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自認爲穿針引線半天他的角色其實不該只值這點錢，而且還得和其實啥事沒幹的方景隆分一半，這買賣還是做虧了。
他看着倆人密謀，忽然靈機一動：“兩位老總，這聯絡歐聘的事情恐怕您二位出面都不合適，甚至當下非凡的人出頭也不合適。
俗話說‘追着趕着不是買賣’，不能讓人一眼看穿了，那後面還怎麼談？”
方幼隆眨巴着眼睛問：“查理你是說……？”
“我雖然笨點，不過好在歐聘還有幾個熟人、朋友。要是兩位放心，我來辦這個事，準保妥妥地把他們財務負責人引過來！”查理拍着胸脯說道。
藍總稍猶豫了下，他看出來這小子又是想爭功勞吃中間佣金，但也承認這事目前自己馬上派人貼過去是有點做作。
正想着，方幼隆開口說：“我看也行，查理兄弟說的不是沒道理呀，咱兩家都不方便，還是他先跑一趟掛上鉤，然後再把魚兒拉過來的好。”
“那好，就這麼辦吧！”見方幼隆這麼說老藍也樂得送個人情。
查理這人雖然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但跑個腿遞個話似乎還是可以勝任，人家辛苦了收點錢也應當。
再說又不是從自己兜裡掙錢，何必阻他財路？便囑咐了一通然後讓查理去辦這個事。
查理真地在歐聘有認識人麼？真地，但都是些顧問這類基層員工。可總不能求蝦兵蟹將幫自己找龍王啊？查理有自己的道理。
他風聞過歐聘和智亞之間是存在某種盟友關係，而且據說有段時間雷音的女婿和智亞往來密切，所以查理就打算找智亞這邊打通歐聘的關係。
至於說智亞是不是會幫忙暫且勿論，至少智亞一定對非凡對歐聘怎麼打算的非常在意。
所以查理的主意就是吃完原告吃被告，只要這三方互相彼此都不知道是他在中間遊走，查理並不在意誰給錢。
關鍵是他們從自己這裡拿到消息之後讓自己能順便撈些實惠，白忙和肯定不是查理的目標嘛！想明白這個，查理覺得眼前豁然開朗。
他主動承攬聯絡歐聘的事務，但是第一站卻掉頭奔向了本來最該仇深似海的智亞。
不論結果如何，他要去淌下這池水才知道里面的深淺。錢的驅動力是萬能的，它能讓人熱血沸騰，也能神奇地化敵爲友。
劉葉子來到前臺，皺着眉看笑嘻嘻的查理。“你怎麼又來了？”她很不客氣地問道。
“我說葉子，你看我大老遠從南城跑到東五環，你連口水都不給就這麼一句，這是智亞的待客之道嗎？”查理做出失望的表情。
“少來，有事說事，沒事不送！”劉葉子依然沒有好臉色，扭臉去看前臺的崔婷。後者會意，立即要伸手按鈴叫安保員。
“哎、哎，等等、等等。我不是來找你的。”查理趕緊說：“我是想來見大魏或者朱莉，你幫我引見或者通報下都成。”
他說着指指前臺：“我和她說了，她非要問什麼事、有沒有預約，這樣緊急的機密事情我怎麼預約嘛？”
“緊急？機密？”劉葉子上下打量：“你能有多緊急、機密的事情找他們，不會又想什麼壞主意禍禍智亞呢吧？”
“瞧你說的！”查理連連擺手：“我真是有重要事要和他們說，至於說了以後他們是不是感興趣，那我不保證。
但你只需要告訴他們，這事事關咱們歐亞非三家關係的大事！
就這句就成，他們要是不想見，我就不耽誤功夫了，還得趕着去歐聘呢！”
劉葉子狐疑地看看他：“那好，你要是這次騙我，今後別想再來找我！”說着扭頭要走。
查理急忙在後面壓低聲調叫：“哎，你倒是先把我找間會客室安排了呀！
就這麼丟在外頭，萬一被來往的人看見知道我把事情傳給智亞的，在這行裡我還混不混了？”
劉葉子驚訝地回頭看他，心想怎麼和真的似地？只好向崔婷點點頭：“黛西（崔婷）你找個安保員來，安排他去C或D會議室吧。”
然後回頭告訴查理：“你等着，我試試看，瞧他們願不願意見你。”說完不再理他的千恩萬謝，先去找許靜了。
“緊急？機密？”許靜聽完劉葉子的報告也這麼重複了一遍，揹着手歪頭想了幾分鐘，冷笑道：“他是這麼說的？
那我大概能猜到是什麼事了，不過還不好確定。
也罷，就去見見，看看他最近有長進沒，能說出點什麼特別的故事。”說完，轉身來到外間。
這時劉正卯已經去了劉科手下，許靜的新秘書還沒到位，暫時她安排李礎先坐在這裡代替。
“菲利普，你叫希德（張樹鵬）馬上過來和我匯合。”
她吩咐完，回頭告訴囑咐劉葉子：“不管他能帶來什麼消息，今天查理來過的事情不要對任何人講，他說過的話嚴格保密。
你用我名義也和前臺說下。”劉葉子點頭說好，轉身先離開了。
片刻功夫張樹鵬出現在門口，敲了敲門框。
許靜笑着走出來告訴他：“走，和我去見一位老朋友，聽聽他帶來了什麼‘關於歐亞非三家關係’的大消息。”
來到會客室門口，就看見一名安保員揹着手站在門口。這安保員是認識許靜的，見她們過來點點頭用下巴示意了下。
許靜也微笑着點頭回應，推門進去，就看見查理站起來。“哈，葉子果然是先去找你！朱莉，果然越來越漂亮啦……。”
查理看到跟着進來的張樹鵬，楞了下，又見許靜臉上帶着笑意卻兀自走到最靠裡的位置坐下，只得咽回沒出口的話，收回了已經伸出去的手，走到許靜對面坐了。
“什麼事啊，這麼急吼吼地跑過來？”許靜開口問。
“嘿嘿，朱莉還是這麼直接呀。自然是大事！”查理搓搓手：“不過，這麼機密的情報我可不能白說。”
“哦。可是我連是什麼事都不知道哩？世上好像沒有不看貨就付錢的道理吧？”
“這個……。”查理看看張樹鵬。
“我助理，沒什麼需要瞞着他的。”許靜說：“你說這事事關歐亞非三家的關係，真的？”
查理笑笑：“歐聘亂了，非凡想出手，智亞面臨威脅，這還不是大變局麼？”
“歐聘亂了，這怎麼講？”
“你們不知道？”查理便把謝凱報告氣倒了雷音的事大致說說。
許靜雖然從謝凱那兒已經知道前後，但還是耐心地聽完，然後奇怪地問：“這是歐聘內部的問題，她們自己解決就好。可這，關非凡什麼事呢？”
“非凡的藍總通過渠道得知歐聘出現了資金鍊斷裂的危險，所以正打算說服資本向歐聘提供資金。”
“這是好事，可以幫歐聘度過難關。”
“但這家資本——雙龍——它也是非凡的股東。”查理笑着眨眨眼：“雙龍的方老闆打算逐漸控制歐聘，最後把它納入非凡麾下……！”
“哦！”許靜身體向後靠去，抱住了雙臂。她看看天花板：“這樣一來非凡實現一家獨大，三足鼎立局面破壞掉，形成了對智亞的威脅。你是想說這個吧？”
“沒錯！”查理興奮地用手指敲了下桌面。
“可是……我不明白。”許靜盯住他：“你把這事拿來找我，想從智亞得到什麼？僅僅是個消息而已，智亞什麼利益都沒看到，又怎麼能給你好處？”
“僅僅憑消息當然什麼也做不了。”查理得意地晃着腦袋：“你知道這家資本派誰去和歐聘接洽嗎？”
“不會恰好是你吧？”
“正是在下！”
“他們怎麼會把這樣的事，輕易就交給你做？”
“方老闆是我朋友，他兄長還是我現在的生意合夥人！”
“哦！那恭喜了！”許靜點點頭：“你該趕緊去歐聘替人家辦事，幹嘛來智亞呢？”
“誒，咱們好歹是做過同事，智亞是我老東家，我起碼得來報個信吧？”
許靜“哧”地一笑：“多謝！那現在你消息送到，謝謝！要不要我派安保員送你到大門口？”
“呃……。”查理有點尷尬，這個朱莉還真沉得住氣呀！“當然啦，如果老東家不記恨我的話，查理還是可以做點事，爲智亞出些貢獻的。”
“但這點事和貢獻不是免費，是需要報酬或交換條件的對麼？”許靜冷笑。
“這個自然，所謂‘無利不起早’，查理也是要吃飯的嘛！”
“那，你想用什麼來交換什麼呢？”
查理稍微想了下：“我可以隨時向你通報雙龍資本和非凡的動向，但我需要和歐聘的高層搭上線並且最好是財務的負責人。”
許靜搖搖頭：“歐聘的情況恐怕你還不是太清楚。
雷音總住院後他公子雷霆已經代理董事長和總經理職責，任命他表哥原人力總監馬駿做副總經理主持後勤事務，老雷總的女婿謝凱和原董助宋襄掛副總裁銜，分別管理獵頭業務部和財務審計中心。
所以你現在應該找的不是他們財務總監，而是宋襄纔對。”
這下子查理有點意外：“咦，你們對歐聘情況很瞭解嘛？”
“你們有渠道，我們也有。”
許靜笑笑：“你要找他，我自然可以幫你，但我剛纔也說了，智亞沒有得到實質的東西僅僅是些從其它渠道也可以搞到手的‘消息’，似乎沒有那麼大吸引力讓我們向你提供幫助。”
“怎麼會？”查理差點跳起來：“這些消息足夠你們決策，制訂反擊措施，甚至破壞掉他們之間的合作。
幫我和歐聘搭上線，我會取得他們的信任，找機會施加影響力，讓歐聘的決策向着智亞希望的方向傾斜。”
“如果他們之間合作不成，你查理就拿不到佣金，對麼？”
查理”嘿嘿“着搖頭：“查理只管居間介紹、牽線搭橋，從歐聘手裡拿些報酬、佣金。
至於歐聘從誰手裡拿到融資，非凡、雙龍還是智亞，我纔不管！所以你們誰給歐聘錢都行，只要讓它活下去即可。
雙龍資本的方老闆意思是等我和歐聘搭上鉤，他們會先貸筆錢幫歐聘續命（我也可以趁機拿筆佣金）。
等歐聘再次找上雙龍時，方老闆就會和小雷要條件了。這時如果我做點工作，小雷就可以選擇是投向非凡，還是依靠智亞，你們也就有了機會……。”
“哼，所以你是挑動我們和非凡之間競價，價高者得，反正你漁利的機會更大。是這個邏輯吧？”
“正解！”查理晪着臉拍手。
“那可壞了，智亞說不定要付出很大代價。再說，你怎麼就篤定智亞對歐聘有意呢？”
“沒意思，不說實話。”查理嘆氣搖搖頭：“你們難道坐視非凡做大把歐聘吃進去？不感興趣纔怪！
只要你們想出手，有沒有查理在，正常的市場競價都少不了。我能保證的是任何不利於智亞的消息，都會在第一時間傳到你耳朵裡！”
許靜仔細看他：“我怎麼相信一個從前傷害過智亞的人做出的保證呢？”
查理又嘆口氣：“以前咱眼界小，就看着眼前這點權力。現在不同，我看到了更多、更廣闊的市場，加上生活壓力，咱開始明白掙錢不能這麼狹隘。
要掙大錢、把握大機會，就得讓自己做橡皮泥適應任何變化才行。”
查理看看她：“還有，雖然我幫過忙，可現在藍總的眼神裡對我已經有距離感，再從他手裡掙佣金不但難而且危險，我不敢信用他，說不定這人賴賬或者卸磨殺驢呢？
但智亞從來說一不二，就是你們講的‘契約精神’。我寧可幫你們，把機會給智亞，因爲我相信你們能守信，讓我得到自己該拿的佣金。第三……。”
許靜格格地掩口而笑：“怎麼，你還有第三？”
“是啊！第三，我不想看到非凡吞併歐聘。
照藍總的思路他上市前完成合並後，爲了高市值肯定只推非凡品牌，歐聘要麼被排到次位，要麼徹底消失。
三國變成兩國，那我遊走的空間就小了，生意機會也少。所以，我想平衡三家的關係，不讓非凡獨家做大，這對我很重要！”
查理說完擡眼看許靜，後者慢慢坐直身體。“你這纔像是說實話的樣子。”
她說：“可，你就不怕智亞像你說的那樣吞併歐聘，然後再把這品牌瓦解掉，那不一樣雞飛蛋打？”
“這種可能性小。”查理冷笑：“別以爲我離開智亞就不關注你們，其實有關智亞的任何消息我都會仔細思考和分析。
比如你們的服務平臺概念、伍員制、全員持股計劃等等。
等你們完成徹底轉型會和非凡不同，不求大團隊、人數規模，而是你們說的‘服務型、學習型團隊’，‘通過互聯網技術向平臺提供服務爲主營業務’。
你們是要變成個互聯網公司。既然如此，就不會像傳統招聘企業這樣養一大波員工搞人海戰術。
我想過，假如你們入股最佳的方案，是把RPO（批量招聘）集中到歐聘去，發揮它的特長而不是消滅對手品牌，那麼歐聘還會存在並有一定獨立性。
這是對我有利，是查理最希望看到的結果。”這傢伙把自己琢磨的、從方幼隆那裡聽來的和藍總的思路都結合在一起，唧唧呱呱說了不少。
“呦呵，還真研究過，不簡單！”許靜豎起拇指來驚訝道。不管真的假的至少查理今天能說出這麼多，讓許靜覺得他是動過腦筋的。
“說了這麼多，查理你最後這幾句纔是讓我刮目相看的。
好，衝你這個見識，我把你的事情和大魏、託尼商量下，看看他倆是什麼意思。你且回去等我消息，一、兩天內我必給你答覆！”
“看來‘沒有永遠的對手，只有永遠的利益’啊！”魏東聽說這事以後感嘆了一句。
趙唐倒是沒他那麼多愁善感，沉默片刻問許靜：“你覺得這傢伙究竟怎麼回事？他和老藍握手言歡怎麼突然掉頭來找咱們了？”
“應該是藍總什麼地方讓他產生戒心了、害怕了，他擔心繼續和他們捆綁自己掙不到太多利益，所以……。
用他自己的話說，他希望有足夠空間‘遊走’在三方之間，而不是單純依賴一方。”許靜說。
魏東點頭：“我看是這麼回事。看來他現在一門心思在自己的利益上，離開智亞以後學聰明瞭很多。
這人可以利用，但不能全面依賴和信任。你說你是帶了希德（張樹鵬）去見的他？出於什麼考慮呢？”
“和歐聘那邊渠道的溝通一直是希德在負責。”許靜說：“我讓他聽聽，是考慮如果必要的話今後和查理的聯絡通過他來進行。
希德比較圓滑、擅長和各階層的人打交道。菲利普更方正些，我讓文森特（謝凱）和他保持聯絡隨時通報歐聘的情況。
這樣來自歐聘不同層次的信息可以交匯過來相互印證，確保了來源的獨立性和渠道的安全。”
兩人對視一眼都無話可說。
“好吧。”趙唐點頭說：“看來歐聘的情況不容樂觀，他們已經到了不借貸就過不下去的地步！
既然這個雙龍資本樂意出頭借錢給歐聘，那我們就先看看情況再說。
我估計對方會要求以應收或股權做抵押，這樣他們可以介入歐聘內部事務，併爲下一步擴大陣地做好準備。”
他想着、想着忽然擡起頭來：“如果真地發生了非凡和智亞爭奪歐聘的情況怎麼辦？我看孫良總對這個機會也有點躍躍欲試的樣子呢！”
“是呵，而且對歐聘我們還真不能放任不管。”
魏東說：“查理有一點說得對，如果非凡一家獨大，即便我們完成轉型、完成股改，它憑自己在市場和行業內的影響力，要打壓智心網和互聯網化思潮不是難事，這對我們確實是巨大威脅。”
“孫董真這麼有興趣？他有這個實力和雙龍爭奪嗎？”許靜問。
“他個人沒有，但是鼎泰資本有啊。”趙唐笑着回答：“孫董上次是以個人身份投資智亞，現在其他合夥人都後悔，逼着他來談增發股份的事情。
我們正發愁沒什麼由頭搞這麼大規模的增發，如果有歐聘的事情在，那可就太好了！我明天就找孫董商量這個事。”
“如果資金不是問題，我再辦事也有底氣了。”許靜也很高興。她其實一直擔心自己裝得很有實力，萬一找不到這麼多資金接不住歐聘的盤子，那可怎麼好！
“不要緊，你等我一天的消息，估計問題不會太大。”
趙唐說：“而且即便出手，我想鼎泰資本不會單幹，多半會拉上兩三家同行一起，這樣風險可以分散些嘛！
倒是這個查理給了我們一個驚喜，真沒想到他學會通過居間介紹掙錢了。如果一直朝這個方向發展，倒也不失爲一個前途。”
“嗯，是呀。看來環境、社會是可以改變人的，我們也不宜抱着老眼光來看待人。”
魏東點點頭：“只要他取之有道，不是靠害人、踩人掙錢，我們就可以有合作，否則那連機會都不應該給了。”
“對，是這個道理！你可以把我們這個話傳達給他。”趙唐贊同地說：“向好的我們就支持和幫助。
查理動腦子分析我們，做事比以前穩當、有條理，這是進步，值得肯定。
但是該敲打、警惕的你們也不要忘記，不能因爲表面就輕信，要聽其言、觀其行。
信任不是一、兩天就建立起來的。
他自己毀掉的，自己要重新樹立，不付出辛苦，就這樣三、兩句話可不行。
朱莉你們和他接觸時要牢記這點！”
許靜仔細聽了，連忙答應。
智亞如約回覆，同意查理的合作請求，這讓他似乎看到了鈔票在飛舞，心裡異常興奮。
他已經通過熟人覈實了宋襄主管財務、審計和法務的信息。看來朱莉沒騙人，也說明智亞對歐聘非常關注。
哼，他們一定會和非凡爭奪這條大魚，一定的！他堅定相信這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