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不是肉眼凡胎扛糉子

惑亂天下 104、不是肉眼凡胎,扛糉子

下的馬車,秦箏裹緊了身上的狐裘,滿地的看了一圈,然後搖頭,“這謠言的力量果然夠可怕。”

“實在是太可怕了。一進城,我還以爲咱們走錯了呢。”顧尚文現在還在雲裡霧裡呢,事情不應該是這樣的啊,這也太神奇了。

“趕緊清理了,進府。”雲戰不是太滿意,但也絕對要比以前人人都對秦箏冷眼相待不看好時好得多。所以啊,有些事情就不能強求,強求了反而適得其反。

順着那些許願瓶之間走,裡面都放着蠟燭,這府邸都不用點燈籠了,這就給照亮了。

走至雲戰身邊,秦箏伸手抓住他手臂,“生氣了?”

“怕嚇着你。”雲戰垂眸看了她一眼,腳下利落的踢走一個瓶子,叮叮噹噹滾落一邊。

“嚇着是沒有,驚着是真的。剛纔一進城,那些人衝着我又拜又唸的,我還以爲是要驅魔呢。”上臺階,秦箏一邊笑道。剛剛確實有驚訝,現在想起來反而覺得很好笑。

“這府裡不是留了一個人麼?怎的一點作用都沒有,任他們將這些破爛堆放到門口。”成什麼樣子?

這府裡是有個看門兒的,以前是秦通府上的,後來跟着秦箏過來了,在這裡守門。

砸門,半晌裡面纔有動靜。

大門一開,裡面的人瞧見雲戰那挺拔魁偉的身影,直接就趴到地上去了。

“見過王爺見過王爺。小的剛剛迷糊睡着了,不知王爺今天回來,請王爺恕罪。”那小子還是那副樣子,不過穿的倒是不錯,在這裡給守門,也是個很好的活。

“除卻睡覺,你還會做什麼?看看這大門外成了什麼樣子?當這府邸上的門匾爲無物麼?”雲戰訓斥,也不知是對誰的不滿。

“這、、、這,小的每天都在清理。白天清理三次,晚上清理兩次,但怎麼清理都清理不完。那些人眨眼間就會給擺滿,小的也沒辦法,小的這就去清理。”被雲戰訓斥,害怕的擡不起頭,更何況站起來了,所以直接的往外爬。

聞言,秦箏也頗爲驚訝,“還真不是他懶,是無時無刻都有人往這門口擺。也對,瞧瞧那些蠟燭還亮着呢,可見是送來沒多久。”

雲戰不語,但心情明顯不是太好。

“行了,收拾收拾去吧。一會兒門外站兩個人,他們遠遠看見,也就不敢往這兒擺了。”現在啊,是解釋也解釋不清楚了。

牽着秦箏進府,外面留他們清理。

“真是逗,朝我許願?我還有願望不知向誰許呢。”想起來還是覺得好玩兒,秦箏也笑起來。

“你有什麼願望?”低聲問,雲戰倒是想知道。

“我啊,我想變成這世上最有錢的人。”她這可是很迫切的願望。

“比那些人還不切實際。”雲戰搖頭,她是甭想了。

“誒,這往後啊,我就有掙錢的路子了。往大街上一坐,無數人給送錢來,你信不信?”往大廳走,秦箏的嘴不斷的說,當真興奮。

“我肯定會第一個將你逮起來。”雲戰讓她斷了這些念想,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

秦箏嘻嘻笑,“我是真材實料的,可不是江湖騙子。”

“就是騙子。”單手攬着她進入大廳,這大廳裡的暖爐散發着熱氣,很暖和。別看這裡只有那看門兒的一個人,但就是他自己,也把這裡料理的很不錯。

“哎呀,真是冷啊。去年的寒冷還歷歷在目,今年又來了。”走到暖爐邊,秦箏盡情的感受着從暖爐上散發出來的熱氣。

解下大氅,雲戰的每個動作都利落的很,充滿了男人味兒。

看着他,秦箏不由得抿嘴笑,“大元帥,你何時進宮啊?”

“明早。”現在已經半夜了,太晚了。

“帶我麼?”歪頭,燭火幽幽,她的小臉兒也格外嬌媚。

“當然。”雲錦昭想必是有事求她,自然得帶着她。

“那我可得跟十皇叔好好說說,往後別再造這麼大的勢,冷不丁的怪嚇人。”城裡的情況雲錦昭肯定也知道,簡直絕了。

“明天再說,一會兒用些夜宵然後休息。”坐下,雲戰也覺得疲累。畢竟這北方太冷了,便是他,也覺得受不住。

府門前的那些許願燈都被清理走,而且有兩個親衛站在外面守門,但也仍舊沒擋住那些虔誠的人過來送燈。

也是看見了府門前有人,他們不敢靠近,於是就將那些燈放在了街口。兩邊的街口都擺上了,牆根下,照亮了這條街一夜。

守門的親衛自然也是瞧見了,他們也是長見識了,這種情況還第一次見。

一大早,府門再開,還有些睏倦的秦箏隨着雲戰出來。扭頭看了一圈,然後哼了哼,“你派幾個羅漢守門也無用,都擺在街口呢。”

雲戰自是也看見了,無可奈何,管不了。

“走吧。”都是尋常百姓,也不能像管教屬下那般的管教。所以,也只能任由他們了。

坐上馬車,秦箏堅決不推開窗子,出得這條街,估摸着還得像昨天那樣,她已做好心理準備了。

誠如秦箏所想,出了街口,虔誠的‘信徒’匯聚街道兩邊,簡直就是佈滿了十里長街。

在隊伍出現時,嗡嗡嗡的祈禱聲就響了起來,厚重的馬車也擋不住。

微微蹙眉,秦箏倒是想聽聽他們都說些啥,可是無數張嘴一起說,亂糟糟的她也聽不清。

她要有那個本事,肯定會成全他們的。但奈何她沒那個本事,受他們的供奉也什麼都做不了。只希望老天能清楚,出了這種事兒和她沒什麼關係,她完全是無辜的啊!

陣勢很強大,讓人不禁覺得這是有人安排好的。但,這事實上還真不是有人安排的,完全是自主。

人很多,也不知那些心存強烈願望的百姓等了多久,但看起來差不多舉半城的人都在。老人,還有孩子,虔誠無比。

他們這般,倒是讓秦箏覺得稍稍有些愧疚,她沒那本事啊,就這樣讓人將希望寄託在她身上,最終得來的就是一場空啊。

一直到皇宮禁地,那裡不容許百姓靠近,所以許願朝拜的隊伍就終結在這裡。

禱告的聲音遠遠地消失了,秦箏也不禁嘆氣,得給個說法兒啊,否則就讓這些無知百姓這麼瞎信仰,她罪過太大了。

宮門大開,馬車直接進入宮門,周遭立馬就清淨了。

在兩道宮門間停下,隊伍下馬,秦箏也從馬車裡出來。

雲戰幾步行至車轅旁,單手將秦箏抱了下來。

腳落地,秦箏嘆口氣,“我怎麼感覺自己頭上有金光了呢!”

雲戰看了她一眼,“你若打天下,必定比千軍萬馬容易的多。”

一聽這話,秦箏不禁抿嘴笑,“真的?你這麼一說,我還真想打天下試試,做女皇帝。”

擡手在她腦袋上拍了下,“做夢吧。”

“切!瞧把你嚇得,就怕我你比厲害了,到時配不上我?”牽着他走,秦箏樂顛顛。

雲戰不語,拉着她快步的穿過宮門。

其餘的親衛等在原地,顧尚文跟在後面,聽着他們倆說話,他也不禁的樂。

“王妃,看現今這陣仗,將來可能要爲你建廟宇,上香供奉啊!”雖他不明是好是壞,但看着覺得挺可樂。

“精神信仰這我懂,就像西南的太陽神。但信仰我,着實沒什麼用處,我也不能爲他們一一圓夢。”說起來,她倒是覺得愧疚。

“怎麼沒用處?王爺因着王妃面上有光,得多少人羨慕王爺,這前生得做了多大的功德,今世才能娶先知爲妻。”顧尚文樂得不行,越說越起勁。

秦箏也笑,扭頭看着雲戰,栗色的眸子睜的大,“大元帥也是這般想的麼?”

雲戰擡手揉了揉她頭髮,卻是什麼都沒說。被供奉,這其中因果他不懂。但若是能因這些精神信仰而使得秦箏越來越好,倒也不無不可。只是,到底是越來越好還是越來越衰這就沒人知道了。

但,現在想這些着實是多餘,便是秦箏親自出面澄清,也沒有多大的作用。人就是這樣,信某件事只需一句話,若是否認,便是說上一百句他也聽不進去。

走上拱橋長廊,最後踏上了雲錦昭的御書房。

這御書房秦箏是第一次來,當真是恢弘大氣的很。但這種恢弘大氣又與天陽關不一樣,有很明顯的帝王之氣。秦箏能真切的感受到,就像從雲錦昭身上看到的那白光,這裡也有,而且更濃。

走在雲戰後面,秦箏四處環顧,看起來雲錦昭的龍氣旺得很,撐下去個幾十年不成問題。

“王妃,進去了。”顧尚文走在秦箏旁邊,眼見御書房門大開,低聲提醒道。

回神兒,然後舉步,踏過那高高的門檻,溫暖的氣息迎面撲來。

“臣見過皇上。”拱手見禮,雲戰是無需跪的。

顧尚文倒是跪下了,他是不得不跪。

秦箏從雲戰身後走出來,仰頭看着那金案後面的人,身着龍袍貴氣滿盈,這纔是做皇上的模樣。

“見過十皇叔。”微微的彎了彎膝蓋,秦箏笑眯眯的問候。

“無需多禮,快,坐。”說着,雲錦昭也從上面走下來。

走至旁邊的太師椅上坐下,雲戰看了一眼秦箏,要她過來。

秦箏則笑眯眯的看了他一眼,沒理會,反倒迎着雲錦昭走過去。

“十皇叔,這時隔一年來到皇城,我可是覺得這城裡有變化啊!”眉眼彎彎,秦箏笑道。

“哦?有何變化呢?”雲錦昭自然知道她想說什麼,同樣笑容滿面的看着她。

“百姓的日子看起來過的很好,無需爲了柴米油鹽勞苦奔波,都有空餘的時間許願送燈,閒適的不得了。”先吹捧一番,秦箏說到了正題。

雲錦昭微笑,“進城時,有百姓在拜你。”

“是啊,我還以爲我走錯門了呢。”秦箏點點頭,瞧雲錦昭心知肚明的模樣,看來他還挺開心的。

“雲家之幸啊。”十分滿意的感慨,雲錦昭確實是很開心。

秦箏揚眉,看了一眼雲戰,無語道:“十皇叔覺得現今這情況還很滿意?果然啊,帝王的心,海底的針。”

“爲奪皇位,後宮參政,帝王昏庸。便是朕做的再好,在這民間,雲家也聲名受損。年前東部還有民兵起義,打着雲家氣數已盡的旗號。現在,就因着你這丫頭一個先知的本領,使得這城裡的百姓都堅信你是仙姑轉世,都忘了去年的那場風波,你功勞不淺。”雲錦昭一一道來,讓秦箏也知道,自己還有這麼大的用處。

“這麼說,這些傳言是十皇叔你刻意散佈出去的?”秦箏覺得這帝王心真是難測,拐十八道彎兒。

“怪朕了?還真不是朕先提議的。楚桓信你之言比過信自己,這才惹得衆朝臣揣度。朕順水推舟,落實了楚桓沒說出口的信任,之後就傳出去了。”雲錦昭可是從沒想過,再言,他也根本不知道秦箏這本領。

秦箏眨眨眼,她好像也從未與楚桓說過她的異能,但他是如何知道的?

果然是聰明人啊,幾次就察覺出來了,不能怪她太外露,只能怪他人太聰明。

顧尚文站在雲戰身後,聽的雲錦昭如此說,不禁的暗暗哼了幾聲,原來是此事皆因楚桓。

雲戰倒是沒什麼異常的表情,畢竟他也是覺得雲錦昭說的有理。

將秦箏推到高處,於他和她來說都是好事,可就是擔心會對秦箏的身體造成損傷。以前泄露天機多了,就總是有不好的事發生。這般下去,也不知是好是壞。

“就這麼被人供奉跪拜的,十皇叔你就確定不會折我的壽?”微微挑眉,她這表情看起來也是刁鑽的很,不容易欺負。

“你這丫頭受得起吧!”雲錦昭一副我也信服的表情。

秦箏不免得意,按理說她不是普通人,能看得見他人的未來這也是事實。論說受不受的起,其實也是受得起的。

瞧她受用的表情,雲錦昭輕笑,這還真是利爪貓,得順毛摸。

“十皇叔這話呢,也是有幾分道理的。不過,我這在不知情的時候就被你利用了,然後來到這皇城嚇了我一跳,是不是得來點兒精神補償什麼的。”答應了,但還不滿足。

“老九,你這媳婦兒可貪財啊!”單手負後,雲錦昭虛空點了點秦箏的腦門兒,然後走至一旁坐下,着實無奈。

雲戰看着她,然後眼神示意要她過來坐下,眉眼間盡是縱容。

秦箏開心的很,眉眼彎彎的走過來,一屁股坐下,拿起旁邊矮几上的茶杯。那茶杯上等的白瓷,外面箍着一圈的金箔,精美的不得了。

“十皇叔要是捨不得掏腰包,送給我這一套茶具做賠償也可以啊。”單手託着那茶杯,這茶杯也是值錢的很。

“那你瞧瞧我這書房,你還相中什麼了?”雲錦昭揮揮手,要她自己挑。

秦箏倒是想要那把龍椅,黃金寶石鑄成,值錢的很。奈何她可不敢說,否則可就被當做有不軌之心了。

“十皇叔這書房裡的好東西太多了,我看這地毯就不錯,不如把這地毯也給我吧。”這地毯上龍鳳皆有,厚約十幾公分,踩上去柔軟的很。放在這裡簡直浪費,應該放在臥室裡,光着腳丫子走在上面一定舒服。

“說是貪財,倒也不是十分貪。好,送給你。不過這用了許久了,怎麼好送你舊的,一會兒着內務府給取出新的來。”雲錦昭大方的答應,這地毯可是東部一小國送來的貢品,一共也就三條而已,秦箏倒是會挑。

秦箏連連點頭,十分滿意,這雲錦昭果然懂事。

這倆人說了半晌,雲戰與雲錦昭終於對上了話,叔侄倆敘話,倒是平常,似乎也沒有什麼君臣之分。

秦箏與顧尚文用眼神兒對話,顧尚文那滿滿的都是笑,對於秦箏當下的處境十分欽羨。

幾不可微的撇嘴,秦箏眨眨眼,示意離開這御書房,去外面走走。

顧尚文也同意,畢竟在這裡他可插不上什麼話。

“咳,十皇叔,大元帥,我出去走走。這許久不來皇城,感覺這皇宮裡龍氣瀰漫,我去感受感受,沾些十皇叔的龍氣。”說話好聽的很,聽到雲錦昭笑意滿滿。

“去吧去吧。”雲錦昭同意,便是她隨便在宮中行走,那也是沒什麼問題的,這宮裡可沒什麼秘密。

揮手示意顧尚文和她一起走,然後倆人離開御書房。

出得大門,冷氣襲來,秦箏裹上狐裘披風,然後道:“這纔像皇宮啊,十皇叔將那些邪氣都壓下去了,如今我已經見不到死氣了。”以前來這皇宮時,總是能在一些邊邊角角看見飄蕩的死氣,這次就沒看見。

顧尚文四下環顧了一圈,然後搖頭,“小生肉眼凡胎的,看不見。”

“你自然看不見,若是都能看的見,那我還當什麼先知啊。”秦箏現在享受這個名了,而且被供奉信仰,也覺得自己受得起。就像人可以吃雞鴨魚,那是等同於超度它們,因爲人要比雞鴨魚高級。

她雖是個人類,但在人類中,也是不尋常的那種。尋常人願意供奉信仰,那就隨他們了。

顧尚文連連點頭,“皇上也對王妃極爲推崇,沒有絲毫的懷疑王妃。”就是這一點,顧尚文覺得十分稀奇,雲錦昭對楚桓也未免太信任了。

“當初他就懷疑過我,後來楚桓看出來了,他也就明白了。要說這楚桓是真聰明啊,他是怎麼知道的?顧尚文,你透露的口風吧?”順着雕樑畫棟的長廊走,秦箏猛的質問道。

顧尚文立即搖頭,“不是小生。”嘴上雖否認,但心裡卻也在尋思,可能還真是他說出去的。那時在雪山大營,他倒是說過秦箏有多麼不凡,諷刺楚桓這種人不要肖想。莫不是,就是在那時他琢磨透了的?

秦箏哼了哼,“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又不是見不得人。我這是與生俱來的本事,不是偷來搶來的。眼下,我這成了雲家的王牌,鞏固地位,就拿我說事兒,我剛剛要的賠償好像還少了點兒。”

顧尚文笑,“那王妃現在回去再討要些?”

“算了吧,我還沒那麼財迷。就等於幫雲戰了,誰讓他也是雲家人呢。”雲家,說來,她也是雲家人呢。

順着長廊走,驀地迎面走來了兩個朝臣。身穿官袍,走路時昂首挺胸,看起來有派的很。

他們也瞧見了秦箏和顧尚文,在略一詫異時,隨後微微彎了腰身,不再昂首挺胸。

顧尚文微微眯起眼睛,“這是吏部尚書與右侍郎。”根據官袍,認得出身份。

秦箏幾不可微的點頭,眸子微眯,陷入空洞。

那二人走過來,似乎也認出了是誰,拱手施禮,“見過九王妃。”

回神兒,秦箏眉眼彎彎,“二位大人認識我?”現在這麼有名了?

兩人對視一眼,尷尬的笑笑,“自然認識自然認識。”

秦箏點點頭,回頭與顧尚文對視了一眼,覺得可笑。

顧尚文走上前,與那二人寒暄起來,秦箏站在一邊,再次看那二人,眸子空洞,恍若失了魂。

那二人與顧尚文說話,卻也在注意着秦箏,近來她這麼有名,自然會多多注意一些。

驀地瞧見秦箏那失了魂魄眼神兒詭異的樣子,二人大爲不適。雲錦昭說她是先知,看來還真不是亂說,瞧那眼睛,非比尋常。

顧尚文忍不住笑,心猜這兩個衣帽堂堂的大人,應該是被看的連內褲都不剩下了。想想就覺得好笑,畢竟往時吃虧的總是他。

看的差不多,秦箏眨眨眼回神兒,“顧尚文,咱們走。”

“是。二位大人,咱們回見。”顧尚文立即告辭,隨後與秦箏繞過他們離開。

那兩個人回頭目送他們倆離開視線,隨後對視了一眼,小聲議論起來。

拐過長廊,顧尚文立即急忙問道:“王妃,您都瞧見什麼了?”

“瞧見他們在收賄。”還沒少收,可比她今天朝雲錦昭討要的那個什麼茶具地毯值錢多了。

顧尚文睜大眼睛,然後豎起大拇指,“王妃,小生佩服。”

“這都不算事兒。你們王爺不想做皇帝,否則啊,我讓他朝上一個貪官都沒有。”雖是如此說,但有時有些事是明知道也得裝作不知道的。所以啊,作爲旁觀者總是好說話,若是身處其中,那就得揣度着說了。

顧尚文點點頭,“若是要王妃執掌欽天監,那絕對無人敢說二話。”便是做丞相,有些話都不能亂說。

“欽天監啊?你一說我想起那個阮天師了,當時把那早已歸西的太后忽悠的迷迷糊糊。對於自己不懂的事情,人們往往願意沒有懷疑的相信。”秦箏覺得這應該就是人類的一個弱點吧。

顧尚文也同意,就是這麼回事兒。

轉悠了一圈,倆人還沒走到御花園呢,就被特意尋找他們的公公給找着了。說是已經備下了筵席,要他們回去用膳。

秦箏直接斷定這頓飯肯定吃不好,必定是雲錦昭給她找事兒了。

回去,在承昭殿的筵席已經擺下了,而且,人非常之多。

放眼看了一圈,都是朝上的大臣,還有剛剛在長廊裡碰見的那兩個吏部的官員。長席擺滿,將近百多人。

怪不得剛剛會在長廊裡碰見那兩個朝臣,那都是應雲錦昭的旨意進宮參筵的。而這場筵席,對於他們來說,那應當是鴻門宴。

秦箏走至雲戰身邊,與他對視了一眼,秦箏幾不可微的撇嘴,“今天這是打算累死我啊!”

雲戰擡手揉揉她的頭,“粗略的看一下即可,不重要的無需說。”

“你也被收買了?不會十皇叔也答應你給你一地毯吧?”秦箏調侃,惹得雲戰拍她的屁股。

落座,然後雲錦昭舉杯,其他人也隨着舉起杯,聽雲錦昭接下來的講話。

“適逢九王返朝,朕擺下筵席,爲九王接風。明日九王要啓程趕往北方,北方面臨危機,九王爲朕解憂。在此,朕以一杯清酒,預祝九王一路順風。來,衆卿家一同舉杯,飲盡此杯。”雲錦昭講話,聲勢不凡。

秦箏舉着酒杯,眸子悠悠轉,開始看那些認真聽雲錦昭講話的朝臣。

其實他們看起來也都很聽話,最起碼雲錦昭在說話時,無人敢亂轉眼睛看別處。

儘管有些心懷不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來,可還是不得不說,都裝的很好。若不是秦箏有她這雙眼睛,她是看不出來的。

交杯換盞,這羣朝臣是真能喝,而且喝起酒來,這文縐縐的話也多。那種勸人喝酒的詞句數不勝數,讓人想不喝就不成。

雲戰是天生冷麪,讓人想厚着臉皮和他熱絡也根本熱絡不起來。所以這撐場面的事情就交給顧尚文了,他最擅長。

代替雲戰,顧尚文一個個的與那些朝臣喝酒,酒量令人瞠目。最起碼秦箏以前是不知道,顧尚文酒量這麼好。

雲錦昭坐在上首,不時的與雲戰說幾句話,而後便是面帶笑意的看着席間。

人太多,秦箏挨個的看一遍也需要很多時間。視線掃過顧尚文,忍不住的也看看他,這看見的就是他趴在浴桶裡嘔吐的畫面。太過真實,好像就在旁邊看着一樣,看的秦箏也忍不住的想吐。

趕緊回神兒,然後搖搖頭,顧尚文這酒量好也只是表面,沒人的時候醜態盡顯。

不過這看一圈下來,其實問題也不大,可多多少少都有些問題,比如貪財貪色的。這都正常,是人都有缺點。

但也有大貪,貪的人歎爲觀止。像這種,就得嚴肅處置了,放任的話,只會將朝廷都敗壞了。

雲錦昭這滿朝的大臣,恐怕沒問題的也就只有楚桓一人了。像楚桓,是隻可遇不可求啊,雲錦昭也真是運氣好,能碰見個楚桓。

這酒,一下子就喝到了傍晚時分。冬天,天也黑的早,宮燈亮起,氣氛更是濃。

筵席撤下,歌舞響起,酒精作用,大半的人都開始醉眼迷離。

秦箏則早在絲竹響起之時與雲戰離開,不過片刻,雲錦昭也離開了。皇上不在,讓人覺得掃興的雲戰也不在,這承昭殿徹底熱鬧了起來。

顧尚文很能玩兒,他去那些煙花之地可不止是去風流的。那些地方的找樂子招數他可是盡數學會,與那些朝臣打成一片。

後殿,聽着前面的絲竹聲,秦箏都有點熏熏欲醉了。這種環境,便是想兩袖清風,估摸着也清風不起來。

雲錦昭笑容滿面,“你這丫頭一直笑容古怪,可是看見了什麼?”

喝了一口茶,秦箏故意的拖,“看見是看見了。不過,有些問題很小,想必十皇叔您也都知道。那些問題大的,十皇叔應該也都知一二。那一二我就不說了,我說說三四吧。”

雲錦昭自然會想聽,他自然想一一的深知所有人。

秦箏慢悠悠的開說,而且她說的這個還真是三四,說的都是雲錦昭不曾發現的。

雲戰坐在一旁,恍若一座山,他就是她最堅強的堡壘。

聽着秦箏在說,其實他不想讓她說的那麼細緻,畢竟他現在也覺得她說的太多於自己有損。

但瞧着秦箏那越說越興奮的模樣,他也是無法阻攔。這個女人,瘋起來十頭牛也拉不回來。

外面的人都醉的差不多了,顧尚文還能一一告別,然後吩咐守在外面的宮人一定要將他們都送出去,簡直就主人一般。

待得所有人都離開了,他也不行了,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睛有些睜不開了。

半晌,秦箏與雲戰出現,兩個宮人擡着顧尚文,離開了皇宮。

“這酒味兒,今晚你叫兩個人守着他吧,別再吐得卡住了喉嚨。”走在後,秦箏拉着雲戰的手,看着那醉的一塌糊塗的顧尚文輕聲道。

雲戰面無表情,“但凡有這種場合,喝酒的都是他,不用擔心。”

“就算你想喝,也沒人跟你喝,那張臉嚇死人。”弄得想巴結他的人不敢靠前。

“嚇着你了?”垂眸看了她一眼,雲戰覺得就算嚇着所有人,也嚇不着她。

秦箏抿嘴笑,“沒有,你還沒有嚇着我的那個本事。”

“是麼?”雲戰反問,而且語氣頗爲嚇人。

秦箏仰頭看了看他,空氣寒冷,呼吸之時飄散白霧,看不清楚對方的臉。

“嗯。”還是點頭給肯定回答。

腳步一停,雲戰忽的彎身將她扛在肩上,她裹着狐裘披風,活像個糉子。被扛在雲戰肩頭,就與糉子更像了。

蹬腿兒,秦箏大頭朝下,他微微晃動肩頭,正好卡着她的肚子,癢的不得了。

哈哈笑,抓着他的大氅,邊笑邊讓他放自己下來。

雲戰不理會,是她說她不怕他的,不教訓她,她就皮癢。

扛着她走,穿過宮門,禁衛軍都看的發呆,這九王和九王妃還真是別具一格。

顧尚文被扔進馬車裡,酒氣濃,秦箏不進去,就與雲戰同乘一騎。

天徹底黑下來,走出宮門,遠遠的又看見有百姓站在街道兩邊等着。

秦箏將兜帽罩在頭上,徹底的遮住自己,即將要面對的,她已經準備好了。

漸漸走出皇宮禁區,也看清了街道兩邊的人,拎着燈籠的,拿着蠟燭的,在她出現後又開始拱手禱告。

嗡嗡嗡的聲音不絕於耳,秦箏微微皺眉想聽清楚,但也僅僅聽見幾個,其餘的都被蓋過了,根本聽不清。

這些虔誠信奉她的人,所求的無非不是全家人身體健康和和美美之類的。但也有異類,祈禱能一夜便富翁。

秦箏不禁笑,這倒是和她一路人,都想着一夜發財。

雲戰冷麪如冰,但絲毫擋不住這些虔誠信徒的熱情。在這種精神信仰裡,他的冷麪完全起不到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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