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個官家遺傳,難道也包括既往的恩恩怨怨?”蘇宗民問。
沈達問:“這是扯到誰了?”
“李勇坤嘛。”
沈達道:“你說是就是吧。”
下一個案子是從一次例行審計開始的。
省公司所屬工程公司在接受審計過程中,工作人員在一張工程材料票上現有塗改痕跡,票面額不小,與項目似乎很難匹配。審計人員產生疑問,報經領導同意,着手進行了解。去了票開寫單位查覈,現該票果然有問題,作了假,採取的方式是對方開出小數額收款票據,本方收到票後加填大數額款項,按大數額付款作賬。如此一來一去,有十萬元款項被套領走了。
工程公司的財務科長因此入案,要求其作出解釋。財務科長是個老傢伙,對付查賬經驗豐富,有很強的反偵察能力,十數年裡曾經被查過若干次,每一次都有驚無險,沒有查出問題。這一回他還行舊轍,起初拒不承認票有假,而後推說況想不起來,幾經反覆,弄了一個多月,畢竟鐵證如山,最終沒能再頂下去,低頭認罪。他承認票作假,套走的錢被幾個相關人員私分了。
案子是公司監察部負責辦的,辦案人員由蘇宗民親自掌握。蘇宗民認爲工程公司的問題肯定不只在一張票幾萬塊錢,膽子這麼大,手段這麼專業,不會止於只幹一次,這張票恐怕只是偶然失手,一定還有許多貓膩藏在那些貌似清白的票據中以及現有票據之外。蘇宗民安排辦案人員從兩個方面入手,一方面徹查賬本,試圖從中現新線索,同時繼續從涉案財務科長方面突破。辦案人員遭遇到涉案人員的全力抵抗。那位財務科長很耐磨,凡證據已被掌握,無從抵賴的,他會承認;凡不明朗可抵擋的,他軟磨硬抗;辦案人員沒有掌握的況,他更是絕口不提。因爲說得越多,事越大。
案子處於膠着狀態之際,有一個人給蘇宗民打了個電話,要求上門。
“沈局長交代我找蘇主任。”那人說。
打電話者叫蔡成集,是沈達的基建科長。這個人原先在省公司基建處工作,年紀不大,調到下邊時間不長。因爲是從省公司下去的,與蘇宗民相識。
“沈局長有什麼事?”蘇宗民問。
對方說也沒什麼大事,見了面再彙報。
蘇宗民讓他到辦公室來。
那天是星期天,蘇宗民在單位裡。由於工程公司那起案子,監察部很忙。哪怕沒有這個案子,雙休日上班於蘇宗民是常事,倒不是他以公司爲家,如齊總經理那般愛崗敬業;他跑到單位度假,很大程度上是在逃避。逃避對象就是類似蔡成集這樣的人,因爲某些事要找,還要到家裡去。讓這些客人進家門,除了事囉嗦,還會干擾女兒學習,影響老婆做家務,所以不如跑到單位,有事別往家裡去,到辦公室說吧。
半小時蔡成集到了,手裡提着鼓鼓囊囊一袋東西,推開了公司監察部的大門。進門後他把袋子放在茶几邊,人坐在沙上。蘇宗民注意到那袋東西用一個黑色塑料袋兜起來,包得嚴嚴實實,塑料袋口打着結。如此包裝效果很特別,無論裡邊裝着什麼,哪怕是真金白銀,看上去都是黑乎乎一袋,讓人無從推測想象,摸不着頭腦。雖然看不出裡頭物品,顯然分量一般,蔡成集拎在手上,不像拎什麼沉甸甸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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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宗民問:“沈局長叫你來的嗎?”
他點頭,說沈達最近很忙,下邊搞農電改造,事很多,成天在基層跑,沒時間到省公司來。蔡成集家在省公司宿舍,有事從市裡回到省城,行前沈達交代,讓他到省公司找一下蘇宗民。也沒什麼大事,就是給蘇宗民送一份材料。
這是份彙報材料,叫《九二二水毀線路修復工程先進事蹟》,是沈達他們局整的。九二二即九月二十二日,當時一場颱風襲擊本省東南區域,沈達那裡受災嚴重,大段輸電線路因大風大雨損毀。災後,沈達在省公司全力支持下,集中力量突擊修復水毀線路。這個人有辦法,電力系統和地方上的力量都被他動員起來,修復工程進展迅速。省公司總經理齊斌誇獎他們兩個“最”,即受災最嚴重,修復速度最快,還讓他們整理修復施工中的好人好事和先進事蹟,準備在全省系統中表彰。沈達請了幾個妙筆高手,搞了這麼一份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