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源跟在車後跑了幾步,緩緩地停了下來,想要跟上車子完全是白費力氣,這麼大的小區還沒跑出去,陸總開車可能已經使出了二環。
深夜冷風蕭蕭,陸秦生走進空蕩幽深的巷子,感覺寒風吹進發根蔓延到身體中連骨頭縫都冒着寒氣,不禁的將風衣裹緊了一些。
陸秦生一早就知道葉百合住在慕宸昊這裡,有葉百合的地方陸秦生都已經輕車熟路,他走到巷子盡頭,在黑色的柵欄門外駐足,房子中昏黃的燈光透過窗子發散出來,在漆黑的夜幕中形成一個長方形的光暈,影影綽綽,對房子外面的漆黑起不到任何作用。
她還沒有睡,陸秦生堅毅的五官上有一絲欣喜轉瞬即逝,擡起修長的手指尖剛觸上門鈴的按鈕,卻發現柵欄門的欄杆上繫着一個偌大的白花,他的手立時在半空頓住。
狠狠的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昨天剛剛參加了慕宸昊的葬禮,今天竟會忘得一乾二淨跑到這裡來找葉百合。
慕宸昊的去世葉百合一定很傷心,很自責了,慕宸昊追悼會司儀唸的追悼詞中說慕宸昊爲了救一個不認識的小孩子失去了寶貴的生命,但是陸秦生知道這個孩子其實就是葉百合的兒子,慕宸昊是爲了葉百合而死的。
他不得不佩服這個偉大無私的男人,其實當慕宸昊願意用手中所有的慕氏股份從他身邊換走葉百合的時候,雖然不承認,可是在他的心中已經佩服他了,只是更多的是嘲諷,覺得爲了一個女人放棄自己的全部家產是該羨慕他愛的偉大還是說他敗家呢,那時候是後者,而現在他覺得用偉大都不足以形容他。
愛是無私地奉獻,因爲他做不到所以從來沒有真愛過,更不用想得到葉百合的愛。
陸秦生靠在冰冷堅硬的牆上,點燃一支菸,眉心緊鎖,煙霧繚繞中,思緒萬千,和慕宸昊一比他忽然覺得自己很渺小,在愛情面前更是卑微。
自私,貪婪,滿身的銅臭味,這就是他,真真實實的陸秦生。
“媽,那天你去醫院見哥哥,醫生有沒有告訴你哥哥救的那個孩子怎麼樣,有沒有活着?”慕宸雪問楊玉琴。
慕宸昊死了,慕宸雪的確悲痛萬分,但是更讓她焦心的是,葉百合的兒子有沒有被救出來,還活着嗎?
楊玉琴搖了搖頭,“不知道,我去的時候宸昊已經被轉移到太平間了,不過,倒是看見葉百合那個掃把星在外面哭成了個淚人,不知道的還以爲是她丈夫死了。別提了,你哥進去救那孩子還沒走到門口大火就將房子燒塌了,想來那孩子肯定活不了了。”
慕宸雪的眸底有一絲異樣的光芒轉瞬即逝,是啊,那天她是看着房子在眼前坍塌的,也沒見一隻蟲子從裡面出來,更何況被煙燻了那麼長時間的希望。
想來是她多慮了。
“宸雪,宸昊已經死了你現在問這些沒用的做什麼。”楊玉琴看到身邊想的出神的慕宸雪,“你哥的後事辦的很氣派,我這個做後媽也仁至義盡了,接下來該想想我們這些活在世上的人了。”
“我們怎麼了?”慕宸雪揚眉狐疑的看着楊玉琴。
“宸昊也是可憐,年紀輕輕的無兒無女就離開人世了,他手裡的股份和房產就輪到你這個親妹妹繼承了。”楊玉琴撫着慕宸雪細嫩絲滑的手說。
“媽,哥哥的財產我不要,你若是想要你繼承就行了。”慕宸雪漠漠的說,媽媽到底是哥哥的後媽,哥哥這才屍骨未寒,她竟然想着繼承哥哥遺產。
她手中的股份已經很多了,何況她是饒天宇的妻子,金錢在她的眼中和糞土已無區別,哥哥的死多多少少和她脫不了干係,讓她怎麼安心接手哥哥的遺產。
“你傻呀,你是宸昊的親妹妹你不繼承誰來繼承,再說就算我繼承了,到時候連帶慕家這些產業還不都是留給你的,算了,你別插手,我來和律師談,那可是百分之十的股份……”
“行了媽,隨便你了,我要回去了。”
原本饒天宇讓她過來陪媽媽是怕媽媽因爲哥哥的去世傷心難過,沒想到……她是她的母親,她也不便多說什麼。
慕宸雪穿上外套,提着包包走到門口準備換鞋離開,卻看見管家帶着一位男人走了進來,慕宸雪眼珠差點沒掉下來。
“夫人,這是警察局的葛警官,他來調查少爺出意外的事故。”管家走進去通報,葛洪喜站在門口處。
“你來這裡做什麼?”慕宸雪聲音壓得很低,但不難聽出聲音裡的戾氣。
葛洪喜你了一眼慕宸雪,揚了揚下巴,緩緩地開口:“沒聽見管家說的話嗎,我來調查慕宸昊先生死於火災的事情。”說着,擡眼環顧着慕家猶如皇宮一般富麗堂皇無比奢華的別墅,情不自禁的嘖嘖稱讚:“我可是第一次來到富人住的別墅中來,哇,真漂亮!難得我還有慕小姐這麼有錢的朋友。”葛洪喜戲謔的看着慕宸雪說,脣角勾出一抹揶揄來。
“我警告你,你不要亂說,你答應我要保守秘密的,我……”
“葛警官,夫人請您進去。”正說着,管家走了過來,攤着手,請葛洪喜進去。
看着身着一身警服的葛洪喜緩緩的從自己身旁走過,慕宸雪突然覺得特別諷刺,這樣的人也能成爲警察,可想這個社會都成什麼樣了。
慕宸雪收起視線,一隻腳剛塞進鞋中,腳還沒踏實,驟然的抽了出來,扔下抱抱就朝客廳跑去。
葛洪喜是來調查哥哥被火燒死的事,難道是警察發現了什麼線索嗎?慕宸雪只感覺心咯噔一下。
“宸雪你不是回去了嗎?怎麼還沒走?是忘記拿什麼東西了嗎?”楊玉琴看到慕宸雪復又回來,詫異的問到。
“沒,我想了解哥哥的事。”慕宸雪忍着心中的不安,平靜的說。
“警官,宸雪最愛宸昊這個唯一的哥哥了,他們的感情很好,這才宸昊出意外,”楊玉琴說着眼淚溢出了眼眶,“宸昊真是可憐啊,他還不到三十歲,警官你一定要找到放火的兇手啊……”慕宸雪連忙上前撫着楊玉琴的肩膀。
“據我們所瞭解放火是因爲那個小孩被鎖在木屋中玩火導致火災的,我們現在調查的是是誰吧孩子一個人關在屋子裡。”
葛洪喜揚眉看了慕宸雪一眼,然後從口袋中取出希望的照片放在茶几上,問道:“你們認識這個孩子嗎?”
這話雖是問楊玉琴和慕宸雪倆人,可是葛洪喜的視線一直盯着慕宸雪的眼睛,直到她眼底溢出一絲驚愕,這才收起視線,脣角不露聲色地揚了揚。
“不認識。”楊玉琴拿起照片仔細的看了一遍,放回茶几上緩緩地開口。
“葛警官,這個孩子還活着嗎?”慕宸雪的心終究沒有按捺住。
“活着,那個孩子被慕宸昊用大衣包裹着扔了出來,掉在雪地上,好在那天的積雪很厚,孩子沒有什麼大礙,只是那孩子醒來說……”
就在這時,葛洪喜的手機鈴聲驟然的響起,“你好……是……是……我馬上感到現場!”
葛洪喜掛掉電話,站起來,神情很是着急:“對不起,楊女士,我現在有非常緊急的任務,必須馬上離開,慕宸昊先生的事,改天我再過來了解。”說罷,收回茶几上希望的照片。
“你是警察,公事緊急,我們理解!”楊玉琴醫生站了起來,將葛洪喜送出門外,只有慕宸雪像是受了魔障一樣,怔愣在沙發上。
希望沒有死,葉百合的兒子竟然沒有死!
那天她看到從屋裡飛出來那個大的東西竟然就是希望!
慕宸雪感到頭皮一陣發麻,狂躁的抓着自己的頭髮像是瘋了一樣,進門的楊玉琴看到,驚訝的走上前來:“宸雪,你怎麼了?”
慕宸雪連忙理好自己的頭髮,“哦,沒什麼,就是一想到哥哥那麼英俊的男子燒的那麼慘,我就難過。”慕宸雪的眼淚吧嗒吧嗒的墜了下來,砸在褐色的長毛地毯上。
“好了,人死不能復生,別難過了,我女兒漂亮的妝容哭花了可不好!”楊玉琴拭去慕宸雪臉頰上的淚水,溫柔的說道,“宸雪,你再怎麼傷心剛纔葛警官走了你也應該和我一起送出去的,不該這麼沒禮貌的!”
“媽,我這不是傷心嘛!”慕宸雪伏在楊玉琴的肩膀上抽泣着,然而眼眸中早已沒有了閃爍的淚光。
葛洪喜走出慕家別墅,從口袋中掏出手機,*的笑了笑,回頭望了一眼宮殿一般奢華的別墅,嘴脣勾出一抹譏笑,自言自語的說:“慕宸雪,你會馬上來找我的!哼,上天對人也太不公平了,像你這樣的殺人犯竟然過的這樣舒適,而我這個爲人民服務的小公僕,臉溫飽都沒有解決。等着這樣的房子我將馬上擁有一幢!”
他的手機再一次打破安靜的空氣,“喂……催什麼催,不就是欠你幾個小錢麼!……明天,明天保證連本帶利的還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