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楊天,可以說本來就是個意外,事情順利的簡直讓沈西何無法置信。不過幸好,他們總算是找到了一個突破口,但沈西何覺得,這個案子不會如想象中的那麼簡單。
“那楊天有什麼親人嗎?不,調查一下他的妻子兒女之類的。”連環命案,普通人絕對不會這麼以身犯險,那麼很有可能,是這個楊天的妻子兒女做的。“對了,我施恩於什麼人嗎?”
“沈隊,您說的這些,都需要一一查證。只是……調查起來恐怕很麻煩。”陸北道。這本身就是實情,首先,在他們警局人手有限的情況下,去調查一個二十五年前的舊案,雖然一定會有所結果,但是這樣,還是會浪費很多的時間與精力的啊!
“先假設結果,再來證明過程。你相信我嗎?”沈西何淡然道。
陸北最終點頭決定了,沈隊說的很正確,他們都是在賭,不過沈隊可謂是一個賭神,他在查案方面的直覺更是無人可以超越。所以,陸北決定拿出時間來調查這個人,哪怕他能夠在這麼快的時間內查到楊天,只是因爲楊天是警局的人,他的資料在警局有備份。所以圍繞楊天的調查,可並不輕鬆啊!
交代了陸北任務,安排了其他的人員需要做什麼,這時的沈西何感覺自己實在是太累了。
對了,沈西何突然想到什麼,立馬給陸北打去了電話。
“陸北,馬上查一下,楊天與那個富家少爺之間有沒有深仇大恨。”沈西何對於陌生人,從來不記他們的名字。所以一時也叫不出那個花天酒地的少爺的名字,只好這麼代替了。
手機一直保持着通話狀態,但沈西何沒有放鬆下來。
直到十多分鐘後,“沒有任何關係。”陸北的話語傳到了沈西何耳中。他這才放下心來。
沈西何扣上電話,沒有任何關係?難道楊天的仇人只有前面那三個?而對於這個以“lust”爲名義的死者,僅僅是因爲懲惡揚善?
不對,事情詭異的很。沒有人會做損人不利己的事情。而且多犯一個案子,就是多增加一分暴露的危險。
真中有假,假中有真。只有這樣,才能更好的迷惑對方,使對方雲裡霧裡,不知所以然。
難道是這個原因?這是沈西何突然想到的。按照七宗罪所看,兇手一共要殺七個人。那麼這個七個人中就一定要有真有假,而這富少不幸的是,恰好成爲了假的那一邊。
當然,這些都是沈西何猜測的,也有可能是陸北沒有發現更細微的東西,或者是……陸北在跟他撒謊。不過這樣陸北也沒有什麼好處,所以現在的猜測方向只有兩條。
究竟是兇手爲了迷惑警察斷案時的動機判斷呢?還是陸北調查的不夠仔細呢?
沈西何希望是後者,因爲如果是前者的話,那就意味着接下來還會有三場殺人案。當然,以第四個死者的迅速隱秘來看,很有可能,警方是抓不到兇手的。所以,現在就是要大膽的假設出一個兇手,然後去調查。因爲這盤棋已經是死的了,只有試着突圍纔可能有一線生機。不然按照以往的探案方式的話,恐怕都不會知道兇手叫什麼名字。更遑論抓住兇手。
沈西何覺得餓了,他這纔出去吃飯。午餐是泡麪,警局裡經費拮据,泡麪就是最好的食物了。
看着手裡的泡麪盒,沈西何突然發狂一般撇到一邊,然後翻找起了關於案子的照片。第四起兇殺案。警察在死者的房間內拍了很多的照片,基本上將死者臥室的各個角落,都給拍了下來。
沈西何終於找到了。就是這張,他早該想到的。
就在死者的牀腳下,有一盒泡麪。這是一個很奇怪的現象。堂堂少爺,臥室的裝修也很氣派威風,他一定是每天都吃山珍海味,交無數種女友的人。那麼這盒泡麪出現的太不合理,這是兇手故意留下的呢還是房間裡本來就有的呢?
除了這張照片之外,其他照片,沈西何再也沒有發現不合適的地方。無論是佈局還是風格上。
這是個疑點,或許是個突破口。沈西何這麼想着,連吃飯的興致都沒有了。作爲與衆不同的泡麪盒,他想看看其中有什麼玄機。
“沈隊,你怎麼了?”陸北看着沈西何發狂的樣子,以爲他是受了什麼刺激。這好好的吃個飯,怎麼會弄成這樣?
“第四名死者那邊,你們還有警察在那兒守着是吧?”沈西何問道。
“爲了安撫受害人的雙親,我們……”陸北的話還未說完,被沈西何一把揪住了衣領。
“看見這個泡麪盒了嗎?把它拿過來。”沈西何指着照片上的泡麪盒,聲音有些顫抖道。
陸北是個聰明人,他一下就發現了泡麪盒與這個臥房的不和諧之處。他一拍大腿,哎,開始的時候怎麼沒看見呢?其實這也怨不得他,從照片上看,泡麪盒一半在牀底下一半露在外面,而且被牀幔遮住,只有些隱隱約約的模樣。所以如果不是沈西何突然聯想到,恐怕這個泡麪盒也就被衆人遺忘在角落裡了。
“沈隊,因爲清理血跡,但凡沾上血的傢俱全部在主人的要求下扔了出去,所以這個泡麪盒……大概也扔到了附近的垃圾桶。”陸北爲難道。或許這是一次突破性的調查,但卻因爲他們的粗心,而錯過了。爲此,陸北很是自責。
“快,開車,一定要拿到那個紙盒。”沈西何道。他沒有訓斥陸北,這種事情,自己第一次看的時候,不是也沒有發現嗎?因爲在午餐之前,局長說了經費緊張,所以大家先吃泡麪墊墊飢。這才使沈西何靈感乍現,想到那富家公子應該不至於窮到吃泡麪的地步。
兩人驅車來到了死者家的附近,他們又叫上了幾個警察,於是,路過的大叔大伯阿姨的,就看見了這麼一出穿着制服,卻正在翻找垃圾桶的不明身份的一羣人。
經過了一個多小時的不懈努力,終於有一個小警察找到了泡麪盒。他雙手虔誠的捧着泡麪遞給沈西何,雖然還有異味,雖然很……但在領導面前,不能失了面子。
沈西何拿過泡麪,他們吩咐繼續在這附近巡查,然後沈西何和陸北就先行回到了警局。
經過這件事情的折騰,沈西何是壓根就沒吃午飯,而陸北卻是剛吃了一口,兩人相視一笑,陸北沒有怨沈西何的意思。不管是不是他多慮,至少爲了案子做到這一步,即使沒有什麼,那他們也有個交代的。
回去之後,沈西何找來小刀,慢慢的拆開了它。
只見,在那泡麪盒上有些溼黏黏的東西,沈西何靈機一動,找來了酒。他小心翼翼的將盒子沿着縫隙撕開,然後用棉棒蘸着酒塗抹在紙盒上。
在衆人驚奇的目光下,紙盒慢慢的顯出了字跡。
下一個死者是傲慢。來自兇手平凡。
“快,查看有沒有指紋。”沈西何將泡麪盒遞給蘇曼,如果他在思考着下一個死者。
傲慢?這的確符合七宗罪的進展,所以他沒有必要懷疑信息的真實性。只是,在這麼大的城市中,尋找一個傲慢的人,可不是什麼簡單的事情。
因爲前三個案子,沈西何把兇手的目標定爲公衆人物,可是第四起案子,打破了他的想法。
只要符合lust,死者可以是公衆人物,也可以是一個好不起眼的小市民。所以,傲慢者對於兇手來說有很多的選擇餘地,但對於警方來說,卻是半點都猜不透。
所以,即使知道了下一個目標是“pride”,他們警方又有什麼辦法呢?總不能在網上發帖,說連環殺手模仿七宗罪,下一個目標是傲慢者,讓那些傲慢的人都自己小心着點。這是絕對的危言聳聽,所以他們警方不可能這麼做。那麼他得到泡麪盒的價值在哪兒呢?剛剛在使用酒精的時候,沈西何已經非常小心,他現在保證,絕對沒有留下干擾破案的他的指紋。
不過,他不認爲蘇曼能從泡麪盒上調查出什麼,因爲他現在似乎有些瞭解兇手的習性了。這是作爲警察的一個良好習慣。沈西何不覺得有什麼不合適的地方。
或許前面三個案子,兇手都很自大的告訴了他們一些線索,只是,他們沒有發現而已。第一起案子,兇手是怎麼傳達的呢?
“最近一個月內,有沒有什麼來信?比如說,陌生來信。”沈西何問局長。
“沈隊,這麼仔細一想,一個星期前,還真的有一封陌生來信。”陸北在努力回憶着,“不過因爲信裡的內容是空白一片,所以當時我們大家都以爲是個惡作劇。就……把信給扔掉了。過去了一個周,想再找到也是不可能的了。”
聽陸北的語氣,似乎是在自責。
“沒事沒事。我只是隨便問問。”沈西何哀嘆一口氣。反正現在對於他們來說,事情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他想求的不過是一個是否有信的答案,至於信的內容嘛,估計和這一封的也差不多。
而另外兩封信,他相信應該也被警方或者死者家裡,不小心的給弄的無影無蹤了。只是,聽陸北所言,前三人是在同一天死的,那麼兇手給他們每人留的信還有什麼意思呢?反正警方也來不及救。兇手不是那種魯莽的人,更不是那種胡言亂語的人,所以一天內死三個人就很奇怪了。
或者,還有一種解釋。沈西何在紙上不斷划着,那就是兇手在寄給警局的信裡,說是要制裁三個人。又或者,到目前爲止,只有過兩封或者三封的信,兇手不一定要有寄信的習慣和自大,這只是根據他的習性而已。
沈西何最不敢想象的,就是這其實不是什麼單人犯罪,而是一個團伙,一羣爲了信仰而不怕死亡的年輕人,他們各自分工,安然有序。那麼想要除掉他們,可就要多花些心思了啊!
“沈隊長與陸組長的精神,真是可喜可賀啊!兩位,這大公無私的精神,我們所有人都會記住的。”局長慷慨激昂的發言,這時,還有人配合的鼓掌。
“不過,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兩位還是先吃點吧!可不要把這身體累垮了,破案還等着你們呢!”局長道。
沈西何和陸北這纔想起來,因爲沈西何的一意孤行,直接害得陸北也沒有吃上一頓完整的飯。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望向陸北,“陸北,你吃完再忙吧!”
在局長的監視下,兩人只好先狼吞虎嚥的吃着泡麪。只是爲了快點吃完後好快點幹活。
“沈隊,對於楊天的調查,還要繼續嗎?”陸北問道。
“當然。不止要繼續,還要加快速度。”沈西何道。
“那兇手的下一個目標,我覺得,我們最應該考慮的是這個吧?保護好凶手的下一個目標纔是我們首要的任務。”陸北停下了那吃相,等待着沈西何的答案。
“榕城這麼大,你怎麼找一個傲慢的人?而且,傲慢這個詞,可以解釋的通嗎?”沈西何壓低聲音道,“這天底下,有誰不傲慢呢?所以,這個局,不是從這兒入手。我一直相信自己的直覺,你認爲呢?”
“可是兇手的蟄伏時間很短暫,也就是說,我覺得兇手很快就會實行下一個案子,既然我們有了方向,那爲何不能先搜尋着,找找傲慢的人物,將他們保護起來呢?”陸北道。
“陸組長,你可真是厲害呢!你爲何就這麼確定,下一個死者是pride?”沈西何提出的這個問題,無疑是很中肯的。有誰敢說,兇手多麼清白聖潔,言而有信?
陸北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他遵從了沈西何的命令,在抓緊時間吃完飯後,陸北就去調查了楊天。
沈西何知道,對於這個調查,一時半會兒是不會有什麼結果的,所以他給的陸北的時間也很多。
從早到晚,這一天,沈西何感覺自己過的很充實。半年了,再沒有一次像這樣,廢寢忘食,專心致志。雖然很緊張,但也很刺激。
下班後,沈西何這纔想起來,他似乎是冷落了許漾。大概就在中午的時候,他當時正好心煩,然後對於許漾打過來的電話,也沒怎麼在意,隨便敷衍了幾句。希望許漾不要理解爲他不關心她了,那樣可就麻煩大了。
沈西何先去超市買了點許漾平時愛吃的零食,這時回家去討好老婆。
他本來是打算着在警局加班的,不過這個案子太複雜,複雜到他現在還沒有理清所有的線索。他沈西何不是什麼名偵探,他只是一個普通的警官。只是得到了局長的信任與重用。況且,暫時稱這個案子爲七宗罪,它不同於前面的。前面那些都是調查沈西何假設的結論,而這個,調查與假設同時進行。二者是相輔相成的。
哎!沈西何邊走邊重重的嘆了口氣。縱使他把所有的線索都列了出來,可這樣只能證明他的無奈,以及那份不願意承認的無能爲力。一個警察,最不願意面對的就是無能爲力。這是對他們的侮辱。而現在的沈西何,面臨的恰恰就是這一幕。
到家後,許漾看到他的那一剎,似有些波光在眼中打轉。
她別過身,偷偷的擦去淚水,沈西何這才發現,自己究竟辜負了這個女人多少。
“歡迎回來。工作的第二天。”許漾笑着迎接他,接過他的西裝外套。
有妻如此,夫復何求?
只是,被許漾剛剛的一句話說的有幾分心痛的感覺。工作的第二天,哎,從來風光無限的沈西何怎麼也想不到,竟然有一天,他自己會去當保安。不,因爲今早的態度,他估計被負責人辭退了。管他呢?現在什麼事情都不如許漾重要。大不了他再重操舊業。
“老婆,有你真好。”沈西何一把摟住許漾,將那些零食之類的輕輕放到桌子上。
在與沈西何擁抱了一小會兒之後,許漾的臉色,也微微有些羞紅。
“你跟我說實話,你到底怎麼了?”許漾問道。她越發察覺出,這天的沈西何有些不對勁。
“我……又回到了警局。”沈西何解釋道。
許漾雖然不希望他再回去冒險,但如果他願意的話,那麼許漾也會毫無意見的支持他的。“然後呢?”許漾絕不相信沒有什麼緣由,沈西何就會回去。
“榕城遭遇了很大的連環案,警局裡忙的不可開交。所以我中午一時情急,纔對你說了那些話。還望老婆大人不要與我一般見識。”沈西何討饒道。
“難道在你眼中,我就是那等潑婦嗎?連這點度量都沒有。”許漾撇撇嘴,“看在你這麼辛苦的份上,就饒過你這麼一次吧!說好了,你以後再遇到什麼事情,不準瞞着我,我們兩個一起分析解決,總比你一個人要多些力量。而且,我不希望你總是自己一人承擔。”
聽了許漾的話,沈西何明白了很多。他摟過許漾,依靠在她的肩膀上,此刻的沈西何,竟然哭的像個孩子。
是啊!這一天的操勞,這一天的廢寢忘食,在見到許漾的那一刻,他總算是可以放鬆了。
“你看過的七宗罪這部電影嗎?”沈西何突然問道。
“嗯。”許漾答,只是,她不知道,沈西何問她這個問題的原因是什麼,難道他打算帶她去看場電影?
“我們的案子,就與這七宗罪有關。”沈西何語音低沉道。
許漾聽了,也不覺有幾分後怕,七宗罪,可謂是令人髮指,怎麼會有人模仿七宗罪犯案呢?怪不得沈西何會這麼愁悶,她現在竟也有些理解了。
“兇手自稱爲average。”沈西何接着道。
只是,他注意到,許漾在聽見這個英文名字後,她的嬌軀,不自覺的顫抖了一下。
“你認識average?”沈西何饒有興趣的盯着許漾。看來自己的猜測與試探還是正確的。的確,他與許漾說什麼連環案,當做是不經意的說出的兇手的稱號,實際上是他一手安排好的。主要目的,就是爲了證明average究竟是不是“平凡”?而這個證明,或許,只有許漾,纔可以給他一個正確答案。
“我……”許漾看着沈西何的目光,他信任自己的目光,許漾點點頭,按捺下躁動的情緒,慢慢解釋道,“你應該知道我弟弟的博客暱稱叫平凡吧?而average,就是我的微博名字。雖然,我已經很久不在微博裡發過東西了。”
什麼?沈西何嚯的起身,他真的是出乎意料,他想過許漾的答案,各種各樣,甚至是,她說average是許一凡,他也相信。但是,average是許漾,這個消息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他還要再消化消化。
而且……沈西何深吸幾口氣,他這才重新做了下來。
“你爲什麼要叫這個名字?”沈西何問道,語氣中已經沒有了之前的溫馨。彷彿審問犯人一般的如同兵器般的聲音。
“很久之前,我們家初買電腦後,我和弟弟都建了博客。他的是“平凡”,他說爲了顯示我和他之間是親生姐弟,所以給我取的名字叫average。我知道,他取這個名字最主要的原因,估計還是想在我面前炫耀他的英語水平罷了。”許漾低嘆。是啊!以後再也見不到弟弟了,以後,她再也沒有親人了。
聽許漾說完後,沈西何本來想下意識的問一句,只是這樣嗎?配合上沈西何的語調面色,嚇犯人時很有用的一招。可惜,許漾是他的妻子,不是犯人,他不想這麼懷疑她。
沈西何緊緊摟住許漾,不斷安慰着她似乎有些激動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