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漾想着雖然快到了年日,但沈西何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估計不止這個年也就沒什麼意思了。至於那婚期,恐怕也會一拖再拖。
許漾可不是什麼小氣的女人,所以對此,她沒有什麼太大的不滿,更沒有什麼要求。
沈西何與許漾還是像平時那麼相處着,只是許漾明顯感覺到,沈西何現在待她,多了一份疏離。
許漾以爲是沈西何心情不好,所以也沒有與他多說什麼。只是,以前兩人之間可謂是如膠似漆,而現在卻是……一時之間,讓許漾很難適應。
就這麼尷尬的吃完了飯,酒足飯飽,一夜無夢,也一夜難夢。
兩人可以說現在是同牀異夢,各自懷着不同的心思。而在許漾心裡,沈西何只是最近幾天太過操勞,所以他脾氣可能有些影響,這沒什麼關係的。但在沈西何看來,許漾與那男人摟摟抱抱的背影在他腦海裡揮之不去,原本的好心情也加了些暗淡無味。自然,他們誰都沒有向誰解釋,而是這麼一直錯誤的認爲着。
沈西何在睡覺前突然想起許漾要說的好消息,但許漾明明已經拒絕過了的,如果再去詢問,尤其是在這種時刻,也會顯得斤斤計較,所以他想了想還是沒有也沒說。
而許漾通過下午與沈西何的對話,看來,沈西何中午已經去過殯儀館了,那他爲什麼不來找自己呢?說什麼工作繁忙只是一種敷衍藉口,那麼……許漾想到了什麼,會不會是……沈西何突然發現她與那男人的事情?然後多想了?
但是許漾又轉念一想,沈西何不會是這種人的。如果她以這件事情去向沈西何解釋的話,那麼只會變成“有理說不清”。或許,沈西何真的是怕打擾她工作吧!許漾這麼想着,也就把剛剛產生的要與沈西何解釋的念頭壓了下去。
殊不知,許漾想解釋的,也正是她想與沈西何說的那個好消息,但是在現今這種情況看來,還是推演幾天再說爲妙,反正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那個沈西何所看見的男人,正是許漾的叔叔,這也是她想與沈西何說的好消息。她的叔叔,是她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了。
不過……許漾想了想,從此以後她不是還有沈西何嗎?之後,還有他們的孩子。她相信她會幸福的。
這時的許漾,並沒有考慮到她自以爲是的隱瞞的後果。如果她考慮的再詳細一些的話,那她今天,無論如何也會與沈西何解釋清楚的。
翌日,沈西何如同從前那般早早的起牀洗漱,他的動作有些大,驚擾到了許漾。但他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合適的地方。
“案子不是都破了嗎?你不要……”許漾未說完的話被噎在當場。
只因沈西何說的那句,“你以爲都像你那個冷清的職業嗎?那麼悠閒?”
沈西何穿好衣服就離開了,並沒有再同往日般凝視着許漾。
許漾聽見他這有些“得理不饒人”的話,不知道沈西何的情緒爲何竟變成這個樣子。
於是,許漾剩下的那句“太勞累,當心身體。”被堵在嗓子眼,如鯁在喉。但卻沒有“不吐不快”的機會。
或許只是因爲他的母親仙逝了,沈西何一時無法接受,於是這麼說着,哎!也難爲他了。許漾知道,容雅安是沈西何唯一的親人了。可以說至少在榕城是這樣的。
許漾相信,待過幾天,沈西何的心情好了,還會變的像從前那般的。她這麼自我安慰着,心情也不由得好了很多。
至於沈西何話裡的,對於她職業的鄙棄,許漾聽出來了,她微微皺眉,就將這句話拋到了腦後。許漾理解沈西何,相信他是一時無法接受母親故去的事實,所以情緒有些過激,等過幾天日,一切都會變好的。許漾這麼期待着。完全沒有發現她現在和沈西何之間有什麼不同。
沈西何出了門後,他沒有去警局,而是去了季少卿的公司。
沈西何迫切的想知道他昨天爲什麼會來,他現在爲了查關於母親的案子已經什麼都不顧了。至於爲什麼要親自來,他之前給季少卿打過好幾次電話,但對方都沒有接。
沈西何去了前臺之後,要求那小姐將電話接到總裁辦公室。於是,他這才被告知,季少卿去出差了,就在昨天晚上走的。至於時間與地點,那個前臺小姐看來是真的不知道。
沈西何怏怏的回了警局。現在對於所得信息很是淺薄的沈西何來說,哪怕任何一點的蛛絲馬跡都有可能是一個契機。所有他不想放過。
因爲來的時間太早,而且今天不同往日,警局裡沒有什麼重要的案子等等,所以現在也就是隻有一兩個正在值班的老警員。
恰巧,局長也在。
“啊,小沈也來了啊!坐坐。”局長親自給沈西何倒了水,笑的合不攏嘴。也沒有什麼因爲來警局的時間太早而產生的不滿情緒。
“局長,您客氣了。”沈西何只好笑着推脫。局長都還沒坐,他如果比局長先坐的話,那不就是逾越了嗎?他可是很忠守律法道德的。
局長沒有再同他客氣,直接坐了下來。
沈西何聽完局長所說,這才知道,原來是這麼檔子事兒。
榕城發生了連環命案,這既是一場升遷的好機會,同時,也是被問責的一個污點。
只要局長能夠很快的抓住兇手,使其伏法,那麼局長就可以通過這個案子更升一級。但是,如果案子毫無進展的話,那這個局長的位子,他恐怕也是做到頭了。
所以,因着這層原因,局長很是感激沈西何。
但是,沈西何並沒有因此而洋洋自得。他知道,不是他多麼的英明神武料事如神,而是那個兇手自動來投案的。
“不過,還有一事也挺奇怪的。”局長思慮再三,還是決定說出來。
沈西何看他那猶豫不決的樣子,難道這件事與他沈西何有關係嗎?莫非,這與母親的死有關?
“初時審問,那個罪犯average只說殺了五人,而到了昨天中午,就是你走了之後,average主動承認……殺了你的母親。”局長說最後那話時還猶豫了幾分,看的出來,他並不想讓沈西何再回憶這些悲傷的舊事。
沈西何對這個答案沒有表現出絲毫吃驚的樣子。他早就料到楊柯會這麼說了,不過他倒是挺善良的,反正自己已經沒有了活路,那就能幫一把算一把,也不想讓這個案子變的複雜。但是局長在一旁看着,他還是點了點頭,表現出一副日有所思的模樣。
他這個動作再配上那表情,直讓局長認爲沈西何這是在思考這個問題。殊不知,沈西何考慮的卻是,關於局長對楊柯的稱呼問題。
“對了,您爲什麼稱呼他爲average?”沈西何問道。在他看來,局長至少也有五十多歲了,說英文,應該不怎麼方便吧!而且,畢竟average是許漾的微博名字,成爲那兇手的用名,怎麼感覺有些異樣?
“那個兇手不是就叫average嗎?難道他還有別的名字?雖然有些彆扭,但只能這麼叫了。”局長道。
他這話倒是令沈西何一驚,難道楊柯把屬於自己的不屬於自己的罪都頂替,都招供了,唯獨在這名字上卻是不肯透露半分嗎?他這是……覺得這個名字給父親帶來恥辱?
沈西何沒有再多想。
反正不管那楊柯如何頂替,他母親這件事,沈西何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對了,局長,您怎麼會在這兒?來的這麼早?”沈西何問道。
“你還不知道吧?今天上面來人,也就是廣東那邊的總部,說是要提審犯人。這個,馬上就要來了嘛!所以我當然要來的早些好好歡迎貴客啊!”局長容光煥發的回答道。
沈西何聽了他這話,這大概就是所謂的行情了吧!前一刻還在想着什麼大義,這一刻又在恭恭敬敬,爲了那上面的人而等候着。不過沈西何與他們的觀點是不同的,他只是堅守內心的正義,如果這個正義與現實相沖突的話,那麼沈西何也只是相信自己。
對了,沈西何想起一件事!
他坐下來,打開警局裡的電腦網絡,快速的登上需要瀏覽的人員資料。他要查找的人,是楊天與楊柯。但是……隨着沈西何的慢慢探索,他的眉頭也是皺的越來越深。這是……怎麼回事?
關於楊柯的資料,不,哪有什麼楊柯?彷彿天下間沒有這個人一般。
而對於楊天,他在二十多歲時捨己救人,光榮犧牲,這就是全部的資料。非常簡單幹淨,就像一張白紙,而且,網絡上明顯寫着,楊天沒有子嗣。
沈西何不信自己所查到的,他又去查了前三個死者。富豪,官員,歌星。關於他們的資料很多很多,但也全部都是些比較好比較正規的資料,看到最後,沈西何沒有抑制住自己的情緒,陡然拍了下前面的桌子,倒是把局長驚了一跳。
幸好這時上面還沒有來人,不然讓人家看見沈西何這個樣子,還成何體統。
局長本想訓斥他幾句,但想想沈西何這次爲警局破獲了這個大的連環案,而且沈西何之前心中已經有了離開的意思,再加上他的母親剛剛遇害……綜合上述原因,局長只是拍了拍他的肩頭,以當做安慰。
畢竟,沈西何這個人才,他可不想因爲什麼不當的言語,而造成人才的流失。
沈西何並沒有注意到局長的拍肩式的安慰,他現在腦海裡全部都是憤怒。
這個案子,沒有那麼簡單。楊柯,充其量只是個半吊子兇手。甚至說,或許,如果不是有人挑唆鼓動他的話,那麼楊柯也不會犯下這滔天大罪。
沈西何爲什麼這麼說呢?
他剛剛搜查資料時,發現通過前三個死者的對比查詢,已經無法再聯繫到那個叫楊天的警察身上。而找不到楊天,那麼他們就不可能順藤摸瓜的找到關於楊柯的資料。
這不是什麼巧合,沈西何記得他吩咐陸北尋找資料。難道……
沈西何猜測着另一種可能。一個陌生人,即使有內線的幫助,要想侵入警方的網絡系統,也是件不可能的事情。他真笨,沈西何一直把神秘人想象成很厲害的角色,而他卻忘了一點。那就是反證法。
如果從反證法的角度來看的話,什麼神秘人侵入網站根本行不通。況且有這麼多人需要登陸警方網站之類的,那麼神秘人傳上去的資料被暴露的可能性就特別大。
除非一個可能。
當初的資料是陸北幫他搜索的,或許,陸北給他的資料……根本就不是他在網上找到的呢?
不可能的,沈西何搖搖頭,他與陸北同事這麼多年,他相信並且瞭解陸北的性格。剛剛的猜測中,陸北是那神秘人的幫兇,所以他纔會這麼傳資料。但是他相信陸北……
局長看沈西何臉上似乎密密麻麻的都是汗水,難道這大清早的,他還熱了不成?想必是又想起什麼難過的事了吧!
“你應該……”局長的話還沒說完,那份安慰還在心裡,結果卻看到沈西何直接跑了出去。
他就算再怎麼情緒不穩,也不可能會不穩到這種地步吧?
局長心裡暗自琢磨着,沈西何自從上手這案子後,似乎變的很容易激動。雖說年輕人就該有活力,但也不是他這麼個毛毛躁躁的樣子吧!
廣東那邊來了人,將犯人average提了去。局長招呼好上邊的人,待他們離開後,只見沈西何垂頭喪氣的進來。
“奇怪,今天怎麼沒有來上班的?”沈西何嘟囔着。
這時,局長了卻了心頭的大事,他正準備離開警局,聽見沈西何這疑問。
局長笑了笑,“你不知道嗎?因爲案子破獲,全體成員放假三天。這裡只需要值班的就行了。”
局長笑着離開了,只留下呆楞在原地的沈西何。
他爲何……不知道這件事?
不是,沈西何記得,好像昨天中午的時候,陸北與他說過了。只是他太糾結於那層真相,所以還是堅持來了警局。與其說堅持,不如說情不自禁。
想起陸北,沈西何對他不禁也有了一層懷疑。爲何他當初會查到那些資料,而沈西何卻沒有查到。而且,那些資料實在是過於詳細。如果說是神秘人故意放在裡面的,先不說警方的網絡信息系統有多麼複雜,單就可能會被發現這個風險,就沒有人願意嘗試。
那個神秘人,他一直小心翼翼,不可能的。只怪沈西何當初考慮的太少,現在想來,資料絕對不是神秘人放在系統裡的。而陸北能夠那麼快找到資料,找到楊柯這個人,那麼想必他是與神秘人有些關係的。現在,沈西何可是誰也不敢相信。
“師傅,我就知道你在這兒。”就在沈西何正在思考時,蘇曼突然跑了過來。
沈西何看見蘇曼,更是感覺無比的心煩。
“師傅,你是個工作狂,誰不知道啊?”蘇曼彷彿要知道沈西何想要問什麼一般,搶先把答案說了出來。
沈西何出現在警局是因爲任取,而蘇曼呢?他可不相信今天蘇曼不用去上班。還是說,她這是單程來找沈西何的?
“師傅,我知道你想說什麼。難道你忘了嗎?今天可是週六啊!”蘇曼“咯咯”的笑着。
原來這天是週六,局長說給他們放三天假,這麼說還是有些耍賴的 成分了啊!
“蘇曼,我的母親……她故去了。”沈西何鄭重其事的對蘇曼道。“所以這幾天我心情不好,沒空與你打鬧。你可以體諒下我嗎?”沈西何這話說的很是有禮貌。
蘇曼聽見“容雅安去世”這個消息,她並沒有表現出多少的驚訝。
她雙手捂住臉,一副悲傷淒涼的模樣。半晌後,蘇曼擡起滿是淚痕的臉,“中午可以帶我去給伯母上個香嗎?”
沈西何本想拿這件事將她打發走,卻沒有想到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不過看着蘇曼那淚水漣漣的神色,他終歸有些不忍,還是點點頭答應了。但這可不代表他有多麼喜歡蘇曼,在沈西何眼裡,容雅安的死,蘇曼還是嫌疑人之一呢!的確,之一,還有一個他不想懷疑的人,許漾。
蘇曼得到沈西何的應承後,她很開心,也就沒有再來打擾沈西何。她先去附近轉了轉,反正與沈西何已經約定好了,與他在十一點半的時候,在附近的咖啡館碰面。
沈西何看見蘇曼一步一步歡欣的離開,他終於放下了一部分神思,不用再想方設法的敷衍這個女人。
沈西何想到之前蘇曼無意間提起的“容雅安已死”的話語,從這話中,他就能斷定母親的死一定與蘇曼有着蘇曼關係。
但沈西何可不認爲就憑蘇曼這種性格會是主謀,頂多就是個受人蠱惑的小角色而已。但是,不管她的作用是大是小,沈西何知道的與母親有關的也只有這麼一位而已。打草驚蛇的道理他還是懂一些的。
沈西何再繼續查網絡,當然,不管他如何查,都再也沒有找到關於楊天以及楊柯的半點兒資料。
在到達與蘇曼約好的時間時,沈西何還給陸北打了個電話。
“老大,提前祝你新婚快樂嘍!”陸北剛剛接起電話,看見那聯繫人後,首先大喊道。
真是的,這麼多年了,那習慣還是改不掉。
沈西何剛想問他關於楊柯資料的事情,正在斟酌用詞間,卻是被陸北搶先說了那輕佻的話語。是啊!他現在對於與許漾結婚的事,曾經最爲盼望的事,現在卻突然沒了興致。
“小北,飯做好了嗎?”沈西何聽見電話那頭的如雷般的年輕女人大吼聲。
原來陸北正在與女友約會啊,沈西何覺得這電話打的很不是時候。他自己在工作起來時就像個工作機器,所以也把那陸北當做工作機器了。哎!沈西何嘆口氣。
“沒事,只是想慶祝下這次案子告罄。”沈西何道。
總歸,還是等陸北來了警局之後再詢問他些關於資料的事情吧!看樣子,現在陸北的心情很好,他可不想去破壞人家的好心情。
時間也差不多了。
沈西何去了與蘇曼約定的咖啡館。
一路上,蘇曼都在嘰嘰喳喳的與沈西何講述一些有趣的所見所聞。但在沈西何眼裡,卻很是幼稚。
沈西何也時不時的插嘴問她幾句,但內容都是蘇曼與容雅安之間的。比如蘇曼對容雅安的印象之類的問題,在這一路的暢談中,沈西何沒有找到絲毫的紕漏。他不相信,蘇曼可以僞裝的那麼好。沈西何一定要從她這兒,順藤摸瓜,抓出那個神秘人。
開車用了半個小時,兩人到達沈西何的公寓時,恰巧十二點。
沈西何帶着蘇曼過去,按照許漾那邊的規矩,都是隻休息週日這一天的。而且,一般來說,許漾都是在外面吃飯,所以她中午基本不回來。
自然,沈西何站在門前,他正要掏鑰匙,卻聽見“咔嚓”一聲轉動的聲音,許漾在沈西何吃驚的目光下,在蘇曼嫉妒的目光下,走了出來。
沈西何沒有料到會碰見許漾,而且他還帶着蘇曼,這個……可要怎樣與她解釋呢?
沈西何相信,許漾不是那種小氣的人,他正要開口說明原因,卻被許漾搶先,“我只是回來拿個東西。蘇小姐是來祭拜伯母的吧!裡面請,我還趕時間,就不作陪了。”許漾說完後,就離開了,絲毫沒有理會蘇曼在後面那句小聲的嘟囔,“伯母可是與我說過,你這輩子都別想進他們沈家的門。”
沈西何沒有什麼立場攔許漾,他聽見了蘇曼的嘟囔,只好拿她來發泄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