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就放棄了?那爲何還……”綰翎捋開她左頰邊的碎髮,正想仔細檢查那一塊異常的皮膚,聽到這話疑惑道。
見綰翎面露疑惑,曹小姐無奈地笑了笑,回答道:“是爹爹心疼我,還想試一試,興許江家就同意了呢?我就想着,反正兩家也沒有定下,只要爹爹下次別再去了,這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不必特意前去說明。”
原來是這樣!估計曹小姐自己也沒想到,這件事會對江、曹兩家產生這麼大的影響,江府更是被鬧得閤家不寧,江家父子倆幾乎反目。
“有些事啊,就是這樣,本來沒什麼,被人一傳就面目全非了。不過沒關係,你的意思我會傳達給江家的。”綰翎仔細看完她的臉,坐回座位上道。
曹小姐下意識地摸了摸左臉,歉意道:“那就多謝葉小姐了,此事的確是我不好。沒有早點讓爹爹去說明,在見到你之後,更是憋着一口氣,不甘心,所以纔會……”
綰翎搖搖頭,撇開這個話題不談,轉而問道:“你這個胎記是生來就有的嗎?原本就這麼明顯,還是後來逐漸加深蔓延變大的?”
“生來就有。”曹小姐的眼光暗淡了一些,又自嘲道,“府裡的姨娘說,我是魔鬼投的胎,連帶着母親都被他們恥笑,好在還有爹爹疼愛。”
生來就有,那就是排除被人暗害的可能了,但是這樣一來,也就意味着要徹底清除,難度會更大,綰翎沉思不語,倒是讓曹小姐誤會了。
“若是治不好也沒關係的,我早就習慣了。”曹小姐一看綰翎的神情,以爲是在爲難,反倒先寬慰她起來。
“哦?沒有。”綰翎站起來道,“曹小姐,不如今天你先回府好好休息吧。我要回家研究一下醫典,過兩天去找你。”
曹小姐點頭道:“那也好。”兩人正要相互告辭,忽笑道,“我叫曹尹馨,還不知葉小姐芳名怎麼稱呼?”
“也對,我們這樣互相‘小姐小姐’的叫半天了,竟然還不知道對方的名字。”綰翎笑着道,“尹馨你好,我叫葉綰翎。”
兩人約好兩日後再見,就各自回府去了。
綰翎回到葉府,即讓木蘭去江家報了個信,讓他們不要再擔心曹府之事,具體的明天她去親自前去細說。沒想到江陌染心急,當天傍晚就來找了綰翎。
綰翎只說自己無意間遇到了曹小姐,將此事說開了,以後兩家就沒事了,讓江家不要再擔心。
“就這樣,就沒事了?”江陌染還有些不敢相信,這幾天爹孃和哥哥可都是愁眉不展的,生怕哪天曹大人再來,可就不好在拒絕了。
綰翎拍了拍她的手,強調道:“真的!人家曹小姐沒有那麼不通情達理,至於外面的流言,也都是一些好事之徒傳出來的。只要你們當事人不在意,那些人覺得無聊,慢慢的自然也就會平息了。”
江陌染高興道:“太好了,我回去就告訴爹爹!”說罷,又忍不住摟住了綰翎,“綰翎你真好!謝謝你!”
“好啦好啦!我們是好朋友嘛,何況本來就只是誤會而已,大家說開就好。我也只是碰巧遇見曹小姐,這才管了管閒事,我還怕你覺得我多事呢。”綰翎任她摟着,假裝要掙脫,無奈笑着道。
“怎麼會!綰翎你可是幫我家大忙了。”江陌染鬆開綰翎,正色道,不過她想了想,又有幾分擔心道,“雖然那曹小姐說是能諒解,但若是曹大人心中介懷怎麼辦?會不會對爹爹產生不好的印象,給爹爹穿小鞋?”
綰翎抿脣,故意神秘道:“這你就放心吧,曹大人一家不但不會怪罪你家,屆時,說不定還會登門拜謝呢。”
“這是爲何?”江陌染愣住,抓着綰翎要讓她說,“你就別吊我胃口了,快告訴我吧!好綰翎!”
“是這樣的,曹小姐之所以被人說成醜陋,其實只因臉上的胎記影響。我已經答應她,幫她把臉治好。”看到江陌染的眼睛越睜越大,綰翎繼續道,“我告訴她是你的朋友,你想啊,到時候,要是曹小姐恢復了美貌,還不得感謝你家?要不是因爲江家的緣故,也不可能認識我,更不可能把臉治好。”
江陌染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幾乎都要跳起來了,歡呼道:“太好了!綰翎你真的太好了!”
“哎哎,注意點,半點沒有大家閨秀的模樣,要是讓江夫人看到……”綰翎故意板着臉嚇唬她,話還沒說完,江陌染就規規矩矩地坐了回去,不過眼睛還是亮晶晶的,嘴角的笑容收都收不住。
等江陌染走後,綰翎又一頭扎進了藥房,翻閱醫典,研究藥物,兩天後就要去曹府爲曹尹馨治療,所以這事必須得抓緊了。江陌染倒是對她的本事深信不疑,剛把計劃告訴她,就高興得好像已經成功了似的,但只有綰翎自己清楚,這事還是很有難度的。
曹尹馨的胎記是胎裡帶來的,既非毒物影響,也非受傷所致,而是身體內的某種色素沉積,即便是在二十一世紀,要想徹底根除都非易事,假若用激光去除,可能會對皮膚造成永久性傷害,何況這還是在醫療落後的古代。
好在,綰翎之前爲了給葉景菡治傷,曾費盡艱辛找來九尾龍葵花,她並沒有用完,而是想辦法移植在了藥房裡,雖然長得不如天生的好,但能夠人爲栽種下來,已經是不易了,藥效是分毫不減的。這次給曹尹馨去胎記,應該用得着。
這天晚上,綰翎大約到三更時分才入睡,不過心裡已有了些頭緒。天亮後,她剛醒就得到好消息,說是太夫人黎明時分醒了一次。
“祖母醒來,怎麼不叫我?”綰翎簡單收拾了一下,就急忙往景福園趕過去。
木蘭邊走邊解釋:“老爺派了三名大夫在太夫人院裡,輪流守在外面,太夫人有什麼問題隨時就能傳大夫前去。昨天太夫人醒來後,大夫就說沒有大礙了,菡茵也是今天一早纔來剪燭閣傳的話。”
綰翎點點頭,心裡也基本放下心來,只要太夫人能醒過來,就算是脫離生命危險了,也不會像金氏那樣變成活死人。
“祖母怎麼樣了?”等到了景福園,綰翎直奔太夫人房中,邊走邊問房中服侍的丫鬟。
菡萏回話道:“黎明時醒了一次,不過沒說話,只喝了幾口水就又睡了過去。”
綰翎很快到了太夫人牀前,觀察了她的氣色,探了探鼻息,鬆了口氣,看來太夫人的確是無礙了,現在並非昏迷而是太過虛弱睡着了。
“菡小姐呢?”綰翎重新開了個藥方給下人,讓他們去煎藥,坐下後才問道。
孫媽媽這時也過來了,答道:“回小姐話,菡小姐她累壞了,又堅持不肯回房,現在正在耳房歇息呢。”
綰翎點點頭,又坐了一會兒,葉景城等其他人也很快過來探望了一番,爲着怕影響太夫人休息,不多時就都散去了。
“等祖母喝完藥,我再走吧。”綰翎眼下反正沒什麼事,就讓其他人先去忙,自己多留了一會兒才走。
剛走出景福園,就聽到不遠處有女人爭執的聲音,綰翎眉頭一皺,放緩腳步慢慢走了過去。
“莀小姐!你不去照顧自己那活死人孃親,來這裡候着幹什麼?”是繆雪的聲音,“怎麼?還不安分哪?也不瞧瞧自己現在都什麼樣兒了,還要臉不要?”
葉綰莀心知自己現在處境不利,即便是被個姨娘羞辱,也能忍得下來,還賠着笑道:“雪姨娘,我是聽說祖母醒了,這纔想來看望祖母。”
“看望祖母?”繆雪譏笑道,“從茗香苑過來好像不是走這條路吧?我看你分明是另有所圖。”
丫頭茉莉也跟着道:“姨娘,您剛纔又不是沒看見,大公子可是剛剛離開。”
“哦——”繆雪故意拉長了尾音,作恍然大悟狀,“這倒是,一個沒爹沒孃,寄人籬下的孤女,要是搭上葉家的公子,那身價可就完全不一樣了。
“這個雪姨娘,到底不愧同樣是姓繆的,跟原先那位還真是一個德行。”木蘭輕聲笑道,但面上並沒有厭憎。
綰翎眼中也透出幾分笑意,朝那邊走了過去,揚聲道:“又怎麼了?”
葉綰莀被人戳中心思,正淚眼盈盈地站在那裡,想扮委屈裝無辜,聽到綰翎的聲音,暗罵了一聲,哽咽道:“妹妹來了?祖母怎麼樣了,我本想去探望,可是雪姨娘……”
繆雪對綰翎行了個禮,見葉綰莀這樣,她翻了個白眼,搶先道:“二小姐可別被某些人給騙了,依我看,探望太夫人是假,心裡還不知在盤算什麼小九九呢!”
綰翎看向葉綰莀,只見她一身素色衣裳,神情憔悴,看起來最近的確是受了不少委屈。也是,太夫人出事後,葉家雖然還沒有明着宣佈對金氏母女的處置,但誰心裡不是跟明鏡似的,恐怕就連最下等的丫鬟都敢給她臉色看,也難怪她要急着謀求出路了。
“雪姨娘,我敬你是長輩,可你怎麼能連番污衊我……”葉綰莀還沒說完話,臉上就重重捱了一巴掌。
綰翎輕輕吹了吹手心,若無其事道:“姨娘在和本小姐說話,旁人插什麼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