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總按沈達的建議行事。果然如沈達所算計,蘇宗民終被逼上梁山。
倆同學再次見面,蘇宗民罵沈達害人。沈達冷笑,稱自己會繼續害下去,不把蘇宗民害下地獄誓不罷休。
“你小子認命吧。”沈達說,“這是官家遺傳,你我沒法逃脫。”
蘇宗民無以對,黯然就職。
他一如既往地敬業,任勞任怨守在深山勞作。兩年後,連山水電廠走上正軌。公司決定不再由副總兼廠長,蘇宗民順理成章,成了蘇廠長。對他而沒有什麼本質不同,該廠日常工作實際上早就由他全面掌管。
不久,省公司老領導退了,新任女老總齊斌就位,單位權力格局生變化,在省公司呼風喚雨十餘年的沈達開始磕磕碰碰,終於走了麥城,因承擔大停電事故責任被免職掛起。蘇宗民深居遠方山間,與公司上層事務相隔遙遠;加上他本人不好事,權力利益**不多,基本不受上層變動波及,反而受到新任女老總的注意與欣賞。同學倆的境遇正好相反。
沈達的父親沈青川去世,沈達回鄉奔喪,蘇宗民前去弔唁。爲什麼沈達會意氣用事,揪着蘇宗民送的毛毯不放,讓蘇廠長下不了臺?這裡有個原因:其時省公司正在盛傳,沈達被免職後,省公司調度中心主任的空缺,齊總打算用蘇宗民頂替。沈達失意之中得知了,一見蘇宗民,難免心裡不快,忍不住要藉機敲打。他也明白哪怕實有其事,也不能怪到人家蘇宗民頭上。事後免不了有些歉意,所以到了連山縣就主動相約,請蘇廠長一塊喝酒;直到自己酩酊大醉,人事不省,被蘇宗民送回了省城。
隔天下午,沈達從省城家中給蘇宗民來了個電話。
“你厲害啊。”沈達感嘆,“我一醒來就蒙了,以爲是在做夢。”
蘇宗民問:“李珍怎麼樣,還好吧?”
李珍坦白了,說蘇宗民有交代,讓她對丈夫好點,幫他過這個坎兒。沈達聽了很感動,知道老同學還是老同學。
蘇宗民告訴沈達,他知道沈達爲什麼拿拉舍爾毛毯跟他過不去。省公司領導確實找過他,提出讓他去接調度中心,他謝絕了。理由有幾條,其中之一是他與沈達爲老鄉、老同學,他要是去調度中心,肯定要聽沈達的,相當於沈達還在當家,不利於開展整頓、改變面貌。這條理由領導像是聽進去了。
沈達不禁笑,說蘇宗民真是聰明,哪有這麼落井下石的。
“不是因爲那個位子原來是你的,是因爲我不想幹,這個你清楚。”蘇宗民說。
“我知道,你老爸生前交代過。”沈達嘲諷。
“你沈達是老大,你厲害,但是眼下旁觀者清。”蘇宗民說,“勸你一句,該面對的還得面對,躲避不是辦法。”
沈達在奔喪之後滯留不歸,在家鄉四處遊蕩,吃吃喝喝,拒不回省公司上班,不回自己家,一味逃避,蘇宗民對他了如指掌。蘇宗民把沈達於醉中弄回省城,問題並不因此自然解決,該面對的沈達依然需要面對。包括單位,還有家庭。
沈達問:“你說我該怎麼面對?”
蘇宗民說:“你給李珍下跪吧,試一試。”
沈達哈哈:“餿主意,虧你想得出來。那是我乾的事嗎?”
蘇宗民知道沈老大自有主意,那麼就面對吧,不需要他來多嘴。
沈達賦閒近半年,終於重新任職,成了省電力幹部學校的校長。
電力幹校是全省電力系統的一個培訓機構,位於省城西郊。校園不大,有一幢辦公樓,一幢兼有教學、宿舍功能的培訓樓,一個小操場和食堂等附屬建築。在本系統裡,幹校屬冷門單位,沒有產量指標需要完成,不產生經濟效益,也沒有重大責任;以往多安置年齡較大,從一線退下來的公司中層去那裡任職。沈達是一個例外,年紀輕輕去了那個地方,在守了近半年空板凳後,坐上了一條冷板凳。
沈達到電力幹校任職後沒怎麼管事。幹校裡有一個書記,還有一個副校長,兩人都已經接近退休年齡,在幹校裡都待了兩三個年頭;上一任幹校校長退休後,一直沒有另派,缺位已經好幾年,日常工作由那兩位負責。沈達到位後即宣佈,學校裡的分工維持不變,兩位老領導原先管什麼,現在還管什麼;各相關事務以前怎麼辦理,現在依然那麼辦,找他們兩個就行,不必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