蜷的太緊。將身上的衣物都褪了個精光,高斬卻又拎着一桶水進來的。
“高大哥,我這裡的水已經夠用了!”許念珍拿着衣服在自己的身上遮遮掩掩,高斬沒說話。怕許念珍着涼,三兩步走到她跟前將□□裸的人橫抱起來,放入水中。
許念珍的臉有些紅紅的,因爲害怕自己跨坐在木桶裡摔着,懷孕以來洗澡都是由高斬抱着她進木桶的。即便是這樣,許念珍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了,她總會有些難爲情的。
就這樣,許念珍在木桶裡泡澡,高斬則拎着熱水在一旁就用木盆沖洗身子了。這種情況還是第一次,燭火照亮整間屋子,許念珍幾次瞥過眼睛去偷瞄高斬,他不忌諱地面對着自己,脫了個精光站在木盆中,正用毛巾沾水擦拭自己精壯的身軀。許念珍目光漸漸移到了他的身下,然後害羞地別過眼睛,原來是這個樣子的啊……和戲秘圖上的一點都不像。
沐浴好的二人睡上牀,高斬的大掌捂住許念珍凸出的肚子上,這是他每一夜的睡前動作。
第二天一早,高斬起開將推車裡的小竈木炭換上,經過一夜的燜煮,米酒愈發香甜。許念珍也很快穿上衣服起來了,這是他們第一次出去做小生意,自己怎麼能錯過呢。
矇矇亮的天,街上起了大霧,估計過不久便霜降了。
高斬推着車在街上,很快便來到了自己看中已久的攤位,那裡周圍只有一家賣燒餅的,隔好長一段纔有幾家麪館。因爲附近有一家知名的酒樓,所以一般的吃食小攤都不在這邊擺。不過許念珍卻覺着,有錢人也未必不會看一眼他們這些民間食物啊,況且這裡的小販也多,賣的都是些首飾、扇子、燈籠、字畫……吸引的客人也就多,那麼機會也就大多了。
現在街上的人還稀少的很,小販們也沒有吆喝,都向二人投去好奇的目光。因爲是新來的,有小販就好心提醒:“你們是賣什麼的?要知道前面就是醉香樓了,在這裡擺吃食可是攬不到客人的。”
許念珍笑了笑:“多謝這位大哥,不過既然來了,要騰到別的地方只怕沒有位置了。”
說完,一旁的高斬已經將蓋揭開了,濃郁的米酒香味便飄散開來,吸引着周圍的小販紛紛延頸鶴望。
小販問:“姑娘這賣的是米酒?”
“不,小哥不然來嚐嚐?”許念珍作出邀請。
那小販縮回腦袋,見到許念珍那些小型木碗,一隻手可握住,這種量的吃食還真是少見。他問:“不知這一小碗多少錢?”
“兩文錢。”許念珍回答。
那些小販想了想,那碗裝的量加上米酒的配製也就合這個價錢了,於是有人上來付了錢要了一碗。
許念珍連忙將木桶內事先就煮好的糰子撈出兩個來,然後盛滿米酒湯。那小販見狀,先是湊到面前聞了聞,其他的小販紛紛拭目以待。
小販點點頭,米酒味還算濃,但是這麼大一桶米酒作爲湯那是不可能的,所以還是加了水。裡面的米團黑白沉浮着,倒不如說是有色的浮元子,他一口包下,即便是沒有餡兒,也有糯米的香味,還伴着一股微微的甜味,許念珍加的糖不多,淡淡的,讓人吃着感覺那股甜似有似無。
第一碗,許念珍和高斬也都頗爲緊張,她小聲問:“小哥覺着如何?”
“好,好吃。”一連兩個好,那小哥豎起了大拇指,也深知剛做生意那份心情,他也算是給夫婦倆做了個宣傳。
“我一大早就在這裡擺攤,喝下去身子暖暖的,最主要的是這米酒和浮元子一起煮熟,浮元子有米酒的香味,濃郁着,可滿足到我了,再來一碗吧。”那小販說完,又掏出兩文錢。
見狀,一些小販也都紛紛上來要了一碗,喝過之後也是連連點頭。這時候街上的人逐漸多了,聞到了米酒的香味紛紛圍了上來,兩文錢也不貴,你買兩個肉包子也得花個三文錢,所以這個價錢都能接受。
“哎?你這浮元子是黑的,加了什麼啊?吃了會不會毒人?”一個夫人忽然冒出這樣一句話。
許念珍連忙迴應:“放心好了,我們平日裡見着那些糕點顏色不也多了去?”
“……”對許念珍的回答似乎不滿意,那婦人扭頭便走開了。
見狀,一些客人也紛紛離開了,許念珍有些焦急。一旁的高斬將她的手緊握着,問:“念珍,你早上吃的少,不如喝點米酒吧。”高斬給許念珍盛了一碗,聞着那香味,她也接過便一口喝下。米酒可是好東西,而且她除了在米酒里加上一點點糖之外,還加了些蜂蜜一起煮米團,喝了對身體是有好處的。
高斬也喝了一碗,然後自己將黑色的浮元子一口吞下,覺着不夠又盛了兩個纔將碗放下。
路人見狀,又有幾個圍了過來。許念珍將髒的木碗放在事先準備好的水桶裡清洗了,然後又整齊地擺好。路邊的一頂轎子停在醉香樓下,裡頭的人掀開簾子,衣冠楚楚,俊雅不凡。
“錦歡,我剛纔好像聞到一股米酒的香味了,醉香樓前還有人賣米酒,你去買一碗回來我嚐嚐。”董琤吩咐。
王錦歡點頭,立馬就循着香味一路找到了賣米酒的,見着二人,驚訝道:“高斬,表妹,怎麼會是你們啊?”
“錦歡表哥!這麼巧,你是去醉香樓的吧。”許念珍笑笑。一旁的高斬含笑點頭,算是打招呼了。
“真是有你們的,這香味可真是夠沁人的,不過這不是米酒啊?”錦歡好奇地問道。
許念珍很快盛出一碗來遞給他:“吃吃看,如何?”
錦歡不客氣地接過,吃過之後點頭豎起大拇指,讚歎:“表妹你真有點子,比芝麻餡兒的浮元子還要美味。”
“那表哥你要不要多買幾碗?我給你少算點兒。”許念珍調皮地說道。
錦歡爽快地買下兩碗當場喝他個一滴不剩,然後又買了一碗準備端過去給董琤,許念珍有些爲難:“我這賣的不是米酒啊,你回去和三少爺說一聲吧。”
“哎,能給你多賣出去一碗是一碗,你就給我盛一碗來唄。”王錦歡催促。
高斬手腳利索地給王錦歡盛了一碗,在裡面多放了兩個浮元子,然後又撕下一塊紗布蒙在碗口。王錦歡滿意地將錢一分不少地塞給許念珍,走了一段距離,許念珍忽然想到了什麼喊道:“表哥……”王錦歡轉過頭來笑眯眯地說道:“放心好了表妹,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我不會告訴少爺的!”
木桶裡的米酒湯也沒有了,米團也一個不剩,今天的收穫真是可以。高斬將東西都收拾好,準備推車回家,他們出來三四個時辰便都賣光了,之前還擔心那些米糰子賣不出去,隔天會變味兒呢,現在看來真是多慮了。
錦歡小心翼翼地將那碗浮元子端到董琤面前,董琤盯着他手裡的碗,幽幽地道了一句:“我要的是米酒,不是浮元子。”
“三少爺,您聞到的米酒只是用來煮浮元子的湯,您吃吃看。”王錦歡解釋。
董琤看着顏色烏黑的浮元子,擺擺手表示自己不想吃,雖然賣相不錯,但是顏色嚇人。
因爲黑色的浮元子有些駭人,所以許念珍將黑色的都留了下來,賣的都是白的。錦歡表哥來的巧,她便那那些剩下的都塞給了他。
王錦歡也不好說什麼,正要自己吃呢,董琤聞着那味道卻立馬制止了王錦歡,沒有湯勺,他只好皺眉對着碗口喝了一小口湯,濃郁的米酒香繚繞口腔,絲絲滑滑帶着若有若無的甜味……好像不是那麼糟糕啊,他不禁又喝了一口,不過那黑色的浮元子始終下不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