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他們商議了許久。尼克最終決定明天拜訪“大富豪”鄰居。
蓋茨比傍晚從尼克家裡出來,仍有些心不在焉。習以爲常地走着,到明白過來已是身在碼頭。
這是這個月他第四次走到碼頭上來。
每當這個時候,蓋茲就會覺得深深地惋惜。儘管他接收這具身體已經有一個月了,對他的習慣也多少有所瞭解,但某些時候,慣性的反應還是避免不了的。就像他無法拒絕成爲蓋茨比那樣,他也很難避免做出一些慣性的動作。
每當天黑的時候,蓋茨比就會站在碼頭上深深凝望着對面的綠光。那是從海灣對面的碼頭髮散出來的,是黛西的象徵,即便只是看着它,他的心裡也會覺得很滿足。
黛西是蓋茨比心中的女神,無論時光過了多久,他也會一如既往地愛着她。那閃爍着的綠光就好像黛西發出的呼喚。在深深的,深深的傾訴她的愛戀。
就算他離開了,取代而之的是蓋茲,那些習慣也還是遺留了下來。每當這時,蓋茲就會有一種敬佩和惋惜的心情。畢竟,無論蓋茨比多麼深情,那樣的愛總是不對的。
他不會像他那樣持續下去,而且,他已經有了新的方向。
女神將被男神取代,而且是永遠的。
朝着黑暗中的綠光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氣,確定自己已成爲蓋茨比的蓋茲走下了碼頭。
當他來到塔樓上時,天已經黑透了。管家赫爾佐克悄然地走進書房,體貼地問道:“先生,今晚想用些什麼?”
蓋茨比正鋪開了一桌的材料,奮筆疾書:“我不餓。赫爾佐克,查一下賬上還有多少錢。”
赫爾佐克一愣。猜想大概是開支太多的緣故。
其實對於每個週末都會舉行的宴會,赫爾佐克和其他的下人們也是頗有微詞的,他們除了驚羨主人的豪富外,還有一種“他很敗家”的念頭。無所節制的奢華,就算是金山銀山也會挪空的。只不過,礙於蓋茨比的狂熱,他們中沒有一個人敢隨便提意見。
現在蓋茨比主動問起,赫爾佐克倒不好不說,遲疑了片刻道:“先生,大約還有兩百三十萬。”
蓋茨比笑了一笑。在這個年頭有着百萬的身家已是很不錯了,不過他要的不是一時的暴富,而是長久的。他眯起了眼睛,頭朝着一個方向歪了片刻,又問:“每個週末的宴會花費多少?”
“這……”赫爾佐克爲難了。這方面曾經的蓋茨比根本沒有讓他統計過。
蓋茨比嘆了口氣:“我給你兩天時間,統計出來告訴我。”
赫爾佐克是這個城堡中對蓋茨比最忠心的人,追隨他也有好些年了。蓋茨比想,既然不能做到事必躬親,那麼有些事就要放開讓別人去做,而赫爾佐克是值得考察的對象。
赫爾佐克應聲,蓋茨比又說:“記住,從現在開始對外不要透露我的任何信息,除了你,其他人也是這樣。明天會有人來找我,你要按我的話去做。”
“是的。先生。”蓋茨比一直保持着神秘,偶爾會使用化名,這並不奇怪。赫爾佐克聽他說了一陣,感到主人比一個月前冷靜多了,很欣慰地退下。
又是一個不眠之夜了。
蓋茨比翻查着科迪遺留的材料,以及他自己的專業知識相映照,逐漸地回憶起1922年夏季的紐約股市行情,某些特殊的日子便浮現於腦海。
暴升和暴跌的印象非常清晰,而且剛好下一次的風暴就在一週之後。
這可真是老天幫忙。
蓋茨比拿過皮尺,認真地描繪起曲線圖。
不知不覺,窗外的天空已變成了魚肚白。蓋茨比抹抹疲憊的眼睛,走到了窗前。
細微的人聲從那頭傳來,他悄悄地撥開一點窗簾。尼克已經起牀了,在小木棚前的草坪上認真的做着早操。
蓋茨比靜靜地瞧他的笑,還有彎曲的,柔軟的腰,抹住窗簾的手漸漸的收緊了,竟是在幻想着按住尼克,爲所欲爲的情形,這使得他極快樂,甚至有着精神一振的趣味。當尼克轉向這一邊的時候,他輕輕地放下了手,又回到了桌邊。
中午,尼克果然帶着一個小禮盒來到城堡大門外問候,說明是新到此地的鄰居。
看守大門的雷納德有點發愣,過了片刻終是想起管家赫爾佐克的叮囑,很謹慎地回答:“主人出差去了,先生留下姓名,主人會回訪的。”
有錢人當然不是那麼容易見到的,尼克並不介意,只是有一點點失望。他把禮盒交到雷納德的手中,報過姓名便準備走了。不過,就在尼克轉頭的那瞬間,他的眼睛突然睜大了。
——一輛乳酪色的敞篷車正安靜地停駐在花園裡,赫然就是他曾見過的“王者之車”。
尼克突然間明白它是屬於誰的了,不禁露出豔羨的目光,過了一會兒卻是溫和地笑了笑走了。
塔樓上的蓋茨比正寧靜地注視着這一切。他更在意的是尼克的禮物。
尼克走後不久,禮物便出現在蓋茨比的案頭上,不過因爲禮盒很小,交過來的雷納德很有些不屑。
蓋茨比等雷納德走後才拆開來看,是一隻純金色的領帶夾。
這是他和尼克昨天商議的,尼克果然一絲不苟的執行了。這使得他覺得十分的愉悅。把這支領夾放在胸口比一比,他就覺得心跳也變得快了許多。
後天很快地到來。在家中靜候的尼克卻沒有等到蓋茨比。從白天等到晚上,等到他坐立不安,有些毛骨悚然的時候,突然,電話響了。
“請問是卡羅威先生嗎。”深夜,那端的女聲驚慌失措。
“是,我是。”尼克的心頓時抽緊了。他記得這個聲音是理髮店的女侍應,不過,他纔剛剛搬到這裡,電話登記的戶名也應該是房東的,她是怎麼找到的?
緊接着女侍應的話讓他來不及想這些了。
“哦,上帝呀。”她帶着哭腔說:“你快來理髮店,蓋茲先生有危險,上回的那個醉漢剛纔出去叫人了!”
尼克想着那人曾經的無理取鬧,嚇出了一身冷汗,立刻說:“我馬上就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