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知縣好好的一個人,他怎麼就瘋了呢?”府衙裡譚知府對一衙役說,”讓轎伕過來,備轎!”“好嘞,”衙役隨後便吆喝着,“備轎——”“蹬蹬蹬……”四個轎伕聞聲一溜小跑兒,急匆匆擡着轎子過來了。“轎子已備好,”那衙役對譚知府說,“請大人上轎!”譚知府走出府衙大門剛要上轎,就聽”嗒、嗒、嗒……”的馬蹄聲響,他擡頭一看,是北直隸巡撫賀清奎大人帶着護衛騎馬來到了跟前。“不知巡撫大人今日駕到,”譚知府帶着歉意上前講道,”有失遠迎,還望大人原諒。”“譚知府你不是不知道吧,皇上已經說過了,以後無論大小官員,到下面體察民情或是其它原因的公務出行,且不能興師動衆,要注意節儉不能講排場!”巡撫大人下馬便說,“聖上英明啊!若我們到此,提前告知,你們疲於應酬,那樣真的是沒什麼意思。”“大人所言極是,”譚知府表示,“您身居高位且能自律,我譚富之深感自愧不如,從此會以大人您爲榜樣。”“不要以我爲榜樣,”巡撫大人說,”這次我到京東各州、府、縣衙巡視,就是要求你們以身作則,譚知府你這是要去哪兒啊?”“咳——”譚知府嘆了口氣說,“聽說黃知縣瘋了,我想去看一下兒。”“黃知縣瘋了,”巡撫大人問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兒?”譚知府回答:“我也是剛剛聽說。”“走,我們趕緊看看去,”巡撫大人對一護衛說,“把馬給譚知府。”“哎!”護衛答應着把馬繮繩遞給了譚知府。“我們走吧。”說着,巡撫大人勒住繮繩,左腳踩着腳蹬,右腿一擡騎上了馬。隨後譚知府也上馬準備和巡撫大人一起前去看望黃知縣。“駕!”巡撫大人催馬前行,譚知府騎馬緊隨其後。大約一個小時左右,巡撫大人和譚知府就騎馬來到了黃知縣所在浭水縣縣衙的大門前。“籲——”他們下馬後把馬拴在了縣衙東面的一片樹林子裡。巡撫大人和譚知府走進縣衙大門,正巧迎面來了位衙役,“二位大人,”衙役停住腳步說,“您們是來看我們大人的吧?”“對,”巡撫大人問道,“你們的縣丞和主薄都在嗎?“在、在,”那衙役回答道,“他們都在!”“你去,”巡撫大人往裡指了指說,“把他們都叫出來!”“小人這就去叫!”那衙役說着就向裡面走去。不大工夫兒,縣丞、主薄、典史等官員和吏員都出來迎接巡撫大人。“下官吳忠拜見巡撫大人!”縣丞吳忠說着帶頭給巡撫大人行禮。“吳忠,”譚知府問,“黃知縣人在哪兒?巡撫大人要見他。”“黃知縣就在裡面,走,我帶您們去見他。”吳忠回頭兒又吩咐其他的人,“你們都下去吧。”
吳忠在頭兒領路,巡撫大人和譚知府跟在後面。“到了,”吳忠往裡一指說,“黃大人在大堂上坐着呢。”巡撫大人在前推開門進去一看,黃知縣正扒在大堂前的桌子上睡覺呢。“黃知縣,”跟着一起進來的譚知府招呼道,“巡撫大人看你來了。”“誰是黃知縣?”黃知縣擡起頭,兩眼發直的說,“我不是知縣。”“不是知縣你坐在那兒幹啥?”巡撫大人指着譚知府問,“你還認識他是誰嗎?”“認識,”黃知縣回答道,“他是我爸!”“胡說八道,”譚知府指着黃知縣問,“誰是你爸?”“我沒胡說,”黃知縣似乎很認真的樣子,“你不是告訴我地窖裡的銀子有你一半兒嗎,你是我爸,都給你,我不要了還不行嗎?”“地窖裡還有銀子,”巡撫大人盯着譚知府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我哪兒知道啊,他真的是瘋了,大人我們快走吧,”隨後,譚知府又衝着黃知縣吼道,“瘋瘋癲癲的,佔着知縣的位置,這不是禍害人嗎?趕緊滾蛋!”“打人啦,打人啦——”黃知縣像是很害怕的樣子,嚷嚷完後便跑到了牆角,戰站兢兢縮成了一團。“你看他這樣子,”巡撫大人指着黃知縣對縣丞說,“吳忠這樣兒吧,你安排讓人把黃知縣看好了。”已經安排了,巡撫大人您放心吧,”吳忠對巡撫大人說,“自打知縣得病之後,黑夜白天都有人兒看着。”“安排好就行了,”巡撫大人轉過頭兒去對譚知府說,”那今天先回去,明天我們一起再到黃知縣家,看看他的地窖裡到底有沒有銀子!”“這樣也好,”譚知府一邊兒擦着腦門兒上的汗珠兒一邊兒說,“大人就按您說的辦!”“走,回去吧!”巡撫大人說完便推開門和譚知府一起走出了縣衙門口,又騎馬返回了府衙。
到了晚上,譚知府躺在炕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就又穿上衣服,在屋子裡走來走去。“黃知縣呢,黃知縣,你這個瘋子,咳——”譚知府嘆了口氣自語道,“我就奇怪了,瘋子怎麼能說出實話呢,這下你算是把我給害了,看地窖、看地窖這不都露餡兒了嗎?完了,完了,搞到我頭上來了。查吧,你愛怎麼查就怎麼查,我讓你死無對證!”這時,譚知府走到炕沿兒,從炕上拿起褥單子,”咔哧——”一聲一撕兩半兒並擰成了一根繩子,譚知府坐在了炕沿兒上戰戰兢兢,兩手哆哆嗦嗦的拿着那根布繩子看了又看,看着、看着,“譁”的一下眼淚就流出來了。“媽媽:我爸爸走的早,是您受苦受累把我拉扯大,您省吃儉用供我讀書,那時兒子體量您的艱辛和不容易,努力讀書中了狀元,一步一步的直到走上知府的位置,但最後終因貪圖錢財而毀了前程。媽媽百年之後,兒子不能爲您送終了,我愧對於媽媽。”譚知府哭着、擦着淚水寫着遺書,“恭人:對不起,我們不能白頭到老了。明天巡撫大人,要去查看黃知縣的地窖,那裡有一半兒的金銀財寶,是我藏在他那裡的。有別人送給我的,還有我讓人做假賬貪污的,這下兒全都漏餡兒了。不但要丟官職,還會被判刑,只因爲貪圖錢財,讓我走上了絕路。從今以後,你要教育兒女讀完書,不管是做什麼事情,別跟我學,請多保重吧。”譚知府寫完了這帶着懺悔的遺書之後,拿着那根擰好的繩子說了聲:“對不起,我先走了!”然後他登着凳子,把手裡的繩子一頭兒拴在門框上,一頭兒系在脖子上,踢開凳子,譚知府上吊自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