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陽光從窗櫺透進了屋裡, 和緩的風吹進來。許念珍躺在牀上,正等着給自己把脈的大夫開口,而站在一旁的高斬一臉的緊張, 擔憂地注視着她。
壟大夫便是高斬賣草藥的那家醫館大夫, 在宛城他的醫術可是數一數二的, 而且還經常免去付不起醫錢的百姓, 高斬第一次進城, 草藥賣不出去,便是壟大夫收下他的藥草的。
屋裡安靜無比,高斬連呼吸都顯得有些小心翼翼。
過了片刻, 大夫將許念珍的袖子拉下,摸了摸下顎的那一小撇鬍子, 一臉的嚴肅。
“大夫?”高斬面色緊張, 他的手都緊緊地攥着。看到大夫的臉色變了, 心想會不會是什麼嚴重的病。
“高大哥……”許念珍在安撫他。
大夫見高斬神色又變了幾分,那張嚴肅的臉立馬轉變, 他哈哈大笑道:“老夫還是頭一回見你緊張,平日見你賣草藥來,都像是面部僵化了一般。”
見大夫是開玩笑,二人本是提着的心也都緩下了。許念珍抿脣笑道:“高大哥是平日裡不常與人打交道罷了。”
“難怪高斬這樣緊張他的娘子,老夫算是明白了。”
“那大夫……我這身子應該是沒什麼大礙吧?”許念珍眼中閃動着期待的亮光, 她知道自己難以下食的緣故。但是高斬這樣緊張她, 大夫顯然比自己有說服力一些。
果不其然, 壟大夫面含笑意道:“是喜脈!已有一月餘, 至於噁心缺少胃口, 這是害喜,通常的過個三四日就會好。老夫爲給她開個安胎的藥物, 按時吃,還有這兩日儘量吃些清淡的,我一進屋就聞到一股子肉味兒,你也不怕把你娘子補出血來。”
高斬還沉浸在驚喜之中,聽到大夫說不能自己這樣給許念珍大補只會有反效果,心中頓時有些自責,他應該先問她想吃些什麼的。
大夫拍拍高斬的肩膀,他每年能見高斬一次,打心眼裡是挺喜歡高斬這小子的。
“好了,等下我讓阿希給你送來安胎的藥,早晚一次服用。等你娘子不再噁心了,你也不能總讓她吃肉,我看你院子裡的菜不錯,熬些素湯,我想你娘子會喜歡的。”
高斬點頭:“嗯,我知道了。”
將幾個銅板拿出來,壟大夫笑着推開了:“這是件喜事啊,老夫就不收你的錢了……對了,你身強體壯,精力又充沛,老夫建議牀笫之事可以有,但是莫過激烈,否則後果……”
“大夫,我知道了。”高斬連忙打斷壟大夫的話,畢竟夫妻間的這些事情被別人提及,總歸是不好意思的。再看看許念珍,她早都把腦袋蓋住了,只怕現在是臉紅的都能滴血了。
大夫摸摸下巴的鬍子,仰頭大笑。高斬也紅着一張臉將大夫送了出去。到了門口,壟大夫揮揮手道:“好了,去照顧你家娘子吧!”
“那您慢走。”高斬點頭。
聽着門外的動靜,腳步聲漸近。高斬進屋的時候,許念珍露出來的腦袋又縮回到被子裡了。
他坐在牀沿上,扯了扯被子,結果對方一點反應都沒有,蓋過腦袋的被子怎麼扯也扯不下來。他輕笑一聲,俯身隔着被子低聲道:“念珍,別悶壞了。”
許片刻後,許念珍露出腦袋,見高斬放的大臉龐,扭過頭去。高斬見她脖子都是粉的,便低頭在她的脖子上輕輕允吸住。被他這樣一弄,徐念珍的全身又燙了幾分,她嬌嗔了一聲:“高大哥別鬧!”
高斬停下動作,將許念珍的臉撫過來面對自己。兩人相視,然後不約而同笑出了聲,高斬的一手撐着身子,一手滑到許念珍的肚子上輕輕摩挲,柔聲道:“娃娃……”
“嗯……”許念珍柔柔地迴應,手覆在高斬的上。
那裡,已經住着一個小生命了,那是她和高斬愛的結晶。
“你想吃什麼?”高斬問。
許念珍因爲一早起來就噁心,肚子也是餓了,雖然高斬將鹿血鹿肉都準備下鍋了,但是她現在不想吃那些油膩帶腥的東西。
“我自己去弄,高大哥你就先把那頭大鹿拿去賣了了吧,擱久了不新鮮酒樓的老闆又有藉口壓價錢了。”
許念珍作勢要起身,卻被高斬壓住了。記住了剛纔壟大夫的交代,他道:“我去給你熬糯米粥,然胡再準備點蜂蜜,你若是覺得無味就加點蜂蜜。”
“我可以自己去做!”許念珍依舊堅持。她現在才一個月呢,做事情還方便的很,只要自己注意點不碰着肚子就行了。在前世,寨子裡的姑娘們即便是挺着個大肚子,都要下田栽秧、割豬草、幹活兒……自己也從小幹農活兒,又不是嬌滴滴的人物。
高斬硬是不給她起來,讓她躺下好好休息,自己很快便進了廚房給許念珍熬粥去了。
許念珍從牀上坐起來,隔着窗櫺看向外面。是高斬忙碌着給雞撒食,然後又劈了幾道柴抱着鑽進了廚房裡。她的嘴角勾起弧度,這輩子真是有幸,遇到高斬,他是這樣疼愛自己。
閒不住的許念珍出了屋,暖暖的陽光灑在身上,舒服極了。
“喲,念珍妹妹你這麼閒啊,姐姐我從一大早就忙着給我家那死鬼送兵器,真是羨慕你。”林芙推門而入,喋喋不休地抱怨着自己的丈夫。但是許念珍從她那一身乾淨明豔的衣裳看來,她口中的話根本沒幾句可信的,上次她花錢買的匕首給高斬看了,得出的結論是一把刻有契丹族族文的匕首。約是幾年前兩國交戰近幾年,契丹族最終被滅,所有有關契丹族的物件兵器都被封。要是讓官家人看到刻有契丹文的匕首,定被捉了去,於是高斬便將匕首埋在了野山之中。
想到那件事情,許念珍還在耿耿於懷,但是她也不戳破,笑問:“芙姐姐怎麼有空上我這兒來了?這時候該是鐵匠鋪正忙的時候。”
“哎,甭提了,我那男人在鐵匠鋪給捕快修刀子呢,一羣大老爺們,我一個婦道人家在那裡多不適合,就來你這裡找你嘮嘮……哎?你這還沒吃飯呢?”林芙不耐煩提及自己男人,看到煙囪裡還冒着嫋嫋的炊煙,便問道。
許念珍點頭:“嗯,我相公在熬粥。”
“真是羨慕你啊,我男人可是連廚房都不沾。”林芙笑了笑,嫉妒之意明顯。
見許念珍沒有讓自己進去坐的意思,林芙自徑在她的院子裡轉了一圈。看着外賣曬的那些動物內臟、肉乾之類的,立馬兩眼放光。
“念珍妹妹,你這麼些肉都是上山打獵來的?”
許念珍點頭回應:“是的,吃完飯這些東西就讓我相公拿去酒樓賣了。”
打斷了林芙想佔便宜的心思,但是對方仍然不死心:“鹿可是好東西,這麼大的一頭,肯定能賣個好價錢。”頓了頓,然後林芙從腰間拿出幾個銅板塞給許念珍,繼續說道:“妹妹有所不知,我家男人打鐵的時候把自己給傷着了,胳膊都出血了。我正尋思着給他買點豬肝補補,不過我看你這肉比豬肝好的多了,看平日裡咱們這交情,妹妹便宜點賣點鹿血給姐姐如何?”
“我家娘子有孕在身,鹿血不能賣給你。”高斬端着碗出來,她們的談話都聽的一清二楚。以往他是不會計較,更不會和女人計較,今時不同往日,好東西可都要給許念珍留着呢。
林芙驚訝地張大嘴巴,然後換上一副獻媚的笑臉:“哎呀,這可真是件大喜事啊,好了好了,那鹿血我就不拿了!”說完,又掏出幾個銅板,嘴上說是給許念珍未出世的寶寶的見面禮,還信誓旦旦的說過兩日要給許念珍送來一雙虎頭鞋。
見對方這般那般,目光依舊在肉架上流連。許念珍和高斬對視了一眼,高斬大方地從廚房拿出刀在晾着的肉乾上割下巴掌大小的肉給對方。林芙見量這麼小,本是笑意盎然的一張臉頓時僵住了,於是高斬又加了一塊,她才眯起眼睛滿足地笑了。
“好了,好了,妹妹你有孕在身,多多休息,我得回去給我家那口子幫忙了。”林芙笑呵呵地拎着肉離開了,還留話說等兩日再來給許念珍送虎頭鞋。
許念珍見那人走了,將大門鎖上,鬱悶道:“我看高大哥你把下次的鹿肉給準備好咯,她可是說來就來的,指不定還會帶上自己的哥哥妹妹什麼的!”
“罷了,粥熬好了,蜂蜜我也給你放在桌上了,我先去把屋裡的那頭大的鹿肉背到酒樓去賣了。”高斬交代。
許念珍點點頭,還好那頭大的梅花鹿解剖了內臟之後便放在籮筐裡,沒讓那林芙見着。這下肉架上的那些肉只要曬乾了便收起來,留下少部分,等到林芙來的時候便說是拿去賣了,她這樣想。
在這裡也住了許久,但是鄰近的人家都不來往,各自忙各自的,林芙是個例外。她整日悠閒,不沾家。附近的婦人她都熟絡,許念珍偶爾也會出門,雖然和那些婦人只是客氣地打招呼,但是也能從婦人們的口中得知林芙是個怎麼樣的人。那盧氏平日裡和許念珍算是交好,聽到大嘴巴林芙在那道許念珍有孕了,她便來看看,也將女人家懷孕的那點事授予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