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英回到部門時,分享會已經結束,部門裡其他人要麼已經下班,要麼默默地在自己工位上做事。
只有三五個平時關係近的同事圍在徐麗身邊,想來他們都已經知道澄品電商的事了,不做聲地向兩邊閃開。
徐麗果然正在自己座位上垂淚,看到她立刻用紙巾抹去淚痕。
“大家都散了吧,辛苦一天也該好好休息。讓我和瑞秋說幾句話。”1
聽賽英這麼說,朱茜立即明白領導用意。她忙揮揮手,然後帶頭走開。
實習生露西乖巧地拎了張摺疊椅過來,放在徐麗身邊讓賽英坐着說話。
“哭什麼呢,這麼脆弱啊?”看看周圍沒留別人,賽英湊近了輕聲道。
徐麗破涕爲笑:“你還打趣我,我犯這麼低級的錯,都沒臉見你了!”1
“人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賽英輕輕推了她下。她們在一起合作共事已經相當久,彼此之間除了上下級,還像姐妹般親密和默契。
所以賽英在沒人的時候,更多用一種親暱的語氣和瑞秋交流。
她知道瑞秋是個柔和、忍耐的性子,就是在家被婆婆誤解了罵兩句也從不還嘴的。人又內裡十分要強,處處要自己做得比別人完美。
這次跌個跟頭摔狠了,她心裡過不去是正常。
可自己和團隊都需要她堅強起來,因爲沒有時間自怨自艾,還得抓緊時間商量怎麼應對這突發情況呢!
賽英知道朱茜和何春霞肯定都沒走,她們應該就在不遠處,等待自己的召喚。
“那,魏總怎麼說?當真要開除我?”瑞秋試探地問道。
“你先別想那麼多,現在更需要做的是咱們一起商量如何應對甲方和盤點事情的經過。”賽英把魏東的話和她說了,徐麗情緒稍稍穩定。
“咱們就依着魏總這個意思,逐條商議下,看如何回覆他們。”賽英伸手召來朱茜和何春霞。
“桑妮,你先去聯絡下法務,看看肯特還在不在?如果在的話請他來參與下。”
朱茜答應着跑開了。她一走,何春霞帶着緊張開口道:“塞琳娜,我、我和你說個事。”
“先解決瑞秋這邊,其它的明天再說吧。”
“這事和瑞秋是關聯着的。”何春霞嘟噥着,不安地瞄了兩人一眼。
“嗯?”賽英有點意外,看看徐麗,點點頭說:“那你講講看,究竟什麼事?”
何春霞就把自己接過鄒先生電話,但是卻忘記轉告徐麗的事說了一遍。“我不是故意的,真的!”
她辯解道:“我實在沒想到這事兒會鬧這麼大!”
“哦,原來是你接的鄒先生電話呀。”賽英用手撫了下額頭。她用餘光瞅了眼旁邊的徐麗,想想,點頭道:“好,這事我知道了。”
“你、你們不怪我嗎?”何春霞尷尬地問。
賽英轉頭問徐麗:“你覺得呢?”
“我覺得她告不告訴我其實都一樣。”徐麗低下頭小聲回答。
“對嘛!”賽英回臉再對何春霞道:“人家已經處心積慮要對付我們,把這件事的責任全推到我們頭上了。
鄒先生的電話瑞秋知道和不知道其實對結果沒任何影響,只不過是有還是沒有心理準備的差別而已。所以凱特,你不必過於自責。”
“可是,我應該早點告訴她,卻沒有做到。”
“所以你認識到自己哪裡錯了,對不對?”賽英見何春霞點頭,就問:“那你現在願意向瑞秋道歉嗎?”
“我當然願意!”何春霞趕緊轉身向徐麗道歉。
“既然道歉了,瑞秋也接受了。
那麼從現在開始我們集中精力商量應對澄品的事情,大家都不糾結已經發生的問題,那些應該總結和吸取教訓的,等事情過去後再說。
當然我們要警惕放鬆思想帶來的危險,從現在開始引以爲戒!”
這時朱茜也回來了,賽英這話等於是對三個助手同時說的。
她知道這事可能沒那麼簡單過去,因此想提醒大家要更加細緻、謹慎,防患於未然。
由於法務經理劉坤已經下班,賽英不得不當晚電話聯繫了他。
經過商議他們拿出了初步方案,拉羣向魏東和孫瑤做了彙報之後進行了少許修改,把“三倍賠償”改爲“同意以適當的方式進行賠償”,爲後面談判和讓步埋下伏筆。
孫瑤爲他們定下了這次事件的基本策略:先難後易,先外後內,先禮後兵。
意思就是先應對看起來最難的問題,像退款、補償這些放在後面解決,逼對方放棄不合理要求;
先解決外部(甲方)的投訴,然後再討論員工處分;
進行有理有利有節的對話,留好證據準備應對可能發生的訴訟或以訴訟保護智亞的權益。
定好上述調子,又讓魏東放下手裡所有事務優先向塞琳娜團隊提供協助和指導,孫瑤還是覺得心裡不踏實,整夜都在半睡半醒中度過。
次日便覺得身上痠痛,掙扎着起身到公司上班。一杯咖啡喝完才覺得精神稍稍恢復了些。這時,陳蘭找上門來。
“聽說,塞琳娜那邊出事了?我來了解下情況。”陳蘭一本正經。
孫瑤差點笑出聲來:“那你應該去找塞琳娜或者大魏瞭解,怎麼跑來找我呢?”
“人家部門出狀況,我直接去問成添堵了,那多不好。”陳蘭嗔怪地咂下嘴說:“至於大魏,我是怕他多心,以爲我去看他的笑話。”
“我看是你自己多心,人家纔不會計較這些。”
陳蘭尷尬地笑笑,伸手撫了撫鬢角:“其實,事情大概我已經聽特麗莎講過了。我只是有點不同意見。”
“哦?說來聽聽。”孫瑤將手裡的空杯子放到桌上,擡起眼認真地看向陳蘭。
“從人力的角度來說,瑞秋這次明顯是有過失的。既然如此,爲什麼不處分反而讓她繼續工作呢?我和特麗莎都覺得這樣不妥。”
“那,你們的建議是?”
“人力資源部建議,應該讓她立即停職檢討,接受經管會的質詢和處分裁決。”陳蘭嘆口氣:“我也不忍心對老員工這樣做。但莎莉你想,如果不對瑞秋有所表示,其他員工會不服氣的。我不在乎甲方怎麼着,我只在乎智亞的穩定。”
“你的意思,特麗莎也是這個觀點?”
“是的。我們不理解,爲什麼這麼簡單的事非要懸起來不解決,難道只是因爲她的資歷和以往功績?這可不是合規企業的做法呀!”
孫瑤笑了笑。她知道人力是站在維護公司指肚的角度上思考,所以產生了“不理解”的誤會。
於是她把自己和魏東、塞琳娜商量的十二字方針告訴陳蘭,
最後說:“現在你明白了吧?不是不解決也不是懸而不決,是我們優先解決客戶那方的投訴和要求,然後回過頭來再走智亞的內部流程。
所以,人力現在提出這個問題很好,我希望你們先拿出個方案來,建議經管會如何裁決,以便咱們後面使用。”
“原來如此!”陳蘭輕輕拍了拍眼前的茶几邊沿:“大姐你這麼說我就全明白了。
好,那回去和特麗莎商量下,爭取明天給你提交個方案出來。如何?”
送走陳蘭,孫瑤心裡不知爲什麼有點怪怪的感覺。真的是人力他們自己的意見倒罷了,怕就怕又是某些人別有用心地在挑撥事端。
她不由自主地想到查理。這個傢伙在公司裡,如果被他探聽到此事,難道會放過這樣一個渾水摸魚的好機會麼?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