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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是個重要的日子,因爲二喵要過生日了。
哪有給貓過生日的,而且它們似乎也不講究這個。可是許靜這位主人不同,她決定給二喵過生日,好歹也是條小生命嘛!1
二喵究竟是哪天出生的,這一點並不重要。
反正前後也差不了幾天,重要的是二喵自己和主人都爲這天的到來感到開心,並且深深地期待着下一個生日。
爸爸、媽媽是誰二喵從來不知道。
主人說爸爸是樓下的大黃,可照照鏡子裡的自己淺灰的毛髮和深色的條紋,二喵懷疑主人可能也不知道。
媽媽在它的記憶裡只有些若有若無的片斷,那代表着食物的氣味,還有讓自己舒適和安心的舔舐……。
不過,自己應該是有爸爸、媽媽的,這是二喵看到主人抹着眼淚給她爸爸打手機之後的感悟。
也許自己有一天也能見到它們?二喵不知道,但貓好像是沒有眼淚那東西的。
在它有明確記憶開始,自己就和主人生活在一起。
晚上主人回來累得坐在牀邊,二喵走過去蹭蹭,主人撫摸它、輕聲問:今天過得好不好呀?
有時伸出一根手指讓自己抱住,她會發出好聽的笑聲,高興地撓撓二喵的臉蛋。
然後好像精神頭就恢復了,想起來要做東西吃,起身到廚房去找方便麪。
當然,主人開飯,二喵也開飯。
主人會給它開一隻散發着油脂香氣的罐罐撥到盤子裡,然後一大一小分別悶頭開吃,這是二喵每天最幸福的時光!
有一次,幾隻花羽毛的鴿子落在窗臺上。它們咕咕叫着,毫不在乎地隔着玻璃走來走去,或梳理自己的羽毛。
二喵不喜歡這些偶爾留一灘糞便的傢伙,因爲主人看見了會大聲嘆氣。於是它揮着爪子叫:“走開!”
鴿子們笑得更歡了,走在頭裡那隻又壯又肥的轉過頭來,嘲笑地問:“你和我說話?傻貓貓省點力氣吧,隔着玻璃你想怎麼樣?”
“我有爪子!”二喵氣憤地亮出自己的絕招。
“嘁!”胖鴿子不屑:“那有什麼?鳥多力量大,我可有五個兄弟姐妹呢!”
它說完看看二喵的表情,問:“貓貓,你有兄弟姐妹嗎?”
“我……好像……沒有……。”二喵回答得有氣無力,因爲答案它也不確定。
腦海裡似乎有幾個影子,但是它們現在在哪兒?二喵不知道。
鴿子們大笑起來。
它們在窗臺上揮舞翅膀,此起彼伏地唱了首“五兄弟之歌”,又做了許多奇怪的動作和姿勢,大約想表達某種意思吧?
卻沒有引起二喵的共鳴,於是躊躇片刻,便興味索然地展翅飛走了。
“既然我叫二喵,難道還有大喵和三喵、四喵……?到底有多少喵?”二喵這樣想。
幸好主人曾經教它做遊戲,但二喵至今只知道一到五的數字。
它幻想着滿屋子都是自己的兄弟,都和自己長一個模樣,胖乎乎的圓臉,亮晶晶的大眼睛……,還有柔軟蓬鬆的大尾巴。
它忽然一個激靈,哎呀不好,要是有這麼多的喵,那罐罐豈不是不夠分了?
二喵趕緊搖搖頭把這念頭驅走。這還了得!它離開窗臺竄上書架、跳到櫃子頂,小心地查看了下。
嗯,還好,它們都在呢!
從這之後,二喵懂了兄弟姐妹這個詞。兄弟姐妹可以有,但最好別太多。
二喵覺得自己就適合獨處,如果這屋裡再來一隻喵……它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主人也就只有一個兄弟,不知什麼時候起那個男生就出現了。
不過他最近來得特別勤,他一來不知爲何,那個喜歡給自己梳理毛髮的小姑娘也會來。
然後二喵就好奇地坐在近距離,觀察他倆嘻嘻哈哈、嘰嘰咕咕。不知道這是做什麼,反正和鴿子們唱《五兄弟》不同。
其實二喵不大樂意他們來,心想你們可以到外面去玩耍、聊天嘛!它更希望主人有更多時間睡眠和休息。
從一隻貓的角度來看,主人睡得實在太少了!
而且就算晚間躺到牀上她也不一定就能睡着,說不定又想起給誰打個電話,或者跳起來查看電腦。
有時二喵一覺醒來,發現主人半倚在牀頭,藍色的光照在她臉上。
那披頭散髮的模樣,簡直會把二喵嚇得小心臟一個驟停!
每到這種時候,在確認主人還是主人之後,二喵都會跳上牀去和主人廝磨一會兒。
這時主人就會笑着收起手機,嘆口氣說:“好啦,不鬧了。睡覺、睡覺!”然後抱起二喵放回窩內,自己回到牀上前往夢鄉。
實際上從很早的首開始,二喵就意識到自己和主人的睡眠時間是相反的。
也就是說,夜裡她雖然抱自己放進窩裡,可二喵並不像主人那樣會進入長時間睡眠。
四周靜謐、萬籟無聲時,它通常處於半夢半醒的狀態。
可只要一個對人來說輕微的響動,哪怕是一隻蚊蟲從窗前飛過,在二喵聽來都不亞於拖鞋落地般的聲響,會讓它迅速而警覺地朝那個方向看去。
當它轉動耳朵,聽着主人發出均勻的鼾聲,二喵爲她感到放心和高興。
它悄悄起身走出臥室,先去看看大門是否安然無恙,然後沿着走廊到衛生間、雜物儲藏室和廚房分別巡視一番。
它覺得這是自己的職責和工作,每到一處都留下自己貓爪上的氣味,說明“這是我的領地,我來過了!”
然後回到臥室四周再巡視一圈,它重新回到墊子上找個舒服的姿勢臥好。
主人夜裡口渴起來喝水,看到它還在那裡會很滿意地笑笑,說:“真乖。”
二喵心裡得意,想其實你不知道我已經把全家巡視過了,一切安好,你放心睡吧!
不過,二喵還真不是隨便溜達應付事,人家有輕重的。
在玄關,它要注意大門有沒有縫隙,地墊上有沒有陌生的氣味?
在衛生間它注意水龍頭是否擰緊了,各處有沒有漏水的現象,是否有那些會嚇到主人的討厭小蟲走過?
雜物間它最熟悉,二喵出生以後在這裡生活過好久,那些關於兄弟姐妹和媽媽的模糊片段,多數都是和這裡有關的。
廚房巡視的活兒最重,這裡不僅面積大,而且容易有小蟲。
有次二喵發現,不知是不是因爲沾上自己的氣味,那些櫥櫃和冰箱小強來光顧得少了。
它沾沾自喜了好陣子,才發現是主人在自己沒注意的縫隙和夠不到的角落裡擠了些牙膏似的藥劑所致,這讓它懊惱好久。
不是因爲傷自尊,是惱火這樣有氣味的佈局,自己竟然未能發覺,實在太失職了!
揭開謎底的是隻經常飛來,蹲在廚房窗臺上等着吃早飯的麻雀。
二喵管它叫三點,不僅因爲它一邊的翅膀上有明顯的三塊斑,而且它總是在清晨三點來鍾準時而來。
開始二喵還怕它吵到主人休息,想驅逐之。
後來才明白人家不過是等在這裡,因爲樓下好心的大媽每天五點多就會起牀,在自家窗戶柵欄上撒一把黃米的緣故。
就是這個多嘴的三點隔着紗窗告訴它人類會佈下餌劑誘殺小強。
“我們麻雀都知道,從窗戶裡扔出來或在垃圾堆裡發現的小強屍體是不能吃的,因爲它們都帶着毒,別的小強吃掉自己的同類也就活不成了。”
三點得意洋洋地向二喵傳授。
“啊?這樣呀?”二喵不寒而慄,一邊爲沒有小強搗亂趕到慶幸,一邊又覺得缺乏了主人驚叫中自己奮勇上前英雄救美的趣味。
“沒勁!”它搖搖頭。
“什麼沒勁?這可是大自然中生存的智慧!”三點見它不大重視自己的傳授,深感不滿。
“我是說……,這麼幹乾淨淨連只蟲子都沒有的房間沒勁。”二喵解釋。
三點高興了:“對啊!沒有了蟲子的世界很沒勁、很可怕。只有到處都是蟲子,我們的世界才更讓人興奮!”
它越說越高興,二喵怕吵醒主人,不得不趕緊噓它。
六個小時以後,她又該起牀了。
每天早晨都是雜亂、忙碌的,在二喵的昏昏沉沉中主人光着腳在房間裡跑來跑去,有時微微睜眼也只能看到她的睡袍一閃而過。
但對二喵來說早上是它最不用操心的,反正主人臨走前肯定準備好了水和食物。
二喵知道只需自己最後及時地趕到門口目送主人離開,剩下的時間直到她回來,這個家都是自己支配的。
早餐照例是罐罐,當然了,如果二喵不滿意也可以到自動投喂器那裡,一碰就“嘩啦”出來一小堆貓餅乾。
可是二喵不喜歡老吃餅乾,那東西最多當點心磨磨牙還差不多。罐罐其實味道也一般。
二喵猜想這東西大約就和主人常吃的“方便麪”差不多,迅速、有效,口味過得去就行。
它喜歡吃完以後去飲水器那兒喝點清水,然後抖擻渾身的毛髮,開始白天的巡視。
在某個比較涼爽的上午,日光從雲後重新鑽出來打量雨後溫潤的世界。
二喵正聽三點嘮叨今天黃米的味道,突然它撲棱棱地逃開了,一隻壯碩的英短貓撲在它剛纔站立的位置上。
“你幹什麼?”嚇一跳之後二喵憤怒地叫道:“不許欺負我的朋友!”
“你的朋友?”英短傲慢地瞟了眼二喵,又上下打量這紗窗,不無譏諷地說:“你的朋友應該是我,小傢伙。哪有貓咪和鳥兒做朋友的?”
“在你出現之前很久、很久我們就是朋友了!”
“嘁!”英短蔑視地搖搖頭舒展了個懶腰,然後愛答不理地問:“我還不知道這棟樓裡有你這麼個蠢貓,你到底是誰家的孩子?”
“我……,主人說,我爸爸是樓長阿姨家的大黃……。”
“啥?你是大黃的兒子?哈哈,別逗了,這麼可能?”英短看看它滿臉的難以置信:“那老東西,我的手下敗將,怎麼配有你這麼英俊的娃?”
“不許侮辱我的父親!”二喵被激怒了,亮出爪子。
“喲、喲,還有爪子哩。只是這小胖手好可愛,一點也不像會打仗的樣子。”
英短昂起頭來一副雄赳赳的樣子:“真正的勇士可不是在家裡被女人抱大的,懂嗎?
像你這樣柔弱的小東西要是在森林公園那邊,只怕連一棵樹的領地都搶不到!
小傢伙,你該離開這紗窗,走進這世界裡來,看看什麼叫爭奪,什麼叫打仗。看看被母貓們簇擁的首領有多威風!”
“離開紗窗,你在說什麼呀?”二喵搖頭:“這紗窗怎麼開得了?”
“人怎麼關上它,你就怎麼打開唄。這都不會?”英短氣得直翻白眼:“打開紗窗跟我來,我帶你去看這個世界!”
“這……,這可是在五層樓上,也太高了吧?”二喵往下瞧眼都覺得腿發抖,它害怕地趕快後退一步。
“唉!”英短嘆口氣:“小傢伙,那你就在自己的安樂窩裡快樂吧,我可要走了。
那鳥兒每天都來你這裡對不對?我明天再來試試手氣。再見吧,哥們!”
然後二喵還沒來得及喊住它,英短已經縱身一跳,然後聽到樓下窗柵欄的頂棚發出輕微聲響。
它已經走了,原來它是利用窗臺和柵欄行走在各家各戶之間的。
二喵明白了,並驚詫於這傢伙的大膽和輕捷。
“外面的世界真這麼好麼?”二喵看着窗外。
但是它知道那裡沒有柔軟的牀墊,沒有罐罐和餅乾,甚至可能沒有乾淨的飲水。
也許……還有不懷好意的同類?
它不由自主地仔細看了看自己修剪得漂亮、圓滑的爪子。
“等我再長大點,也許可以像她那樣飛檐走壁?”
二喵想:“不僅如此,我還能有機會打開紗窗走出去,看看那邊到底有什麼?是不是像這傢伙說的那個樣子?”
它對自己下決心說,然後跳下廚房窗臺,跑到鏡子前面,仔細看了看自己。
二喵的鍛鍊增加了,更頻繁地在櫃子、書架和桌子之間跳來跳去。
並且它還多了個習慣,每天午後小睡起牀都要趁日頭未落到鏡子前照照,看看自己是不是又壯實了些?
今天,二喵特地在主人回家前一遍遍地梳理自己的毛髮。
它激動、不安地在屋裡到處查看、來回巡視。
雖然貓沒有生日的概念,但是主人肯定期待在這個日子裡看到精神抖擻、威武英姿的二喵,所以它想盡可能展現自己:
瞧,我準備好了,即使到外面去,我也是隻不可小視的貓!
門外傳來輕微響動。二喵坐直身體,緊張地瞪大眼睛。鎖孔一響,主人漂亮的臉蛋出現在門後。
“嗨,二喵,我的寶貝,生日快樂!”許靜驚異地注意到二喵似乎有了些變化。
哎呀,它打扮自己了,爲了來迎接我!
她被感動了,蹲下身體伸開雙臂,一下子把跳進來的二喵摟進懷裡,任它在自己身上蹭着、發出激動的呼嚕聲。
唉,辛苦一天,到家就有隻愛自己的貓在玄關等待,這是件多美好的事情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