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孩子以後就留在府中?”葛良工看出來姜小曇對花姑子這孩子很是喜愛,便小聲的試探着問了周昂一句。
周昂曾說這孩子要拜在他門下,自然是要收爲弟子的,也算是葛良工唯一的師弟,所以她對這孩子也非常關心。
“這畢竟是安家的子嗣,他父親健在,自然還是先送還給安家。再說孩子尚小應該在他自己家中成長,這對他將來也有莫大好處。”然而周昂卻並沒有留下這個孩子的意思,而是打算先將孩子送還安家。
姜小曇一聽明顯有些不捨,而後有些不情願的說道:“難道咱們伯爵府還養不大一個孩子?”
周昂自然明白姜小曇的心思,往日裡周昂也幾乎都順着姜小曇,不過這一次卻並沒有如了姜小曇的心願。
“這不是能不能養大的問題,一個人的性格培養,很大程度上來自於至親的影響。我與母親在一起生活了八年,五歲之前母親從未教我任何知識,然而那五年是對我性格塑造極爲關鍵的時期。而後五歲開始啓蒙,母親只教導了我三年,三年中其實我學會的東西屈指可數,但是這三年中我卻學會了該如何去學習,這些纔是母親真正教給我的。如今才真正明白,那八年時間母親可謂用心良苦!”周昂忽然滿是回憶的說道,竟然少有的談起了自己兒時的事情。
聽到周昂說出這些,姜小曇也想起來了,在京都的時候秀兒曾經與她講過周昂小時候的事情。
周昂在母親走後,那個時候他才八歲便被趕出了武強侯府,然而飢寒交迫之中只有八歲的周昂卻表現出了極其頑強的生命力,他敢去與野狗爭食,敢獨自一人去亂葬崗扒下死人的衣服。
憑藉這一腔狠勁,周昂艱難的活了下來,而且他沒有像其他流浪孤兒一樣走上歧途,他沒有混跡於市井,而是立志要讀書明理考取功名。
後來秀兒遇到了夫子,明白了一些事理後,開始憐憫自己這個哥哥,於是在暗中資助周昂。
那個時候的周昂尚未開竅,更沒有解開靈魂深處的記憶盒子,但是他卻表現出了超越常人十倍百倍的毅力,花費別人數倍的時間去學習。
一開始秀兒也不知道,自己的這些舉動究竟是不是夫子有意爲之,但後來她其實也明白了。
即便她的出現不是夫子刻意安排的,就算自己沒有暗中幫助這個哥哥,憑藉周昂的毅力和心性依然會有不凡的成就。
這些成就不僅是周昂後來平亂吳王,也不僅是他著書立說,更多的其實是來自他小時候所培養出的心性。
“相信我吧,他與自己的父親一起長大,遠比留在我們身邊會更好。我對他寄予厚望,自然也不會任由安幼輿胡亂的教他,安府距離布政司衙門不遠,我會時常去看看的。”周昂見姜小曇還有些不捨,便伸手從姜小曇懷中抱過安家小孩。
姜小曇知道周昂說的有理,便也沒再強求,只是多看了孩子幾眼。
“良工,將孩子送去安府。”隨後周昂又將孩子遞給葛良工,讓她直接送去安幼輿家。
很快安府也是熱鬧非凡,突然多了一個子嗣自然是天大的喜事,而且這個子嗣在幾年後還會拜入周昂門下,這讓安府上下無不因此自豪,同時對這個孩子更加重視。
安幼輿看着自己的孩子,神情卻是數度變化,原本安幼輿失去了花姑子,這半年裡人已日漸消沉,但看到自己的孩子後,眼神之中終於出現了一些神采。
“伯爺將我兒送還,便是要我好好教導他,如今他雖年幼,卻也馬虎不得。我一生毫無建樹,若能將我兒培養成材,便也不枉此生。”安幼輿心中也明白了周昂的意思,有了責任人也漸漸振作起來。
其實安幼輿原本也是氣運濃烈之輩,只可惜與花姑子相遇便是命中大劫,他年輕氣盛很快便沉迷牀地歡愉,原本花姑子還知進退,所以隔三差五才見安幼輿一次。
如果一直如此,等花姑子順利生下孩子,將孩子留在安家,便徹底了卻了兩家因果,也不會生出後面那許多事端。
但安幼輿被色慾迷神,竟然自己跑到城外想要找花姑子,正好着了蛇娘子的道,身死之後一身氣運也自然消散。
不過這禍福所依也沒人說得清楚,安幼輿死而復生,花姑子家破人亡,連蛇娘子千年道行都一朝灰飛煙滅,但卻成就了一個生來便媲美元神境的嬰兒。
將孩子送還安家後,周昂便沒有打擾這家人的生活,不過也答應百日之後親自出席孩子的百日宴,並且爲安家這孩子取一個名字。
因爲知道周昂要收這孩子爲徒,無論是安幼輿這個父親,還是安宏博這個爺爺,都沒有爲孩子取名,而是留給了周昂。
“老師,京都有消息傳來了。”幾日後葛良工拿着一冊公文出現在周昂面前,自從國師掌控朝政以來,西北能收到京都的消息已是越來越少。
聽到是來自京都的消息,周昂也明顯表現出好奇,立刻問道:“是什麼?”
“皇帝下詔派公主和親東夷扶桑國。”葛良工立刻將公文遞給周昂,口中已將其中內容簡要的說了出來。
周昂聞言眉頭一皺,而後認真的看起了公文內容,周昂也知道眼下朝中並無什麼未婚的公主。他之所以眉頭一皺,更多的是因爲大寧朝從無公主和親的先例。
“此事已在天下傳的沸沸揚揚,九州各地都在抨擊朝廷,百姓都不願意看到和親,甚至已有幾省的布政使因爲公開反對和親而突然暴斃,這一紙和親詔書,已然令天下百姓與朝廷更加離心離德,但朝中至今也沒有一點反對的聲音。”葛良工得到的不僅是這份來自朝廷的公文,還有其它各省傳來的消息。
周昂暫時還沒有作答,不過當他看到公文中的具體內容時,神色也明顯變得陰沉起來。
“冊封江都郡主爲江都公主,代表大寧赴扶桑國和親。”當週昂看到公文中這段話時,直接將公文重重一合。
下一刻周昂神色嚴肅,語氣森然的說道:“良工,立刻通知所有人到大堂,我有事宣佈。”
葛良工聞言也是跟着神色一肅,她跟隨周昂已有大半年了,今天可還是第一次看到周昂如此嚴肅,即便當日三教大軍兵臨城下,也沒見周昂如此認真。
下一刻葛良工便行色匆匆的轉身來開,而周昂則慢慢的走出書房。
站在書房的屋檐下,周昂擡頭看向京都方向,在他的黑色眼眸中,一條巨大的金龍虛弱的喘息着,那金龍身上的氣運正在瘋狂的流逝,而原本拱衛在氣運金龍周圍的王朝瑞獸,如今一個也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