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把這件事情上報,但保不準會把自己牽扯到什麼中。退,若無其事的裝作什麼都不知道,這或許不失爲一種好辦法,但可能會對警方有弊,使正在調查中的他們錯過什麼。
所以,一根細長而簡單的銀針,卻讓許漾不知道怎麼辦纔好。當然,以上的“進退之分”不過是她自己想象出來的,或許,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這也不是沒有可能。但……萬一這之間真的有什麼隱晦呢?這又怪的了誰?
想到此處,許漾決定與沈西何打個電話,問問關於這個死者他是否認識,又有什麼關係的事宜。
“我只是問個事實,我這麼做是爲了幫助他們尋找真相……”許漾在心裡不斷與自己說着這些,同時,這也是一個安慰。一個自我安慰。
許漾打了電話,還正在街道上徘徊的沈西何一看是許漾的電話,他什麼都顧不得了。這可是緩和他們之間的關係的一種絕佳的契機。
沈西何剛剛要接起來,卻似乎瞟到了一個正在監視他的,若無其事的買東西的穿着便裝的人。
沈西何很相信自己的直覺,不管在什麼時候,他都是一個自信的人。
管他怎麼監視,難道一個與女友的正常通話也會變成可疑點嗎?沈西何這麼想着,心頭的陰霾也被驅散了幾分。
他接起了電話,不再管他人作何感想。
許漾見電話通了,心裡也有幾分高興。她剛剛給沈西何打電話時,鈴聲響了好幾遍這才被接通。她真的害怕沈西何因爲與她生氣而不接她的電話,這樣的話,對於這具屍體,她也就真的沒有了辦法。
“阿漾。”沈西何有些激動的叫道。
因爲他這話搶在了許漾想要詢問之前,所以許漾一時也插不上什麼話頭,只好任沈西何先在這兒忘情自我的表白懺悔,直到沈西何一直說了夠十分鐘,許漾煩躁的想馬上掛掉電話的時候,沈西何終於停下來了。
“你是原諒我了嗎?”沈西何真誠的問道。
因爲殯儀館這邊信號不怎麼好,所以許漾一時聽的不太真切。對於沈西何前面說的那通滔滔不絕的話語,許漾再回想着他剛剛問的,怎麼感覺……接不起來?
再說,許漾不是想與他舊情復燃的。
沈西何見許漾沒有答話,連忙問道,“你在哪兒?”
“殯儀館。”許漾鬼使神差的說了這麼一句。
許漾還想問些什麼,然後便被沈西何掛掉了電話。
如果許漾聽的沒有錯的話,那麼沈西何在掛掉電話之前說的那一句,應該就是等着我,我馬上來找你。算了,反正這些東西在電話裡也說不清楚。不如等沈西何來了之後兩人再細細詳談吧!
不過……許漾一想到,接下來,兩人可能會在殯儀館上演一段原諒與被原諒的三流愛情故事,尤其是還在守着這麼一具死屍時,她怎麼感覺有幾分毛骨悚然呢?
沈西何在知道許漾在殯儀館的消息後,他也有幾分訝然。
如果他記性還算好的話,那麼他記得許漾是請了許久的假的。難道是,許漾一離開自己就這麼積極的出去謀生了?沈西何想着,他搖搖頭,也是捉摸不透。
不過,只要得知了許漾的消息,那麼比這猶如大海撈針一般的尋找還是有幾分好處的。
算了,沈西何又提高了一檔速度,等見了許漾後,一切就都明瞭了。
沈西何知道許漾的工作地點在什麼地方,他因爲那迫切的心理,硬是把長達半個小時的車程壓縮了一半。由此可見,沈西何在路上是如何的橫衝直撞了。當然,這只是一種誇張的說法。
所以,因爲沈西何這超級快的速度,許漾在十五分鐘後見到沈西何時,她都有幾分不可思議。
難道她給沈西何打電話時,沈西何正在這附近徘徊?這是許漾的猜測,她也沒有那份好奇把這猜測問出來。因爲在許漾心裡,她寧願自欺欺人的想着沈西何是因爲想要快些見到自己而加速,把車程時間什麼的都變短。
沈西何在見到許漾後,他立刻抱住了許漾。
這份擁抱大約持續了十分鐘之久,然後許漾明顯感覺到自己肩膀上有幾點溼潤。一個念頭在許漾心裡閃過,儘管她不太相信,但在事實面前,她還是無法辯解。
“不要再離開我了。”沈西何喃喃道。
雖然沈西何語氣壓的很低,但就在身側的許漾當然不出意外的聽見了。
許漾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只聽沈西何繼續喃喃道,“我後悔了。”
就在許漾愣神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時,沈西何終於扔下了第三枚重磅炸彈。
“對不起,求求你。”沈西何這話的語調有幾分柔軟,這也是他心裡的幾分柔軟。
許漾被沈西何這番表白弄的手足無措,她頓時不曉得該說些什麼,該做些什麼。而至於許漾給沈西何打電話的初衷,她更是直接忘記了。
片刻後,許漾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叫沈西何的目的是什麼,她一把推開沈西何,指着那具屍體。
沈西何順着許漾的目光看過去,這個人,不正是方華老先生嗎?
說什麼讓他們警方查個水落石出,沒想到卻是在這兒毀屍滅跡。當然,以沈西何的語調來說,毀屍滅跡或許有些不合適,因爲周亮總會找到最完美的理由。
所以沈西何對於方華老先生的屍體也沒有什麼辦法。這位老先生是人家醫院的骨幹,選擇權自然在人家那邊。而他,只是一個警察。這其中的無限悲哀之意,一般人更是難以體會的到。
“怎麼了?”沈西何原本並不怎麼重視這死者,但似乎許漾的心思都在那死者身上。沈西何這才覺得,方華老先生的屍體一定有什麼不同的地方。
因爲許漾的工作就是殮妝師,所以對於陌生的屍體,或者熟悉的屍體,許漾都不會有什麼大驚小怪。唯獨的這個,卻是有些不一般啊!
許漾拿出身後的銀針,足足有兩指長。沈西何見了,不由得一驚。
這東西……如果剛剛許漾趁他不備的話,刺入沈西何的心臟處……那麼後果不堪設想。不,沈西何在心裡否定了這個想法。他爲什麼會出現這麼奇怪的想法?
他這麼個想法,是在懷疑許漾嗎?沈西何捫心自問,他沒有絲毫懷疑許漾的理由。
“這個銀針,是我在這位死者的後頸處發現的。”許漾平靜道。
沈西何聽到許漾這話,無異於晴天霹靂,他沒有想過,在醫院時,沈西何見方華老先生手裡的正是安眠藥,而在周亮點撥之後,沈西何才覺得方華老先生可能是死於微型注射器的注射。
那麼……原來,他沈西何竟是一直被周亮給誤導了。
哪有什麼安眠藥,更不是什麼死於毒藥注射,而是這銀針。驀然,有一個大膽的想法在沈西何腦海裡閃過。
其實,一開始手握安眠藥的方華老先生並沒有死,而後來直到周亮看見那注射器的針孔,老先生也只是處於昏迷狀態而已。
真正導致他死亡的,是那根銀針。當然,這只是沈西何的猜測。或許,什麼都不是。
正是那銀針,才導致了方華老先生的死亡。那麼,當時的辦公室內,在他來之前,又發生了什麼事呢?這不止是一樁命案,更關乎着沈西何自身的清白與安危。
“我知道你們警局那邊的規矩,所有非正常死亡的屍體都會先經過屍檢的。但是,就在我要爲那死者殮妝時,無意間發現了他後頸的銀針。我感覺事態很不對勁,所以這纔打電話,本想在電話裡與你說這件事情,沒想到你倒是自己來了。”許漾道。聽她的語氣,似乎對沈西何的前來也感到了一分欣喜與激動。
但是,從許漾的語氣中,沈西何再也聽不出其他的信息。不過,沈西何無奈一笑,他還想聽出些什麼呢?
而且許漾這無意中的發現,真可謂是又幫了沈西何的一個大忙。只是,沈西何最後輕撫了下許漾這一天未見後有幾分瘦削的臉頰。
“你瘦了不少。”沈西何沒有理會許漾先前那番話,而是自己唏噓道。
“你才瘦了不少呢!”許漾怒相還道。她話脫口而出後,才反應過來,聽他們這對話,似乎很像男女戀人之間的打情罵俏。
許漾反應過來,原來,自己竟然又被沈西何給坑了。說“又”字,實在是因爲他們兩人在一起時,大多數情況下都是許漾更吃虧一些。而其中原因,更多的,還是許漾的善良。
許漾只是想反駁他幾句,卻不料,這反駁的話,變成了帶着幾分其他色彩的打情罵俏。估計這也沒誰了,許漾在心裡無奈的想道。
沈西何便是一個這樣的人,他可以迅速的從一個男友轉變爲一個大公無私的警察的狀態。
“除了這銀針外,還有什麼發現嗎?”沈西何冷靜問道。
“沒有。”許漾搖搖頭,再仔細回憶了一番後,她纔敢肯定的回答沈西何。
“銀針的準確部位是在哪兒?”沈西何道。
許漾不知道他平時辦案說話時是不是也這麼顛三倒四,不過許漾總算聽明白了他問的是什麼。
許漾常年與屍體打交道,她自然不會害怕,所以當許漾指着那方華老先生後頸處的某個部位時,沈西何還被她的大膽與面不改色的神情嚇了一跳。
這個如此大膽的女人,還是他認識的許漾嗎?答案是當然的。
沈西何仔細揣摩起許漾所指的後頸處的那個部位,如果沈西何沒有記錯的話,那兒正是有一處軟組織。而這軟組織也是連通着神經。如果軟組織被破壞的話,那麼無異於神經也會被麻痹。而衆所周知,一個人的神經,纔是所有部位中最重要的。神經被麻痹破壞,就可以在不知不覺中殺了這個人。真是……好一齣詭計。沈西何都忍不住要拍手稱讚。
當然,他也只是想想罷了。畢竟,這個難題可是難住了他。他纔沒有必要去爲難住自己的題而喝彩呢!
那麼,沈西何再回想着當時在辦公室發生的所有場景,應該沒錯了。
如果他們所說的沒錯的話,那麼沈西何的推測也就不會出錯。看來,真正有問題的,還是那個叫周亮的高中同學。
對於自己的同學爲何會變成這種模樣,沈西何可不想再去深究。他是警察,不是心理醫生。
那麼,更有可能,是周亮在藉着靠近方華老先生的機會的時候,偷偷的將還在昏迷中的方華老先生殺死。
那這麼看來的話,兇手就必須要有兩個人才可以實施。或者說,除了沈西何在辦公室裡見過周亮外,周亮還曾來過這兒。一個人來兩次的可能性並不大,而且按照概率學的角度來看,很有可能,這就是兩人搭檔,然後所有的計劃都是在提前部署。雖然有些不可思議,但這也是爲今最可能的猜測了。
沈西何想着。
關於方華老先生的案子,此刻就如同一團亂麻般,圍繞在他心頭。揮之不去,但又不能馬上破解出來。如果要用一個成語來形容的話,那就是“如鯁在喉,不吐不快”,當然,對於沈西何來說,只有前半句是符合的。
而且,這個案子還特別受到上面的重視,這是周亮說的,沈西何纔不會相信呢!這些個莫須有的東西,都只是在混淆視聽罷了。
沈西何此刻頭腦很清晰,卻也只能如此了。他對這案子的進展竟然沒有絲毫辦法。
是了。沈西何也不過是一個平凡人,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人,他又能有什麼辦法呢?而平時對沈西何的高超評價,也不過是別人給他冠上的虛名而已。
沈西何發現自己再也沒有什麼時刻比現下的這一刻更加悲哀。這……不得不承受的冤屈。
而且,雖然局長已經爲他開脫過了,或者說,局長已經給了他時間讓他去證明自己。但是,沈西何到了現今的地步,他也該看清一些事情了。比如說,局長不是不想保他,而是沒有能力。
至於那份爭取,也只不過是在其他警員面前維持着局長那體貼下屬,相信下屬的表面現象罷了。
而要說自救這個問題,那更是沈西何的自以爲是。對於這一點,他還是明白些的。
“謝謝你。”沈西何道。
許漾聽出了沈西何語氣中的一種頹敗之感。不過,這應該是她的錯覺罷了。
怎麼會呢?像沈西何這樣的平時對自己很是有信心的人,在他眼神中,最最不可能看見的,就是頹敗的神色了。
所以說,許漾覺得自己所看見的,只是錯覺罷了。
而沈西何的這聲“謝謝”,許漾以爲是這具屍體死亡原因並非正常死亡,而是警局方面忘了進行屍檢,所以對於許漾提出的這個細節問題,他代表警局表示感謝。
許漾點點頭,算是接受了他的感謝。但是,許漾卻不知道,沈西何這聲“謝謝”,所爲的,還是許漾對他的信任,以及在這種時刻能夠想着他。
但是沈西何想了又想,他實在找不到半點理由去喜歡許漾剛剛的新發現。對於沈西何來說,如果許漾不與他說這些,那麼他還能帶着幾分悲憤的心情,去默默的接受後面的一切結果,但是既然許漾與他說了,他便不可能裝作無知,這纔是最爲可怕的。
沈西何只能被迫接受這份無奈的命運。
“你在想什麼呢?我告訴你個好消息。”許漾一嘟嘴,偷偷在沈西何耳邊道,“我決定了,我和你回去。不過,下不爲例哦!”
沒有人知道,許漾說出這番話時,是違背了多少自己內心真正的期望。不過,在她知道沈西何電話裡以及剛剛在沈西何初見許漾時的動作神情,已經給了許漾最好的答案。
許漾不需要再聽見沈西何對她解釋什麼。就這些,已經夠了。
人這一輩子,本來就很短暫,糊弄糊弄吧!況且,一段真情,也着實不容易。許漾這麼想着,心下也放寬了很多。
而就在準備放棄一切的沈西何正在思慮怎麼與許漾徹底斷絕關係纔不致於傷害到許漾時,卻冷不防的聽見許漾說了這麼一句話。她剛剛說了什麼?沈西何不可置信,剛剛許漾好像是說,她……要和他回去。
這,該不是在開玩笑吧?哪有這樣的玩笑?況且許漾都已經說了下不爲例,那恐怕就已經是真的原諒他了。雖然沈西何從來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做錯的地方,但是就當哄哄這個姑娘了吧!沈西何想着。
剛剛許漾的話可謂是給了沈西何很大的信心。這使沈西何已然有了幾分不屈服不向命運低頭的勇氣。
“我們回家。”沈西何語氣平淡的道。
許漾不知道,沈西何這話中,究竟是隱含了多少的心酸,以及一種放鬆與解脫。她只知道了,沈西何說了這麼一句簡簡單單的話。相比前番那些海誓山盟的告白與懺悔,這話的分量便輕了很多。
但許漾沒有說沒有。她就在要與沈西何一起離開時,突然想起了什麼,“你等等,我還有這具屍體要處理呢!”
哦,沈西何也反應過來,許漾在這兒本來的目的就是給方華老先生殮妝,只不過因爲某些原因,兩人在這兒上演了一場情感大戲罷了,其他的,倒是也沒有什麼。
“對了,關於那屍體,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吧?”許漾有幾分擔憂的問道,她這擔心,自然是對沈西何而言。
“放心,沒事的。”沈西何自然知道許漾這話是對他說的,所以沈西何這句“放心”也是對許漾的寬慰。而他後面那句“沒事的”,這也是對自己的話與支撐。
許漾得到沈西何的肯定後,她便開始了自己的工作,就連她之前明明已經覺得很討厭的工作都因爲沈西何的在場而多了幾分興致。
這個世上,本來就沒有什麼絕對的事情,一切都是因爲環境和其他外界因素所致。許漾再次感受到了這話的重要性。
而沈西何手裡正拿着方纔許漾給他的細長銀針,就算知道了真正殺害方華老先生的兇器,就算他可以推測出這麼多,但是,真正的實施這個步驟還是一個不小的問題。
沈西何的自信並不會因爲這點小事而備受打擊,他對自己始終有一種莫名的自信。尤其,他在得到許漾的肯定與支持之後。
看着許漾柔順乖巧的側顏,沈西何不覺有些看癡了。他見過許漾很多的神態與風采,但從來沒有一種,會是這樣的……認真與動人。
這大概就是敬業吧!沈西何想着,比起許漾,自己離敬業還差的遠呢!這可並非虛話。
不過,這種工作畢竟不吉利,不管許漾如何想他,他都要盡力勸服許漾,把這殮妝師的工作給辭退了才行。
沈西何想着,目光又重新回到了這銀針上。
如果真的是上天眷顧的話,那麼沈西何期望着,這銀針是上天給他的一個契機,這只是一個巧合,而不是什麼暗沉心機。
沈西何心裡還有幾分擔心,但他在看見許漾後,便掃開了一切的不如意,有這個女人陪在自己身邊就夠了。沈西何的信念也因爲這女人而堅定起來。說實話,將自己的信念寄託於一個女人身上,這種想法未免有些可笑,但是沈西何從來不認爲,這會值得他人詬病。
“好了,我們可以走了。”沈西何還在沉思,直到許漾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沈西何這才反應過來,原來剛剛已經過了這麼長的時間了。
“好,我們走。”沈西何說着,便挽起了許漾的胳膊,然後兩人朝着外面走去。
不得不說,許漾這麼一次無心之舉,而兩人的這麼一次舉動,竟成就了一段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