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映珏突然插嘴道,一如既往的刻薄,“你說得好聽是勇毅侯之女,可別人也不是傻的,誰不知道勇毅侯府一直以來都只有溫雅一位小侯爺,你這半路冒出來的小姐也好意思真把自己當千金?”
“蘇二小姐!請你嘴巴放乾淨點,我勇毅侯府怎麼說也還算是個侯門之家,就算溫珂是父母親領養的又如何,那她如今也是姓溫,你侮辱她就是侮辱我溫家!”溫雅當場咆哮道,完全沒有半點像他名字那樣的溫文爾雅。
溫侯夫人也是,又羞又怒又氣,但她到底是見過大世面的侯府主母,她生怕兒子再說出什麼過分的話來激怒了蘇家,只得忍氣吞聲拉住溫雅,跪在蘇貴妃面前道:“貴妃娘娘,若說是我家女兒有意勾引,那可就真是太誅心了,雖然蘇府煊赫非凡,但要是以這種方式嫁進蘇家,那阿珂她又有何顏面?我們斷不會用這種自絕後路的無恥手段啊!”
“那本宮倒真是好奇了,溫侯夫人,真不知道你家小姐是怎麼會無緣無故出現在這裡的?”蘇貴妃閒閒問道,“這裡可是男子們歇息的地方,可別說是不小心迷路了。”
“貴妃娘娘,小女是被人陷害了啊!”溫珂感覺哭得差不多了,跪着挪到蘇貴妃的腳下,撕心裂肺道。
溫珂此話一出,蘇揚的眉毛頓時擡了一下,眼底有並不瞭然的意味劃過,但隨後溫珂說的話就讓他放下心來,並且心頭一喜,沒錯,即便沒把葉綰翎引過來,但照樣可以把污水潑到她的頭上。
“你無緣無故衣衫不整地出現在男子歇息竹屋裡的榻上,不是你自己過來的,還有誰陷害你不成?”蘇貴妃不以爲意地冷嗤一聲,但並沒有阻止她說下去。
溫珂急忙扯着自己的袖子展示給蘇貴妃道:“貴妃娘娘,您請看,今日小女原本穿的並不是這一身衣服!”
“對啊,溫小姐剛纔穿的好像並不是這件。”其他人被這麼一提醒,倒是紛紛恍然議論道。
“大家沒覺得這身衣服有些眼熟嗎?”溫侯夫人剛纔過於着急也忽略了這一點,現在回過神來,想到這衣服的真正主人,恨得幾欲嘔出血來。
有人細細看着那身粉紫色襦裙,漸漸有人想起來,疑惑道:“這好像是葉二小姐穿的?”
“是嗎?被你這麼一說,好像還真是的。”更多的人議論起來,疑惑也更加凝重,“剛纔大家之所以會來這裡,好像也是聽說葉二小姐不見了的消息……”
“請問葉家二小姐去了哪裡?”溫雅看向葉綰瀅問道,言辭倒並不甚嚴厲,“葉大小姐,請您如實告訴在下。”
葉綰瀅面色難堪,手中絞着繡帕不說話,葉景菡剛要氣不過頂回去,就聽門口傳來一句清凌凌的女子聲音,“咦,大家都在找我嗎?”
衆人紛紛回過頭去,就見綰翎正穿着一身粉紫色的襦裙,妝容端正,衣衫紋絲不亂,微笑得體地向這邊走來,而同時站在她身邊的,還有不苟言笑的睿王。
“葉二小姐,不知您剛纔去了哪兒?”溫侯夫人當先就問道,她兩眼通紅恨不得吃了綰翎似的。
而綰翎則恭恭敬敬地給蘇貴妃行了個禮,這才直起腰來回答道:“溫侯夫人,剛纔綰翎不過是去湖邊散了會兒步,卻不知道哪裡得罪了夫人您,要這樣興師問罪一般?”
“葉二小姐!溫珂不知道是哪裡得罪了你,可你就算再不喜歡我,也不能做出這樣的事來啊!溫珂這輩子就算是毀了,這可讓我怎麼活啊?”這時,溫珂忽然哭着跑過來拽住了綰翎的衣服,力道之大簡直要把她的衣服給拽下來。
顏離暗中勁風一揮,就讓她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溫珂羞憤不過,竟哭喊着往石柱上撞了過去。
“溫珂無言再苟活於世,就讓我死了吧,爹孃的恩情只有來生再報了!”溫珂邊喊着邊往石柱上撞,頓時,原本就混亂的現場亂作一團。
“夠了!”蘇貴妃惱了,這裡可還是在她的華清宮裡,真要是鬧出點事情來,那該多晦氣!要是傳到皇上耳朵裡,那就更不得了了,她怎麼能容忍區區一個溫珂來找晦氣。
立刻就有身強力壯的嬤嬤上前把溫珂拉了下來,一左一右架住她,讓她不得動彈。但綰翎卻看得清楚,那兩名嬤嬤故意慢了一拍,讓溫珂結結實實撞了一記頭,血都出來了,不過死不了罷了。
“阿珂啊,你怎麼能這麼想不開啊!”溫侯夫人立刻上前把溫珂抱在懷裡,哭得那叫一個傷心。
溫珂則虛弱地說着,“娘,我沒事……”其實心裡卻在狠狠罵那兩個嬤嬤,剛剛她撞石柱欲自盡本來就是做做樣子的,她當然知道,蘇貴妃是肯定不會讓她在這裡出事的,可她沒想到那兩個死老婆子卻故意慢了會兒,害得她不得不假戲真做,一頭撞上去。
“葉綰翎,你說,剛剛你去哪兒了,有誰能證明,另外,你的衣服爲何會穿在溫珂的身上?”蘇貴妃一句句問道。
“回娘娘的話,剛纔是溫小姐身邊的丫鬟來找我,說溫小姐有事要找我,就約在女客區那邊的竹屋相見,但等我到了那邊,卻並沒有看到溫小姐,卻不知道爲何溫小姐會出現在這裡。”綰翎字字清晰地回答道,最後疑惑地看了一眼現場之人,這一眼不要緊,在她眼神掃過蘇揚身上的時候,結結實實被驚了一下,還好她及時垂下眼簾,這才掩飾住內心的驚訝。
難怪溫珂能夠在這華清宮中對她下手,原來是有人在幫她,今天這局並不只是溫珂個人設的,這個蘇揚也是罪魁之一,所以倒也不冤枉了他,還真是一對璧人,成全了他們正好!
爲何綰翎初入宮中,就會得罪這位蘇家二公子,這人顯然正是當年的蘇正陽!沒想到今天入宮,會見到兩位故人,倒是不知道蘇正陽是爲何也能夠躍上枝頭變鳳凰的。
想到這,綰翎又看了一眼景菡,卻發現她並沒有任何異色,要麼就是真的忘記這個人了,要麼就是真的沒認出來。今日的蘇揚和以前的蘇正陽還是很不相同的,再加上他此刻低垂着頭,不仔細辨別確實不明顯,但綰翎對人臉有着超乎尋常的記憶力,除非對方整容了,否則絕不會認錯。
“你,你胡說!”雨眠驚惶之下,立刻就否認道。
綰翎還沒說什麼,蘇貴妃先冷冷下令道:“主子說話,哪裡輪得到一個賤婢插嘴,掌嘴!”
一聲令下,立刻就有嬤嬤上前掌嘴,“啪啪”幾下過後,雨眠的臉瞬間就血紅一片,腫得連眼睛都快看不見了,這下,現場凝滯的感覺更覺沉重了。
“你說,葉綰翎說的是不是真的?”蘇貴妃對溫珂道,見她立刻張嘴要回答,又補充道,“想清楚了再說,本宮可不喜歡聽人撒謊。”
於是溫珂就真的頓了一下,怯怯地帶着哭腔道:“我不知道……我……”說着扶住額頭,有血跡順着她雪白的手腕流了下來,顯得可憐極了。
溫侯夫人請求道:“娘娘,能不能勞煩太醫過來,先給阿珂她包紮一下啊?”
“溫侯夫人,本宮想,你也不想讓令嬡尋死覓活又失貞的消息傳出去吧?”蘇貴妃此言,瞬間讓溫珂母女白了臉,“失貞”二字從貴妃口裡說出,也就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綰翎冷冷地掃了一眼那對面色慘白的母女,轉而又對蘇貴妃道:“娘娘,剛纔您還問我,爲何溫小姐身上穿着我的衣服,這……綰翎可就真不知道了,您,恐怕得問溫小姐她了。”
“你,肯定是你陷害我的,我在竹屋裡不知不覺地就睡着了,誰不知道你葉家二小姐精通醫術,天知道你給我用了什麼迷藥,隨後把我弄到這裡,毀掉我的名節。”溫珂憤怒道。
綰翎無辜回道:“那我何須讓你穿上我的衣服?再說了,照溫小姐的這說法,真要是想完成這些步驟的,只怕是難度非同一般啊,綰翎自問,首次入宮,還是在貴妃娘娘的華清宮裡,還真沒這個本事。”
要是在蘇貴妃的宮裡還能爲所欲爲,想幹什麼幹什麼,那蘇貴妃豈不是同樣要落個管理不善、治宮不嚴的名聲?
蘇貴妃看向溫珂的臉色就更不好了,冷聲道:“在本宮這裡,除非是有人自己蓄意跑過來,否則,把個大活人從女客區扛到男客區,也不是這麼容易的事!”
“但是這些都是葉綰翎的一面之詞,誰知道她剛纔到底去了哪裡!”溫侯夫人一看不對,趕忙轉移話題道,“有誰能證明?”
“方纔葉二小姐跟本王在一起。”顏離突然開口,冷沉的眸子掃向衆人,“不知各位是不是仍持懷疑態度?”
綰翎接着解釋道:“我從溫小姐說的那個竹屋出來,正感到疑惑之時,正好見到有人往男客區跑,好像在議論着什麼事情,本來礙於禮儀不想過來的,不過半道上正好遇見王爺,似乎是這裡出了什麼事,還跟我有關,所以就一道過來了。”
溫家人自然不服,但他們卻不敢質疑,即便是溫雅想要出面頂撞,也被溫侯夫人給攔下了。
“若是大家仍然不信,那煩請貴妃娘娘去查一下,這一路走來應該有很多宮人都瞧見了,即便是開始雨眠來找我時,也是有人在邊上的。”綰翎氣定神閒不慌不忙道。
“貴妃娘娘,是奴婢對溫珂懷恨在心,所以加害她的!”氣氛正膠着之際,雨眠突然從人堆裡衝了出來,重重跪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