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年那晚我們回去還是被發現了，回到家裡的時間已經快凌晨兩點了。
我們以爲已經很小心了，誰知道還沒有把鑰匙掏出來，周爸已經從裡面開了門，我嚇的一句話不敢說，周霖山站在我前面把我擋住說：“是我拉着嬌嬌出門的，我一個人覺得無聊。”
他因此被狠揍了一頓，也算是他倒黴，前一天剛因爲打籃球忘了考試被帶家長，周爸正在氣頭上，他又偷偷帶我大半夜的出門，難怪會捱打了。
等我們被放上樓，他坐在我的牀上哼哼，說他一定是從垃圾堆裡抱回來的，不然爲什麼連捱打都非得把外套脫了。我看到他手臂上被皮帶抽的紅印子，眼淚刷的就掉下來了，周霖山露出一口白牙笑的沒心沒肺：“幹嘛呀，我還沒死呢，這不是好好的嘛。”
我還是覺得難受，眼淚也止不住，他就突然板起臉來說：“謝小嬌，你要是再哭我就親你了。”
我被他的話嚇得愣住了，瞪着眼睛看他。周霖山衝我招招手：“你來，我告訴你一個秘密。”我把臉湊過去，他的吻落在我的脣上，我的臉一下子紅了，他的手把我腦袋扣着不讓我動。後來我想起來那個吻，覺得其實我當時是可以躲開的，但是到底我還是壯了膽子閉上眼睛不去管了。
初吻，還殘留着回家的路上我們吃的薄荷糖的味道。
那之後不久，就是過年了，周霖山這個年過得一點都不開心，因爲他這是他高三的寒假，作業都快要堆成山了，我就比較好，因爲我們班主任是從英國留洋歸來的，注重素質教育，不給我們佈置書面作業，只讓我們看課外書，然後寫兩篇讀後感。
周霖山把在作業上得到的不平衡感發泄到我身上，壓榨我幫他寫作業。我寫的手腕都酸了的時候，他就抱着小霸王學習機打闖關遊戲，想起來的時候，還騰出一隻手來像是摸小狗似的摸我的頭：“真乖。”
我把他的名字寫在空白的紙上，在邊上畫了個大王八。
寒假一結束，周霖山就開始收心了。他把遊戲卡都鎖進了櫃子裡，把鑰匙用一根紅繩子串起來掛在我的脖子上：“你給我保管好了，要是弄丟了我就你的漫畫書也給扔了。”
這個大壞蛋！
шωш◆ тt kдn◆ ￠O
但是他是真的用功了，我有時候從學校的走廊上往操場上看，都看不到他在打籃球，還有好幾次，我故意從他們班級門口路過，一邊裝作撥劉海一邊使勁用餘光瞅他，就看到坐在最後一排的周霖山埋頭在寫題，只留下一個專注的側臉。
壞蛋雖壞，長得卻好，跟我一起的女同學挽着我的胳膊一臉嚮往地問我：“哎，天嬌，你哥真的沒有女朋友嗎？”
我一臉茫然：“不知道啊，他什麼都不跟我說的。”
“肯定沒有，要是有了的話早就傳開了。不過也不一定，萬一他們怕被老師抓了所以低調呢？唉，千萬別有啊。”她開始人格分裂，我開始心虛不已。
但我覺得自己跟他什麼都不算，他又沒有說過喜歡我，而且他老欺負我，他纔不喜歡我呢。
時間過得飛快，一晃眼，一學期就過去了。周霖山在夏天來的時候參加高考，他不讓周爸周媽送，要一個騎車去。我們那幾天也放假，因爲他們考試需要用考場，本來我愛睡懶覺，但是他高考，我比他還要緊張，一夜都沒睡着，第二天一有動靜我就刺溜下了牀把門打開了，他被我嚇了一跳：“你幹嘛，大早上的披頭散髮出來裝女鬼。”
我走近他：“你要加油。”
“我能有什麼問題，小菜一碟啦。”
“反正你要加油。”
他笑了下，我忽然一衝動，一踮起腳親了他的臉一下，再看他的時候，他的眼睛像是擦了鞋油一樣鋥亮，眉眼含笑地捏了一下我的臉，轉身下樓了。
我回到房間裡趴在窗戶邊上看到周霖山騎着單車揹着雙肩包走遠了，一模自己的臉，熱的發燙。
轟轟烈烈的高考終於拉下帷幕，他說自己發揮的還行，反正又不指望考清華，他就想考我們市的醫科大。考完了他就更野了，每天跟他朋友出去打球打遊戲聚餐，天黑了纔回來。周爸周媽也不管他了，反而開始管我，對我說：“你哥考完了解放了，你可要用功了，馬上過完暑假就是高三了，唸書得認真。”
我纔不擔心呢，我成績比周霖山還好呢。
但是我是個聽父母話的好孩子，所以晚上一直溫習功課，就聽到外頭有人上樓的聲音，接着就是咚咚的敲門聲。我一看時間已經快十點了，我都要睡覺了。
果然門外是晚歸的周霖山，他今天喝酒了，跟我說話的時候，還有酒精的味道。
我皺眉頭：“你幹嘛呀，我要睡了。”
他伸手摸我的臉：“嬌嬌，你今天真漂亮。”
我的臉在他的掌心發燙。
他又露出一口白牙：“你怎麼這麼容易臉紅啊。”他一邊說着一邊進我房間，我怕吵醒了周爸周媽，就把門給關上了。坐在他邊上，他忽然就把頭靠在我的肩膀上：“今天有個女生跟我表白了。”
我聽了這話有些不樂意，故意假惺惺地說：“呦，你真厲害啊，人家漂亮嗎？”
“還可以，胸挺大的。”
我呸了他一聲：“沒個正經，不害臊！”
他就笑，我裝作不關心的語氣問：“那你肯定答應了吧，你這個人這麼膚淺，還不就喜歡那樣的？”
“我可沒有答應她，我一口就把她給拒絕了。”
“爲什麼呀？”
他把腦袋從我肩膀上擡起來，眨了眨眼睛看着我：“我說我有女朋友了。”
我心跳加快，還在拿喬：“那你女朋友誰啊？”
我還沒把這話問完，周霖山就開始吻我。後來我們怎麼發生關係的，具體的導火線我已經不記得了，我就記得特別疼，我疼的淚眼婆娑地看着他，一邊罵他一邊問他：“周爸周媽會不會發現啊，你還是快點走吧。”
“不會的，他們已經睡了，而且他們很少上樓的，你別怕。”
“周霖山你混蛋，你就喜歡欺負我。”
“嗯，我是混蛋，不過也是你喜歡的混蛋。”
“臭美的你，自作多情，誰說我喜歡你了？”
他沒吭聲，看我的脖子上的小繩：“這個鑰匙你還留着吶？”
“不是你讓我不準丟的嗎？”
“我逗你的，你丟了也沒事，反正我以後也不玩這些遊戲了，太幼稚了。”這個奪走了我第一次的混蛋開始裝老成了。
我們如此生澀地探索彼此，他此時還是懵懂少年，被身體裡的火燎燃，把烙印一生都烙在我的身上。我在他歡愉的制高點含淚看着他：“周霖山，你說以後你會不會不喜歡我了，甚至把我給忘記了？”
“當然不會，我永遠都會喜歡你。我以後一定會娶你的。”
“這是你說的，你可千萬別忘了我，要是你忘了我，我有的是辦法叫你記我一輩子！”
誰會料到，多年以後，一語成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