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見允央這麼說,也不敢再多言,就服侍她喝了一點熱奶茶,又拿來了兩塊厚實的羊毛毯子。她給允央蓋得嚴嚴實實,看着她沉沉睡去,侍女才安心地退了下去,指望着頂禮祭祀明早起來時風寒能好一些。
可是沒想到半夜的時候,允央覺得嗓子裡像着了火一樣,疼痛難忍,看來這病情非但沒有減輕,反而是加重了。
允央睜開眼,掙扎着翻了個身,剛翻過身就看見自己旁邊坐着一個鐵塔般的男人,陰沉着臉,一言不發,登時就把她嚇得驚叫了一聲。
“你醒了。”升恆不知在這裡坐了多久,忽然張口時,聲音裡都透着淡淡的沙啞。
“大汗,這是我的帳篷呀!你要發呆拜託去你自己的帳篷好嗎?你……”允央氣得變了臉色,剛想與他爭辯幾句,嗓子就扯着疼,忍不住咳嗽起來。
“你是什麼時候開始病的?爲什麼不早點吃藥?”升恆看起來心情很壞。允央的咳嗽讓他眼中的焦慮更多了一層,說出話來幾乎就是指責。
允央本就不舒服,半夜醒來還要被他罵,便覺得更加委屈。於是她一撅嘴道:“我下午發現的,我已經吃了藥,好了該回答的我都回答了,大汗你是不是可以離開了。我還要接着睡呢。”
“你睡吧,我守着你。”升恆的語氣稀鬆平常。
允央卻像聽到一聲炸雷在耳邊響起:“大汗,男女授受不清,我一個姑娘家睡覺你一個大老爺們守在旁邊算什麼,我就不是你的長輩,你不用這樣盡心盡責!”
允央這話說得刻薄,若是以前升恆定會當場翻臉,拂袖而去,這也正是允面希望的。
可是,沒想到,這一次升恆聽了,連眉毛都沒擡一下,只是說:“我必須盡心盡責。”
“你這大半夜的又要鬧哪出?我身子不舒服,你就饒了我不行嗎?”允央見他不走,自己肯定也不能接着睡了,索性抱着毯子坐了起來。
“不睡了?”升恆像是早就料到一樣,從身旁取出一支碗,倒了一晚湯藥給允央:“喝了它!”
“天哪!羊羶草!”片刻間允央就捂住了鼻子:“你讓我喝這個,還不如讓我去死!”
“就知道你這麼任性。”升恆對於允央的抗議視而不見,堅持把這碗湯藥舉到她面前:“這是我們赤谷治療風寒最好的草藥,你喝了就好了。”
“我情願多病幾天,也不願喝這個東西!這個味道……天哪,根本不能聞!”允央用手把嘴巴捂得緊緊得,還把頭偏到一邊,拒絕的態度非常明顯。
升恆並沒有因爲她的這個舉動就心軟,反而顯得更加煩燥起來:“你不要在這個時候搞事情!你快點喝了它,你就能早點病好了!”
“不是還有幾天纔出發嗎?這幾天我一定能好起來,因爲本來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病……”允央並沒有讓步,反而滿不在乎地說。
升恆並沒有因爲允央放鬆的態度而感到一絲絲輕鬆,相反他卻顯得更難過了點。他擡起手想試一試允央的額頭,卻被允央警覺地一揚頭躲了過去。
允央警惕的眼神讓升恆頓時怒火中燒,他一下子變得沒有耐心起來。身子一下子壓迫過來,他睜着眼睛,眸子中有一抹隱忍的暴怒,好像只要允央再說了一個不字,他馬上就能衝過來捏着允央的脖子把這碗藥給她灌下去。
與升恆認識這麼多年,允央極少見到他這個樣子。雖然升恆脾氣不好,但是這些年總的來說,對允央都是禮待有加,很少用這種蠻力來威脅她。除非一切特殊情況下,比如情難自禁的時候。
允央一下子想起之前自己差一點撲入火盆的情景,不由得激靈靈地打了一個冷戰。心想,若是因爲這碗藥再把升恆刺激得做了傻事,那就太得不償失了。
於是她無限怨念地接過了這碗藥,還沒送到嘴邊已經聞到了那種讓她胃裡翻江倒海的味道,手不由得停在了胸口。
見允央接過藥碗卻沒有一飲而盡,升恆的臉上又浮出了狠厲的神色,他衝允央吼道:“快喝!”
允央被他這凶神惡煞般的樣子嚇住了,可憐兮兮地含着淚把藥喝完了,只後忍着一陣一陣反胃,背後臉去,流下了委屈的眼淚。
她的這些動作沒有逃過升恆的眼睛。他忽然覺得胸口一陣鈍痛,她馬上就要回到大齊了,能留在升恆身邊的日子都要時辰來算了。可是這個時候他還要惹她生氣,惹她哭,難道他希望允央回到大齊後,天天回想起自己就是那個不通情理,逼她喝藥的升恆?
“你,別怪我態度不好。我只是不想讓你生病,畢竟你對於赤谷是至關重要的。”升恆看着允央抽泣的背影,本想柔聲安慰她。可是他一張嘴,話語就變得冷冰冰的,沒有一絲溫度。
允央聽到升恆的話,連身子都沒有轉過來,只是用比升恆更冷的聲音說:“多謝大汗的提醒。你今天若不提起這件事,我都忘記了我自己的身份。我沒有權力生病,更沒有權力選擇自己吃什麼藥。我不過是你手中的一張王牌,一張能和大齊談條件的牌!”
允央聲音不高可是字字都是如錐子一樣刺進升恆的心裡。他本想解釋一下,可是嘴巴張了張卻一句話也沒有說,帶着滿身的怒氣,大步離去了。
聽到帳篷門被重重地關上,允央知道升恆已經走了。她這才轉過身,看了看空蕩蕩的周圍,有一瞬間,心裡涌起了許多內疚。
畢竟,升恆是給自己送藥來的,而且爲了不吵醒自己,他在旁邊一言不發地坐了許久,身上肯定不舒服。可是自己又不肯吃藥,他一定是氣急了纔會大發雷霆……
允央想着,就覺得渾身有些發熱起來,似是要出汗的樣子。
“這個藥雖然難喝,可是這治病的效果卻是立竿見影。”允央想着馬上躺了下來,把毯子蓋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