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裡沒有多說別的,只是伸出手,想像以往一樣牽着木靈湘的手去滅魂院。突然他想到了些什麼,又有些遺憾地將手放下。
“走吧。”霧裡幽幽地說完這句話,轉身背過木靈湘。
木靈湘很着急,所以並沒有發現霧裡的異常。青草和紅葉兩人跟在她的身後,跟着她往滅魂院走去。
在路上,紅葉悄悄扯着青草的衣角:“喂,青草,你有沒有覺得。那個冷麪佛今天似乎對我們小主有點不一樣?”
青草用眼神撇了撇她:“多做事,少說話。白癡!”說完繼續高傲地擡起頭,仰視着紅葉。
“混蛋!”紅葉在內心咆哮,又不敢在小主子面前胡亂說話。況且打架也打不贏青草,只能悶哼哼踢着腳邊的石頭出氣。
木靈湘並沒有注意到這兩人之間的暗涌,只是想快點去看看住持。她也知道自己很沒用,明明是仙,明明也修習了法術,可是連飛行都不會。還拖累着青草和紅葉跟着她在地上走。
她看了看霧裡,霧裡也走在她身旁,並沒有因爲她的愚笨而嫌棄她。
想着想着又發呆了,一不小心被石頭絆倒了。
“小主子!”
“小主子!”
紅葉青草發現後同時呼出聲來,“小心啊!”
木靈湘想着自己果真是愚笨到了家了,這不會飛也就算啦,還被石頭給絆倒了。這次丟臉丟大發了。唉,她閉上眼睛,準備跌倒在地上。同時祈禱着,千萬不要摔倒臉啊。
“咦,怎麼不疼?”木靈湘覺得很奇怪,好軟的地啊。等她睜開眼睛,霧裡正抱着她入懷。她有些驚訝地回抱着霧裡:“霧裡,多虧了你,不然我摔得可疼了!”
她笑若桃花,臉微微紅。
這麼多年以來,這還是第一次如此靠近霧裡。感受着他的心跳,他的脈搏,還有他的氣息。她的心臟突然似漏掉了一拍一樣,感覺什麼都沒辦法思考了,只能到呆呆地看着霧裡。
霧裡也沒想到木靈湘會回抱着他,他微愣。耳根也微微紅。
以前再怎麼親密也是小時候,或者說那時候的木靈湘光着頭,怎麼看都是個小男孩兒。可如今......
霧裡再次打量着木靈湘,臉頰微紅,明眸皓齒,還有那彎月似的眼睛,果凍般嫩嫩的脣。他緊緊地頂着她的脣,突然呼吸紊亂,有些不知所措。
“喂,還走不走啦!你們還要抱到什麼時候?”紅葉有些好氣地說。看着別人抱着她的小主子,就來氣,特別還是這個和尚。
六根不清淨,假正經!
兩人之間曖昧不清的氣氛被紅葉打亂,霧裡放下木靈湘:“小心些,總是如此毛躁。”
青草也忍不住嘲諷幾句,“我說冷麪佛,你好歹也是死了親爹啊。怎麼一點也不傷心着急啊,還跟我們小主子談情說愛呢?”對着霧裡就是擠眉弄眼。
霧裡聽完青草的話有些臉色發白。
“放肆!我雖答應了會跟你們走,但是霧裡和住持照顧了我十五年,對我恩重如山。你身爲我的護法,怎可對我的恩人如此不敬,你是想陷我於何地?”
木靈湘有些惱火,青草的話無疑是給霧裡背上不尊師道,不孝之罪。
木靈湘見不得別人這樣欺負霧裡,說一句都不行!
霧裡看似冷靜平淡,做事卻是有分寸。住持圓寂他竟然沒有慌張失措,還如此冷靜理智,那隻能說明......
要麼就是住持還有救,要麼就是住持這次圓寂在他意料之中。
木靈湘這才發覺自己對他竟然是如此瞭解。十五年的相伴相知,即使不是愛人,也是知己。
木靈湘發現自己還是太沖動了些,被住持圓寂的消息亂了陣腳。直到現在才發現霧裡對於住持圓寂這件事的反應真的太過平靜。可是他所說的住持的死於外力所致,又是爲何?想到這裡,木靈湘有些想不通。
青草有些急了,他沒想到他的隨意之語竟然會讓木靈湘如此生氣,若是因此她不跟他們回族裡。他可就是罪人了!
他趕緊跪在地上:“小主子贖罪,臣不是故意這樣說的。臣,有罪!請小主子責罰!”
紅葉看到青草跪在地上,愣了愣,也緊跟着跪在地上:“臣也有罪!請小主子責罰!”
兩人說完在地上磕着頭。
木靈湘就那樣看着他們,這次她沒有馬上讓他們起來。兩人也不敢隨意亂動,就這樣磕頭在地上跪着。
也不知道保持了這個姿勢多久,木靈湘終於緩緩開口:“我平日裡就是很隨意,本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則,那因爲我是這個寺廟裡的和尚。雖然我不認爲我虔誠禮佛,可是在這裡,我便得受着這裡的規矩。”
她頓了頓,繼續說道:“可是,你們尋了我。告訴我,我是是你們的小主子,是仙,不是這凡塵中人。那麼,我就該用你們的那套規則來約束你們的行爲。”
木靈湘看看天空,神色有些淒涼:“我本是這凡塵間的小鳥,只求在這林間安靜地活着。或鳴叫在樹上,或停留在愛我的人的眼中。可是你們非要我出去,非得趕我出這片森林。”
她有些激動,“你們逼着我離開,我便應了你們所求。可是你們既然認了我做小主,必然要接受我的安排我的吩咐。若再有下一次,再做如此放肆,不聽我命令之事,你們便可離開,不要認我做小主子罷。”
木靈湘微微失神地看着天,眼神有些空洞。
青草和紅葉怕了,他們不知道小主子會發這麼大的脾氣。當初見到木靈湘時,他們只認爲這個小主子被養在民間,還是被一羣和尚養大,還甚至擔心過她回到族裡會沒有魄力面對族人。
如今看到木靈湘這般氣勢,兩人也頓時被她鎮住了。
兩人再次磕着頭:“小主子說的是,爾等唯小主子命令而爲,再不敢肆意行動。小主恕罪!”
說罷,青草突然拿起隨身的佩劍,將手掌割出一道血痕:“青草願以血魂向蒼靈起誓,此生效忠小主子,生爲主生,死爲主魂。若違此誓,生生世世不再爲人,化爲樹靈。”
紅葉也刺破手指,對着木靈湘磕了一個響頭,額頭被磕出血來。
木靈湘看到紅葉哭紅的眼,微微有些不忍,可還是依舊沒有任何動作。
“小主子,紅葉生來就是爲您效命的。若爲主生,紅葉之榮,必盡心爲主。若爲主亡,紅葉之幸,必魂繫於主。誓言違背,不再爲人!”
木靈湘這才彎下腰,扶起二人:“你們二人既然認我爲主,我在一日必護你們一日,決不讓他人欺負你們。今後,希望我們不再欺瞞,真誠相對。你們仍舊是木靈湘的朋友和家人。”
二人起身,齊聲說:“臣等必不負小主子所囑咐!”
木靈湘這才笑了笑:“以後也不許欺負我家霧裡,他是天下對我最不捨之人。”說完便像往常一樣拉着霧裡的手,繼續朝着滅魂院走去。
兩人默默地跟在他們身後,再也不敢多說話,看着霧裡時,二人的神情認真而肅然。
霧裡有些不自然地看着木靈湘拉着他的手。最後也沒說些什麼,只是在靠近滅魂院的附近,鬆開了手:“你現在是女兒身,乃是本寺的香客。”霧裡走在前面,又轉身看着木靈湘:“走吧。”
木靈湘撇撇嘴,有些沮喪,不是小和尚就不能牽你手了?
就跟你沒有關係了?
二人前後走進禪院。禪院的蓮花全部凋零。衆僧人依舊在門口跪坐着念着往生咒。木靈湘看着這滿池凋零的蓮花,有些失落。也不知道住持還有沒有救,她看向霧裡。
霧裡發覺了木靈湘的目光,也回看了她一眼:“別怕,走吧。”
二人走進禪房,青草和紅葉依舊不遠不近跟在二人身後,也進去了禪房。
“大師兄,你回來了,咦,這位女施主......”甲緣看到霧裡的身影,最先出來迎接。看到木靈湘的一刻,他驚訝地瞪着她,眼睛珠子都快瞪下來了。
甲緣結結巴巴:“她,她,她是......”
“她是寺廟裡的女香客,住持於她有恩。得知住持圓寂,特來祭拜。”霧裡淡淡地看着甲緣,平靜地說出這番話。
木靈湘這也才反應過來:“對啊,甲緣師父,我們暫住在這裡幾天。今日來特地祭拜住持。”說到這裡,木靈湘有些難過地看向住持的遺體。
“那你怎麼知道我是甲緣?我以前從未見過你啊?”甲緣有些回過神來,不由自主地反駁着。
“額,這個嘛,這是因爲......因爲.....”木靈湘有些苦惱,該死的甲緣,關鍵時刻怎麼那麼聰明,平日裡不是很笨的嘛。
甲緣又打量着木靈湘:“我看着你挺像我認識的一個人......”甲緣皺着眉頭想了想,突然舒展眉頭,正準備說些什麼:“你,你,你不是......”
“是我告訴她。好了!你們先出去吧,讓女施主獨自祭拜住持便可。”霧裡突然打斷,甲緣只好和另外幾名弟子紛紛離開禪房。
霧裡又走到門口:“二位也留步。”他看向青草和紅葉,又轉向其他僧人:“明日再念往生咒吧,阿彌陀佛!”
“阿彌陀佛!”衆僧紛紛退下,禪房裡就只剩下霧裡和木靈湘,以及住持的遺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