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柯的父親是潛伏在曼谷黑幫的廣東警察,他愛上了一個在曼谷的中國女子。他們兩個發生了關係,但是當時楊天並沒有娶那個女子,後來臥底身份曝光,楊天便是想娶也沒有機會了。
楊天被按照幫會裡的規矩處理了,那個女子與楊天的關係並不爲人知曉。所以那個女子僥倖活了下來。女子生下了一個小男孩,並將他獨自撫養長大,取名爲楊柯。
因爲女子一人撫養,實在過於勞累,然後她得了一場大病,鬱鬱而終。
楊柯自己一人過的孤苦,他先是在孤兒院中輾轉,後來也多次被人收養,之後呢?
再後來,他遇到了許漾。那時他們兩個是在曼谷的拳擊俱樂部認識的。兩人同病相憐,更是同樣悲慼。因爲楊柯自小的身份,他早就不對人生抱有什麼希望,他活着的動力就是爲父親報仇。僅此而已。
不過許漾不是這樣的人,她覺得這一刻的悲痛只是暫時的,總有“柳暗花明又一村”的那一刻。她經常鼓勵楊柯,那時,她與楊柯二人,共同在那段悲慘的深淵裡掙扎。
故事聽到這裡,沈西何的眼角也不禁有幾分溼潤。除了爲楊柯,更是爲了許漾。
那時,楊柯與許漾還是男女朋友的關係,當然,這是楊柯的一廂情願。
第四名死者還是個紈絝少爺,他去曼谷遊玩,一眼便看上了許漾。恰巧,許一凡得了怪病,需要動手術,楊柯拿出了全部的積蓄,還是不夠三分之一。面對那少爺的一擲千金,許漾答應了。
楊柯慢慢的將曼谷傷害自己父親的人殺死後,他因知道,其他幾人去了中國,於是便想着回到中國復仇。至於那前三名死者都在榕城,這也算是一個巧合了。於是,楊柯在思慮了良久之後,他決定以“七宗罪”的形式來進行復仇。
至於那所留下的average的字跡,這是他的名字,既是許漾的博客名,也是許漾給他取的英文名字。
原來,卻是這般含義。沈西何砸吧砸吧嘴,看來的確是他想多了。沈西何以爲,這是兇手故意留下來挑釁警方的,又或者是,這個與許漾有點什麼關係。對了,許漾,沈西何突然想到了什麼。
“最近微博上很火的那篇尋人啓事,是不是你發佈的?”沈西何問道。反正楊柯都落到了現在的地步,沈西何覺得他也不可能再會隱瞞什麼。又因爲沈西何喜歡許漾,無論事情如何牽扯了許漾,沈西何都一定會幫她壓下來,所以,楊柯更沒有對自己撒謊的必要。
“什麼尋人啓事?”顯然,楊柯震驚的態度找不到一絲僞裝的痕跡。難道……?尋人啓事真的與楊柯無關嗎?也就是說,這兩者不能混爲一談。不,一定是有些什麼聯繫的。
沈西何突然想起來那個給楊柯發電子郵件的神秘人。這,或許就是個突破口。
“微博上的,以“平凡”爲名的一則尋人啓事。你真的不知道嗎?”沈西何皺皺眉。“那你知道許漾或者許一凡身邊,還有什麼比較要好的朋友嗎?”沈西何換了一種問法。
其實,無論怎麼問,楊柯是不一定知道全部實情的。那麼,他更要多多瞭解些信息,然後尋着蛛絲馬跡,也要找出這件事情的始末。
到目前爲止,除了前三起案子與楊柯爲父親報仇有關,第四起案子則是那人渣輕薄了許漾。這些已經明瞭了。而杏子一案,按照他所找到的蛛絲馬跡,再加些推理和楊柯的坦言,想必也是杏子一家自導自演的一出瞞天過海的好戲。而現在唯二不解的,就是容雅安一案與微博上的尋人啓事一案。
“我不清楚。”楊柯搖搖頭,答道。好一句不清楚,竟是模棱兩可的岔開了他的問題。
該問的都問了。沈西何覺得自己再站在這兒也沒有什麼意思。沈西何出去了,他現在極度想證實一件事情。
“沈隊,你在裡面呆了那麼長時間,難道是與那兇手拉家常嗎?”陸北看見沈西何終於出來,拍拍他的肩膀,嬉笑道。
“差不多了。”沈西何一本正經的回答。這倒讓陸北一怔,原本一句玩笑話,沒想到被沈西何以這種語氣口吻說出來。
“陸北,你去看看那杏子母親還在家嗎?我想問些關於案情發展的事情。”沈西何道。
陸北收到任務後就去辦了。杏子母親?這個案子不是已經破了嗎?沈隊爲何還糾結於這事上?
不過不看不知道,就在陸北不明所以的去了杏子家時,以警察的身份。他看見的不是杏子母親痛失女兒後哭哭啼啼的模樣,而是很乾脆的連人家的影子都沒有看見。
傭人告之,家裡的男女主人因爲失去女兒,很是痛心,所以都去了美國,散散心,至於回不回來,這也不好說。陸北所看見的幾人,都是在這兒留着打掃完房子也就準備關門回家的幾個僕人。
陸北沒有理由去懷疑什麼,但是,他很顯然的嗅到了一分不同尋常的味道。
女兒死了,然後一家人都去了美國。美其名曰是去美國散佈,不過,到底是去美國散佈還是去美國定居,這個問題恐怕只有當事人才清楚。
而且據他們所說,杏子的屍體被她的母親帶回了老家安葬。但是……女兒第一天死,父母第二天就去美國散心。邏輯上暫時沒有什麼缺陷,但在情理上,很是不通啊!
陸北得到了這個消息,他也沒有辦法,估計人家都在飛機上了。
他只能怏怏的回去告訴沈西何,杏子一家的事情。
然而,令陸北沒有想到的是,沈西何聽了他一五一十的敘述後,不但沒有責怪甚至大發雷霆,反而還高深莫測的笑了。
然而,這笑容在陸北看來卻很是詭異。難道,沈隊讓他去杏子家,不是爲了那所謂的尋求線索?
沈西何點點頭,吩咐陸北先下去。這個事情,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其實,沈西何之所以這麼吩咐陸北,不是真爲了什麼線索,而就是想知道現在杏子家的動向,來驗證他猜測的。
俗話說以不變應萬變,但杏子母親很顯然犯了此中大忌。她以爲收拾細軟,與丈夫以及女兒去了美國藏起來就能躲過去,這還真是個天真的想法。
那麼,事情到了這一步,他的猜測是正確的了。杏子沒有死。她們所做的一切不過是一出金蟬脫殼的計策。
或許是杏子厭惡了現在的榮譽明光,或許是她有了自己所愛的人,打算比翼雙飛……但這些,都與沈西何無關。
反正楊柯主動承下了所有的罪責,他也懶的再去奏明上級,然後調查杏子一案云云。所以,剩下的那一點也就好解釋了。
還有,杏子母親倒是個狠厲的角色,她竟然直接與人合謀,完全利用警方,來給媒體一個“杏子已死”的答案。
是的,沈西何的猜測就是,一定有人知道了他們警局的一舉一動。然後,那人看中了杏子這位當下最爲火熱的女星。選擇她的原因,大概是因爲看出了她不想繼續呆在娛樂圈的念頭。於是,那人找到了杏子的母親,然後合演了這麼一出計策。
誣陷楊柯,假死脫身。但是,究竟是誰知道警方一直在封鎖的消息呢?
這一個星期以來,雖然發生的案子很多,但他所關心的,卻是那神秘人。
侵入警方電腦系統的神秘人,給楊柯發電子郵件的神秘人,瞭解警方內部消息並選中杏子的神秘人,微博上發尋人啓事的神秘人。這麼算來,總共有四個神秘人在推波助瀾,暗中籌劃着這些事情。不然的話,很多地方沒有辦法解釋。那麼,這四個人是同一人嗎?
沈西何覺得有些躁亂。這時,局長來找了他。
“小沈,抓住兇手,你可是大功一件。這樣吧,你繼續留在這兒,官復原職。”局長想了想,覺得自己的話有些不太合適,“呸,瞧我,人老了就是不行啊!是升職加薪。”老局長笑眯眯的盯着沈西何,期待着他的回答。
這個案子對於他們來說可是解決了,但對於沈西何來說還遠遠沒有理清,便是個皮毛,他也沒有摸到。
沈西何點點頭,他還要繼續追查下去,那個神秘人的蹤跡。至於局長所說的升職加薪之類的,他又不是什麼不食煙火,順便吧!
老局長看他點頭後也是笑的合不攏嘴。然而,沈西何想着自己已是除了局長與副局長之外最高的地位,這升職還能升到哪一步?所以他對這些,並不怎麼看重。
許漾打來了電話,這是來關問他的。沈西何慢聲細語的與她談了,說是自己剛剛破獲新案,現在也不怎麼忙了,下午就去接她下班。
但是許漾的下一句話卻讓沈西何怔在原地,不知如何纔好。
“西何,那微博上的尋人啓事有眉目了嗎?”許漾迫切問道。即便兩人隔着較遠,沈西何似乎也聽見了她心中的那份期待。他一直在想着神秘人,似乎還未考慮到關於微博的事。況且,發微博的神秘人也是他要弄清的事,所以這兩者並不相悖,但是,如今許漾問起他來,沈西何總覺得有些辜負許漾的味道。
“我還正在查詢。別急,很快就會有結果了。”沈西何道。
電話那頭的許漾“哦”了一聲,語氣倒是顯得有幾分莫落與傷悲。
沈西何想着等下午見了許漾,然後兩人再好好相處一番,她會理解自己的。所以沈西何只是在電話裡安慰了許漾一番,然後就扣了。
掛了電話後,因爲楊柯已經伏法,而警局裡暫時也沒有什麼事情。沈西何突然想起來,自己的母親還在停屍間。
沈西何自幼與母親的關係不好,而且在女朋友這方面上,也多次違背容雅安的意思。不過,終歸是生他養他的母親,不說風光大葬,至少讓她火化,靈魂得以安息纔是。
沈西何披上西裝外套,恰巧在這時,蘇曼出現了。
“這身打扮,師傅,你不會是想着去和許漾約會吧?”雖是一句玩笑話語,但沈西何聽的出來,裡面濃重的醋意。不過,沈西何也不想再與蘇曼多做爭執。
“伯母纔剛死,你不能做讓她死不瞑目的事情。”蘇曼見沈西何並不理會他,直接拉住沈西何的手臂。
沈西何剛想甩開她,卻突然想起聽她說了一句“伯母剛死”。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那蘇曼應該不知道關於容雅安死去的事情吧?沈西何沒有吩咐人把容雅安的屍體帶回警局做屍檢之類的。
容雅安這個事件,警方和許漾知道,但蘇曼,她是怎麼知道的?
沈西何偷偷的找出手機,打開裡面的錄音功能。
“誰說我母親死了的?”沈西何眉頭一皺,故意不悅道。
不對啊!蘇曼看着沈西何那不像是裝出來的神情,她似乎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而也反應過來,沈西何正在套自己的話。
既然已經說了,那再掩飾也沒有什麼意思。“我聽陸北說的。他和段東明在聊天,順帶着說起這件事。我說呢?伯母那麼好的體格,怎麼可能逝去呢?原來是他們在那兒胡說。”
沈西何對蘇曼的這通解釋並不怎麼深思,顯而易見,這是她胡編亂造的。
沈西何說了句母親沒死,讓她不要多心之類的話語,然後就離開了。不是他不想告訴蘇曼,而是蘇曼,也是他懷疑的人物之一。況且,不必他告訴,蘇曼自己都知道了容雅安的情況。
沈西何纔不相信陸北會和段東明聊這種八卦東西。既然蘇曼想找個藉口,那就不妨由着她去。
沈西何冷靜一笑,看着蘇曼回到了自己的工作房間,他這纔好以遐整的出門,向停屍房的方向奔了去。
在這兒見到許漾很正常,但在這兒見到許漾和一個男人卿卿我我,這就不正常了。
沈西何本來是打算着去停屍房,除了找母親容雅安的遺體外,順便再找許漾敘敘舊,聊聊天什麼的。反正許漾的殮妝師工作也不忙。
沈西何只看到了那男人的背影,他摟着許漾,不過看那男人的背影,約摸是個高大偉岸的男人。就是那男子的容貌看不清,不然他也能推測出來這人的歲數。
沈西何抑制住自己憤怒的情感,他不能打草驚蛇。而且,他現在並不確定那人與許漾的關係,萬一誤會了什麼可就不好了。
沈西何目視着許漾與那男子拐進了一個房間,而最令沈西何耿耿於懷的,還是許漾拉着那男子的手,將他拽進了房間內。
看着眼前的母親的屍體,沈西何竟覺得一切都模糊而又不可思議起來。
縱然之後的事情有很多時間再來考慮解決,但屍體存放終究等不及。沈西何在下午時將屍體火化了,拿到骨灰後便神形悽愴的回去了。
因爲沈西何的父親在他剛出生一年後就早亡了,一直都是母親在照顧他。況且他們在榕城這邊,彷彿跟父親這邊的親戚關係斷了一般,從此再也沒有聯繫過。而他母親這邊的人,也是長久不曾說話了。
所以沈西何爲母親辦的葬禮很是低調簡單,但再怎麼簡單也是要有個過程的。地點是自己的公寓,而到場的,只有陸北,段東明等幾人。
因爲警方封鎖消息,所以蘇曼表面上還是要裝作全然不知的樣子,故而也就沒有來參加葬禮。
“咦,沈隊,許小姐呢?”陸北驚訝道。
雖然現在的時間是下午,而且許漾大概也在工作。但對於自己的婆婆的葬禮,許漾無論如何也應該來的啊!況且聽沈西何不經意間提起過,許漾現在又是做着殮妝師的職業,那她應該,不,或許容雅安的妝容還是許漾畫的。那這樣看來的話,沈西何顯然去過停屍房。那爲什麼許漾沒有同他一起來呢?畢竟,許漾可是沈西何的未婚妻。
“她有些事。”沈西何道。
陸北看的出來,沈西何不想對這個問題多談。陸北也就作罷。
就在這時,沈西何同其他人聽見了明顯的敲門聲。難道是許漾來了?沈西何想道。他的心情不免有幾分激動。
沈西何開了門,但看到的,卻是一個他沒有想過會出現的人,季少卿。
季少卿看着面前幾人的肅容,再瞥見牆上的那容雅安的黑白照片,神色由驚訝轉化爲平靜,他立刻反應過來這是怎麼回事。沈西何一直在注視着他的面目變化,所以在看見季少卿出現的驚訝神色時,沈西何也閃過一瞬間的詫異,之後又恢復了平靜。
“節哀!”季少卿拍拍沈西何的肩膀,然後徑自走上前,拿起一炷香拜了三拜,方纔插進去。
衆人看見季少卿,雖然不知道沈西何的這麼一位朋友,但他既來了此處,想必也是沈西何的摯友了。所以其他人都很友善的看着他。
從頭到尾,只有沈西何對季少卿的出現很是詫異,但在這種情況下,他也不好意思詢問季少卿爲什麼要在這個時候來。
同樣,許漾也沒有出現過。
沈西何將骨灰公公整整的放在案桌上,拜了幾拜,上完香,又跪下磕頭。一切從簡,沈西何做完這一切,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了,幾人都同沈西何作了別。
而在這段時間中,沈西何一直沒有單獨與季少卿談話的機會,於是,也只好作罷!他想着,日後總歸有機會的,只是不知道季少卿此次前來的目的如何。
沈西何想起之前說過的要去接許漾,他將諸位好友送走之後,便去了許漾工作的殯儀館。
許漾正在門口等他,不知遇上了什麼開心事,嘴邊掛着很是高興的笑容。但因爲沈西何剛剛給母親辦了葬禮,所以他只覺這笑容分外刺眼,他平淡的將車開過去。
許漾上車後,她有幾分激動,幾分欣然。
“西何,我要告訴你個好消息。”
“許漾,我想同你說個事。”
在車上,兩人同時道。
“什麼事?你先說吧!”許漾道。她看沈西何的神采,似是有些不快,難道遇到了什麼困難?
“嗯……今天下午我爲舉辦了葬禮。”沈西何冷靜道。
許漾聽他這話的語氣,沒有絲毫起伏,她也猜不透沈西何到底在想什麼。
“你爲什麼不和我說啊?不對,你下午爲伯母舉辦的葬禮,那你一定是中午來運的屍體,你爲什麼不叫着我?怎麼也不和我說聲?”許漾有些埋怨道。怎麼說,容雅安女士也是她的婆婆啊!不管她們之前有多麼不合。
沈西何聽着她這通質問,他沒有說,他本想去叫着她,可卻在那時,發現了許漾正與一陌生男人摟摟抱抱,他一氣之下沒有與許漾打招呼就帶着遺體離開了。
話到嘴邊,他道,“我怕你工作太忙,而且會厭煩這種事情。”沈西何語調沉冷。
許漾聽見他這話,明顯就是在欺騙敷衍。工作太忙?殮妝師這種工作,有什麼忙的呢?而且說“厭煩”,試問,這世上有誰喜歡參加葬禮?當時都是厭煩了。不過這是對長輩的尊重,那麼就不能以什麼個人的思想來論述了。
“你要說什麼好消息?”沈西何道,語氣中有些不耐煩。
許漾知道了今天下午他給母親舉辦了葬禮,言語情緒中的過激也是正常行爲。而在這種情況下,她怎麼還可能說些好消息呢!
“沒什麼的。”許漾答道。她想着這個消息待沈西何心情好些了再與他說吧!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事。
回家後,許漾躬身拜了三柱香,這是作爲一個兒媳的責任與義務。但她的動作在沈西何看來,卻是那麼的不自然。
或許是今天中午他所目睹的事情吧,然後再加上心情差了些,對許漾自然也就有了點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