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國與許漾之間的關係,似乎只有那六年前的拳擊俱樂部的謀生的事情,然後被齊慎兒注射了冰毒,染上毒癮。而刨根問底,泰國則是這一切悲劇的來源。
“沈隊,這是現在所能調查出來的。”陸北找出電腦上的資料,給沈西何發送了過去。
沈西何看着這些消息,不禁深皺眉頭。
如果陸北查出的結果是美國那邊也就罷了,但爲何是在曼谷。據沈西何所知,許漾除了曼谷之外,似乎沒有到過其他的國家。也就是說,他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那就是這則尋人啓事,還是與六年前的事情脫不了干係。難道,他所看見的,不是事實的真相嗎?抽絲剝繭,尋着蛛絲馬跡,最後得到的,只是一個騙局?
沈西何想盡力避免着許漾的過去,洗涮她的過去,主要就是爲了給許漾一個乾淨清白的身份,給二人一個美滿的未來。但現在看來,如果不能解決“平凡”,那麼他們的生活將會永無寧日。
但是一天一夜的時間,足以改變很多事情,比如說,這個博客主已經從曼谷飛到了中國。當然,這只是沈西何的猜測,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只有保持百分百的警惕性,才能保護自己和許漾。
“沈隊,有什麼發現嗎?”陸北看沈西何一副深思的模樣,難道從這點信息中還被他挖掘出了什麼不成?雖說這個尋人啓事更有可能是個惡作劇,但是陸北也還是想知道答案,來自那份好奇心。
“這個,暫時沒有。”沈西何關上瀏覽的信箱網頁,“我們還是先看下那個聳人聽聞的連環殺人案吧!”沈西何道。
他們重新將案情梳理了一遍。其實,這個案子說難不難,因爲兇手所留的線索實在太多,而且受害人就死在自己家中,被發現的機率也很大,警察說了保留現場後,立馬去拍了照片,甚至還在茶几上發現了指紋,應該是兇手的。如果不是說這個兇手過於自負的話,那就是他有了萬全之策,退身的萬全之策。
不過沈西何當警察這麼多年來,可還沒見過哪個兇手敢這麼明目張膽,無視警局。
但是,這個案子也說易不易。雖然現場的線索很多,指紋也在調查匹配中,而且警方也到案發現場拍了照片,但是,看着陸北以及局長等人的臉色,他就可以猜的出來,這個案子,恐怕要比想象中的棘手。
沈西何曾經記得在高中時,數學老師講過,題意非常長的題目,往往是最簡單的,同樣,也是同學們最容易失分的。因爲他的小心翼翼,所以並沒有把這話放在心上,只是,看到如今的局面,他不得不正視這條箴言。
這個案子看似複雜,其實是大家還沒有理清思路。只要找到了一個線頭,那麼抽絲剝繭,他們就一定可以抓到兇手。
沈西何要了全部的相關資料,以及一些屍檢報告之類的。拿上紙筆,他自己單獨去了一個比較清靜的屋子,這是他勘測案子的習慣,這麼多年了,還是改不了。
兇手,average。
被害人,懶惰,貪婪,嫉妒。
分別對應的死亡方式,刀子,勒死,中毒。
分別對應的身份,明星,官員,老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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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上所述,懶惰的明星在家中吸毒時遇刺,貪婪的官員在家裡被人勒死,嫉妒的老總中毒而亡。
而做這一切的兇手,是凡人。
呵,沈西何搖搖頭,真是可笑至極的犯罪動機。兇手大概是被天主教洗腦了,然後以自己的觀點給這三個公共人物貼上了標籤,並代表法律剷除了他們。同時,也可以說震懾其他有類似想法的人。果然是一舉兩得的主意呢!只可惜,動機太明顯了……
腦中似有一陣寒芒閃過。
沈西何想想許漾,那之前的案子都是與許漾有直接或間接的關係啊!難道是,有人藉助“七宗罪”的名頭,將案件引向爲了信仰而犯罪這一層上?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他們警局的調查,還有他所講過的七宗罪,都是歧路。
沈西何迅速的給陸北打了電話,“調查三個死者的仇人,不管他們之間仇恨是大是小,只要稍微有點嫌隙就列出來……”沈西何還想繼續吩咐,但對方的沉重的呼吸,似乎宣告着發生了什麼不同尋常的事情。所以,沈西何的聲音不由得低了下去。
“隊長,又有人死了……”陸北語氣沉重道。
“你別急,我馬上出來。”沈西何聽到又有人死亡的消息之後,他的手機差點掉落在地上。這麼說,兇手真的是爲了信仰嗎?與三個人有着共同的仇恨,而且這三個人還是符合某種特徵,這樣的機率再小,也是有一點點的。但是,如果再加進來一個,那麼可以明確的說,機率爲零。
沈西何跑到陸北身邊。
“什麼時候收到的消息?”沈西何連水都顧不得喝,趕忙拿過他手中的文檔。
“在你打電話之前。”陸北道。榕城發生了四起命案,他們警局的面子往哪兒擱?而且紙包不住火,如果這四起案子被民衆知道了,那麼他們一受人反動,那麼很有可能會遊行示威。在新世紀下,遊行示威這種事情已經不可能發生了。但是案子始終這麼低不成高不就的,他陸北心裡也不太舒服。
沈西何看着郵寄過來的文檔,顯然是剛剛拆封的。
第四名死者,lust,色慾。紈絝公子,經常出入酒吧夜總會等場所,與先前同樣,死在家裡,死因是……分屍。這次比之前好了些,除了那個lust單詞和用死者的血寫成的average之外,還有一張打印的問罪書。大概就是花花公子玩弄了良家少女,然後玩膩了就把人甩了,導致少女懷了孩子而無法在家人面前坦言。所以這個少女來複仇,打算用這種方法來自我救贖。同時,也希望使這花花公子得到救贖。
望着這爛俗的情節,沈西何卻皺起了眉頭。
怎麼回事?難道他們之前的推測全都是錯的?這個凡人是女的?之前的那三個案子中,就算兇手再怎麼殺人,也會給死者一個體面的死法,全屍。
大卸八塊,這恐怕是他辦過的所有的案子中,死法最殘忍的。如果兇手對死者沒有極深的仇恨,那麼她也不可能會這麼出格,這麼瘋狂。那麼,兇手究竟是男是女呢?
沈西何單看前面的那三起,犯罪手法還有其他的也都類似,就是這最後一個,如果不是那lust和average,他真的懷疑這是屬於謀殺案。不過根據那張問罪書,沈西何照樣斷定這是仇殺案。
不對,他猛的拍了一下腦門,他怎麼忘了?一個女人,怎麼可能有那麼大的力氣和膽量殺人分屍呢?這是人,一定是先將他殺了,然後再動手分的屍,就是不知道這其中有多少人在幫忙。
不以警察的角度,而以凡人的角度,這四個人,真的是死有餘辜。商業玩把戲,搞的對方家破人亡;貪污受賄,私吞政府撥款;當紅明星惹上毒癮,找替身完成所有戲份;紈絝子弟玩弄女人,不負責任。這四個人,從普通人的人情世故來看,都該死。但他們不是普通人,他們是警局。所以,這些事情,他們必須要查個水落石出。
“屍體呢?”
“隊長,因爲要秘密運行,所以時間上有些耽擱。估計還有十分鐘就運過來了。”陸北道。
就在沈西何還想着案情發展的時候,他的手機響了起來。
沈西何一看,是許漾打來的,不知怎麼的,他突然感到厭倦煩悶,不想接聽。但還是將手機按下了接聽鍵。
“西何,你中午還回來吃飯嗎?我買了你最喜歡的食材。”許漾接通後歡喜道。但這聲音在沈西何聽來卻感到極爲刺耳。
“公司忙,走不開。如果沒有什麼大事,不要給我打電話了。”沈西何怏怏不樂道。
“哦。”她的語氣,彷彿做了錯事,正要接受長輩懲罰的小孩子一般。
沈西何懶的再去安慰,他一把扣上了電話。
“許漾與師傅相處這麼久了,她不知道師傅在遇見案子時就會有心煩意亂的情緒嗎?還在這個時候來打電話說些瑣事。”
沈西何感受到太陽穴正被冰涼的手指輕柔的按壓着,很是舒服。
待他反應過來後,終於想到了身後這個人是誰,蘇曼。
“蘇小姐還真是閒啊!”沈西何打掉她的手指,轉過身,“不好好研究你那死物,怎麼,對活物產生興趣了?只是請你不要把那興趣浪費在我身上。”沈西何冷冷的道,看來,他與蘇曼之間,是一點回旋的餘地也沒有了。
“你……”
“抱歉啊,請你高擡貴手,壓到我的文檔了。”沈西何言罷,竟是做了個請的姿勢。而那手所指向的方向,正是之前蘇曼出來的停屍房。
蘇曼看沈西何這強硬的態度,她轉身就走。
“哦,對了”沈西何看蘇曼轉身要離開,他叫住了她,“蘇小姐,你的手套忘拿了。”
剛剛聽見沈西何在叫自己的蘇曼,因爲這一出窘迫而讓她弄的很是狼狽。
蘇曼拿過白手套,氣得扭腰離開了。
沈西何看着她的樣子,無奈的笑笑。對於蘇曼這個妹妹,他是不想這麼做的。但是他給不了蘇曼想要的愛情,所以只好這麼打擊她,希望她可以明白,她以後不要逾越,畢竟,兩人可不是什麼親密關係。
恰巧,屍體運過來了。說是屍體,倒不如說是屍塊。沈西何輕輕的掀開一角,死者的眼睛還瞪的很大,死不瞑目的感覺。他注意到,死者脖子上有一條割痕,估計是被人割破了頸動脈,然後才死的。
不過也只是這一眼,沈西何扶着牆角乾嘔了起來。
“爲什麼不先找人把屍體縫合起來?”剛剛看的這一眼,真是……無話可說。沈西何想象不出那個樣子,四肢皆被人砍了下來……他看擡屍體的人就要往裡走,趕緊上前攔住了他們。說實在的,沈西何也不知道這幾個擡屍體的人,爲什麼這麼淡定?難道他們都習慣了不成?
“我已經知道想要的線索了。這具屍體沒用了,還是火化吧!”沈西何道。他雖然不知道警方從富少的家人那兒爭取到這具屍體,說要追尋線索,最後抓到兇手,將他繩之以法之類的話語保證了多少。想想就知道,警方想容易的把人給運出來,恐怕少不了一番安慰與誓言。不過這些沈西何都不在乎。
他知道,法醫只有蘇曼一人。他不想讓蘇曼看到這種場面,那只是一個孩子啊!
“沈隊,真的不用再確認了嗎?要知道……”看來他們爭取到這屍體真的很不容易的,所以不打算這麼放棄,不過在他們眼中,沈西何畢竟還是有些地位與威嚴的,所以衆人說話也不敢得罪他。
“我說不用了。”沈西何的話幾乎是從牙縫裡咬出來的,還帶着絲絲冰冷的寒氣。
“好,我們明白了。”幾人說完後,將屍體擡上了車。
沈西何看着汽車絕塵而去,知道他們是去了火化場的方向。沈西何轉身回到了椅子上看着文檔,他沒有發現,就在牆角處,有一個女人正在注視着這邊的一舉一動。
大概師傅還不知道吧!她當法醫這些年來,什麼樣的噁心屍體沒有見過,只是一個分屍的,比現在的這三具可好多了呢!只是,她看見沈西何眼神中流露出的真真正正的擔心,而不是浮於表面。她還是很高興,這說明,師傅還是在乎她的。她在沈西何的心中,也還是佔有着一席之位的。
蘇曼嘴角滿意的彎起了一個弧度,接着就閃身進了房內,繼續研究着自己的工作。
這一天,蘇曼的心情都格外的好。
許漾在家裡等的無聊,難道沈西何發生什麼不測了嗎?呸呸呸,她怎麼可以咒沈西何?
沒有沈西何在家,許漾只是隨便下了包方便麪,她儘可能的回憶着沈西何與她通話時的樣子。
滿臉疲憊,無精打采,煩躁愁悶,然後她的電話只是一個導火線,所以無辜的許漾只好被迫承受了這些。
不對,她今早看沈西何離開的時候,還是精神飽滿,怎麼過了幾個小時,反而是那副樣子了呢?難道,沈西何還瞞着自己什麼?許漾不安的想着。
可惜,沈西何沒有向許漾說過自己具體在什麼地方工作。他只是說自己一家公司做財務管理,還是個科長,看來職業越高,責任越大,不過到底是什麼樣的公司,才需要將科長累成這個樣子?如果讓許漾知道了這家公司的名號,那麼她一定會讓季少卿將對方弄的破產,誰讓他們讓她老公這麼操勞的?這麼想着,許漾也不覺時間過的飛快。其實,她在季少卿身旁時,纔是最難熬的,什麼活都不用她幹,每個月高昂的工薪,真是讓許漾感到無比的慚愧。
對於先前的想法,許漾細想之下,不禁覺得非常可怕。自己什麼時候,也變的這麼冷血了?因爲一點工作上的原因,居然萌生了想要至對方於死地的念頭。
沈西何再次回到了自己一個人時的小屋。他先將案情在腦海中過濾了一遍,然後在那張紙上加上了第四起犯罪。
色慾,紈絝子弟,被割頸動脈。
想了想,他最終簽上了那句,分屍。
他不知道,兇手的動作,爲何如此之快?沈西何在發生了三命案之後,他還在想着,到底要不要加派人手,預防第四起案子,他害怕這一切都是兇手的調虎離山之計,爲的就是好將他們警局的兵力分散開。
沈西何害怕做的這些都是無用功,所以沒敢下達命令,面對這個抓住兇手的絕佳機會,竟然就因爲他的猶豫而錯過了。幸好局長有幾分先見之明,在每個區都派了人,而派去的人,僅僅只夠快速的發現命案,阻止他人伸張。
沈西何這次給陸北打了電話,“加派人手,在各個小區,各個路口。”
“沈隊,你開玩笑吧?”陸北語氣中盡是不可思議,“我們哪有那麼多人?這樣吧,你有具體的方位嗎?只要有個具體的方位,我們就好辦了。”
沈西何冷笑,如果他有具體方位的話,還要求陸北在每個區和某個路口找人監視嗎?
“你儘量吧!希望不要再有第五個案子。”
“什……什麼?第五個案子?”陸北驚訝的張大了嘴。
儘管陸北與沈西何是通過電話聯繫的,但沈西何仍舊可以感受到,他那驚訝的神情。
“我現在有點同意你說的了。兇手是爲了某種信仰而犯罪。七宗罪的故事,不用再與你講第二遍吧?”沈西何駁擊道。
爲了信仰而奮鬥?聽起來似乎不錯呢!直到沈西何扣了電話,陸北還沉浸在這句話裡。不對,他在想些什麼東西?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加派人手,防止第三個案子,制裁兇手。雖然兇手上鉤的可能性不大,但是他還是要小心翼翼的纔好。
“聰明,睿智,冷靜,神秘。”在繼續看了一個小時的案情後,沈西何喃喃道。這四個字,正是他對兇手的結論。對於優秀的對手,他從來都不會吝嗇自己的言辭,尤其是這種強大的似乎瘋狂的對手。這種酣暢淋漓,廢寢忘食的感覺,已經很久沒有了。
這些年來,他變了很多。所以沈西何也不再是個初出茅廬的傻小子,只是一股腦的往前衝。
每個人都會有犯罪動機的,哪怕這個動機是一種對於信仰的偏執。真正爲了信仰而犯罪的,還是在電影中。而在現實中,沈西何絕對不相信會有這樣的人存在。
陸北所查的,暫時沒有消息,或許他應該再讓陸北查一下第四名死者的仇人,如果找四人共同的地方。這個案子的突破口,絕對不是犯罪動機。那麼到底是什麼呢?
沈西何看着手頭上雖然線索很多但實際上有用的很少的文檔,一個念頭在他腦海中閃過。
average就是平凡的意思。那麼,他可不可以像之前那樣,大膽假設,然後根據這個假設來求證呢?就是說,他把這一大一小兩個案子當做一個案子來處理,不,是合併成一個案子。
然後根據陸北所說的,不能被連環殺人案所幹擾,他不相信什麼巧合,他要以曼谷爲突破口,找到“平凡”的具體資料。然後,即使連環殺人案依然沒有破,那麼他對許漾也算有了一個交代。
雖然他有些先家後國,但是,在榕城的這連環殺人案中,他並不是沒有努力過,既然暫時沒有目標,那不如換種思維方式來看待問題,說不定就解決了呢!
或許破案裡沒有運氣這種東西,但沈西何可不相信,如果沒有的話,他怎麼可能遇見許漾?這是緣分,但,更是運氣。
這時,陸北給沈西何來了電話。
“沈隊,經過調查,這三人中的確有一個共同的敵人。但說起來比較牽強,就拿那個明星來說……”
“共同的敵人是誰?”沈西何直接問道,他可不想聽陸北在這兒囉嗦。
“楊天。”陸北道。
“他人呢?”沈西何問道,真是的,陸北不會把調查結果全部說出來嗎?
“楊天是廣東警局的人,於二十五年前,殉職。”陸北道。
沈西何一怔,難道查了半天,又進了死衚衕嗎?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突破口,只要找到楊天,說不定,不,沈西何有預感,這三件事情都是楊天做的,而紙條不過是爲了迷惑警方,沒想到,陸北竟然給他帶來了這麼一條消息。楊天死了,一個死了二十五年的人,怎麼可能犯罪?
那麼,又是誰,藉助着楊天的手,在製造罪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