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以爲,你是個聰明的女人。”沉默良久,趙珂挑眉看着若嫣,淡淡的道,聲音不大,但是聽在若嫣的耳裡,依然如悶雷一般,那麼的可怕。
可她第一次這麼的不想屈從他的權威。
她委屈,心痛,心亂,還有一些惆悵,一些無奈。
她不想忍耐了,所以她依然抿着嘴看着趙珂,“皇上,臣妾一向愚笨,只求安安靜靜的侍奉皇上,可是如今皇上卻要將臣妾牽入這一切,臣妾真的害怕,甚至有些厭倦。”她垂下頭,眼角有些淚光。
若嫣不明白自己到底什麼地方對不起這個男人,他要這樣對待自己。從入宮之後到如今,整整三年了,她對他,就算沒有情牽意動,至少也是一心一意,他怎麼忍心在這樣的時候將她推向風口浪尖?如果只是她也就罷了,還有整個龐家,難道對這個男人來說,權位就着麼重要嗎?龐家從來不曾有過一絲一毫的野心,只因爲忠心,只因爲能力,才走到今天這樣的位高權重,難道又有錯了嗎?正如那賢王,就因爲功高震主,所以必須淡出朝政嗎?若嫣有些心灰意冷。
一日夫妻百日恩,她對他全心全意,而他對她全然都是算計,又有誰能夠接受呢?
她不能。
趙珂看着懷裡始終柔順這次卻如此倔強的女人,有些失神,若嫣這個樣子讓他想到了熙雲,那個同樣美的驚世孩俗卻任性的一塌糊塗的女孩兒,也是讓他魂牽夢縈的女孩兒。他喜歡她,卻又恨她,恨她的與衆不同,恨她的驚世孩俗,恨她的無情。可是他卻有些羨慕她,她可以活得那麼自在,而他,卻不能。
看着若嫣,想起熙雲,趙珂的心軟了起來,他輕輕的將若嫣放在牀上,整個人靠了上去,將若嫣的頭擡了起來,“放心吧,嫣兒,你在朕身邊這麼多年,怎麼對朕的,朕心裡明白,真不會虧待你,至於龐家,只要他們忠心於朕,朕又怎麼可能會去錯待自己忠心耿耿的臣子呢?”說完,他淺淺笑了起來,眼裡一片柔和。
若嫣有些心動,縱然這個男人不是她愛的,也不是她選的,但是至少卻是與她相伴了這麼多年的,更是她肚子裡這孩子的爹爹,趙珂這麼一說,她就心軟了,靠在他的身上,點了點頭,聲音有些哽咽,“皇上,君無戲言。”
“朕是天子,金口玉言。”趙珂微微一笑道,“嫣兒,你既身爲皇后,便該統率六宮,日後縱然嘉敏入宮,也是受你的管制,這樣,朕就不用擔心她做什麼,有你坐鎮六宮,朕才能安心處理國事,明白麼?”
若嫣垂下了頭,輕輕一點,算是答應下來。
她心裡明白,趙珂這已經算是在哄她了,她若不應承,就是不知好歹。若嫣有些想笑,宮裡的女人便是這樣,明明心裡苦澀到了極點,卻還要笑着,謝主龍恩。
可是,卻沒有人能夠說不。
她,也一樣。
“少禮,我真的沒有想到西涼國的景色竟然如此雄壯,這次出來真的沒有來錯,太震撼了。”而離開了菏澤的熙雲,根本不知道京中混亂的局勢,她此刻已經進入了西涼國境內,完全被這邊的山川大陸給折服了。
白少禮也是一臉驚歎的看着眼前連綿起伏的羣山,他是在民間長大的,但是菏澤境內,無論是山川還是河海,都有一種江南採蓮女般秀美,而眼前這景色,只能用威武雄壯來形容,他也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景緻。
“真的好美。”白少禮也不由得感嘆起來。
熙雲笑了,眼裡有些調皮,“唉,不過美則美矣,但是想到我們要翻閱這些山川,我就有些頭痛,現在可以明白爲何西涼國盡出勇士了,若能每天這樣在崇山峻嶺間翻閱,不練就一身本事纔怪呢。”說是這樣說,但是熙雲望着眼前的羣山,卻沒有退縮的打算,她的眼裡盡是驚歎和感慨,更有一絲神往。
對西涼國,她不甚瞭解,但是卻也知道,這連綿起伏的祁連山脈過去便是西涼的國都大都了。
一路上,那完全不同的風土人情讓她覺得新鮮又有趣,而自由的感覺更是讓她快樂的如同出塵的小鳥一般,眼前又有這樣的機會,她怎可能放過去西涼的國都見識一番的想法呢。
白少禮看着熙雲躍躍欲試的模樣忍不住微微一笑,雖然他胸臆中同樣充滿着攻克眼前山巒的想法,但是熙雲畢竟是個女孩子,又從小不曾受過苦,偶爾爬山怡情也就算了,要越過這些山峰,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好好準備一下那可是會吃足苦頭,甚至會遇到危險的。
所以他搖了搖頭,一把拉柱了熙雲,“郡主,今天天色已經晚了,我們還是在附近的村子裡住下,準備些乾糧、水,明天再走不遲,依我看,要爬過去,恐怕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白少禮道。
熙雲有些不甘,但是知道白少禮說的沒錯,於是點了點頭,兩人便朝着山下的村子走去,路上,熙雲忽然擡頭看着白少禮道,“少禮,以後叫我雲兒就好了,這裡不是菏澤,還是省了那些禮數的好。”否則,這樣的身份只是招人矚目而已,爲了避人耳目,熙雲早就換了男裝,但是若讓少禮繼續這麼郡主郡主的叫下去,遲早有天拆穿身份。
白少禮愣了愣,臉上有些微紅,他看了熙雲一眼,還是搖了搖頭,“不行,禮不可費。”他說。
熙雲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什麼禮不可費,我穿着男裝好不好,你叫我郡主郡主的,萬一被有心人聽去了,我們這不是往人家刀子上撞嗎?安全第一,這裡可不是菏澤,好啦,就着麼決定,不許有異議,來,叫聲雲兒我聽聽,少禮。”看着白少禮,熙雲笑眯眯的道,存心捉弄一下。
她發誓自己真的不是故意的啦,只是實在不喜歡這樣拘謹的白少禮,依稀還記得當時被自己帶回京城時,他的爽朗大氣。可是在京中呆了這麼久,他長大了,卻也讓她覺得陌生了。
白少禮有些爲難,但是看着熙雲亮晶晶的大眼睛,他卻根本拒絕不了,“雲……雲兒……”終於,這個熟悉的名字在他的舌尖纏綿了良久,被他叫了出來。
而曾經,那些被他刻意壓抑在內心深處的記憶,如同泉水一般細細的涌了出來。
他們的初遇,他的落難,她的相救,她的笑容,她的爽朗,還有那些曾經快意江湖的日子……
可是到了京城,一切都變了。
她是高貴無雙的郡主,而他,爲了能夠留在她的身邊,成了賢王府的侍衛,那段時間,他曾幸福的想過永遠,可是,似乎連老天都不能忍受他的過分幸福,一道聖旨,他變成了御前侍衛。
從此,他被官職束縛,原本那個親暱的小名開始消失,每每見到她,他都會恭敬的叫她“郡主”。
而如今,他終於可以再次呼喚她“雲兒”,但他的心裡卻百味陳雜。
看着白少禮一臉複雜的神色,熙雲心下微微一嘆。她知道他在想什麼,但是她卻什麼都沒有說,只是鼓勵的對着白少禮笑了笑,然後拉着他的手,便往村子走去。
在她心裡,沒有男女之防,這個男子是她的朋友,是她的知己;但是她卻不知道,他根本不想只是做她的朋友而已。
但是沒關係,看着眼前女子的背影,白少禮笑得很溫柔,那張英俊出色的臉上帶着癡癡的笑容,癡的讓人沉醉。
可是,熙雲卻沒有回頭,始終沒有發現。
祁連山下有處小小的村子,雖然人煙不多,卻很熱鬧,傍晚了,崔煙四起,嫋嫋然然飄散在空中,還有三三兩兩的孩童嬉戲吵鬧,遠遠望去,有種溫馨的感覺。
熙雲和白少禮滿滿的走了過去,剛想要找互人家留宿一晚,卻還來不及開口,便聽見一陣馬嘶聲。那不是一匹馬,而是一羣馬,熙雲和白少禮震了震,回過頭去,卻看見一隊訓練有素的兵士正往這邊徐徐而來,從那陣勢和井然有序的隊伍看來,那來的,絕對不是一般人。
會是誰?
熙雲還在琢磨的時候,手卻被白少禮握住,熙雲回頭看了白少禮一眼,卻見白少禮擡眸朝着某個地方眨了眨眼睛。熙雲心下會意,便擡頭順着白少禮的目光看去,但見隊伍中間一輛華麗的馬車,馬車前面的旗子上秀着一個大大的“穆”字。
難道是他?
那個西涼國傳說中赫赫有名的戰將――穆王耶律煦陽?
一時間,熙雲瞪大了眼睛,又好奇又有些顫抖。
不同於熙雲的激動,白少禮卻是眼神一黯,拉住熙雲的手,往後一退,將兩人掩藏在淡淡的夜色中。
可是,當隊伍停下,那個丰神俊朗的男子步下馬車的時候,彷彿是感應一般的轉過頭,他的目光,對上了她的。
熙雲不由的呼吸一窒,回不過神。
那是一張怎樣的臉?又是一種怎樣的眼神?
彷彿在茫茫人海中尋覓了千千萬萬年終於找到了一般,激動、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