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上的男人紛紛圍向砂畫,露出垂涎的眼光看着她,都覺得眼前這個是天仙大美人,比裡面的女族長好看多了。只不過剛纔礙於她在場,再加上族長喜歡那個男獵物,所以他們個個都違心的朝男獵物吐了口水。
野人的規矩是,必須完全無條件服從於族長,擁護她,愛戴她,不能與她作對,因爲諾神他們的族長,是她們至高無尚的神。
不一會兒,阿拐鈺拿起那塊香噴噴的鹿肉遞給砂畫,砂畫狼吞虎嚥的把它吃下肚,因爲她實在是太餓了,她可以忍受飢餓的滋味,可是肚子裡的寶寶不行。
吃飽之後,阿拐鈺又細心的用破竹片爲她打來一舀水,砂畫咕嚕咕嚕的喝了起來,臉頰下流着細細的水痕,頭髮凌亂,珠釵早就在樹叢裡散落不見,她的頭髮全部披散下來,跟那些野人一樣披着,小臉仍是顯得絕美清麗。
“你們……不是食人族嗎?怎麼會吃野果和動物。”砂畫問阿拐鈺,這些野人有點奇怪,不過挺純樸憨厚的。
阿拐鈺撓了撓頭,仔細回想了下砂畫的意思,向她解釋道,“我們不吃人的,我們也是人,我們不會殘害同胞的,我們靠打獵和摘野果爲生,靠樹葉和動物毛皮做衣裳。不過外面不接納我們,我們只好世世代代羣居在此,爲了保護自己,我們只好嚇別人我們要吃人。爲了保護我們不被野獸吃掉,我們只好在四周挖陷阱,那些進來尋求獵物的勇士大多是中陷阱和蛇毒而死的。”
“你們爲什麼都穿這麼少,冬天怎麼辦呢?現在已經入冬了,天氣很冷,穿這麼少,會生病的。”砂畫擔憂的問道。
“生病?我們一輩子都這樣,我們不怕冷,我們從來不會因爲少穿衣裳生病,因爲我們長相異於常人,所以沒人會接納我們,久而久之,我們就成了真的野人。其實我們的祖先,是從東陵國遷徙而來的,好像是爲了躲避仇家的追殺,從此就聚居在此了。”
原來他們不是真的野人,可能是祖先爲了躲避仇家,躲藏到此,設好天然屏障保護自己,散播謠言保護族人,久而久之,大家找不到做衣裳的布料,所以才光着膀子,成了野人。
“我們的地窖裡還藏得有書,不過大家都不認識,那幾本書已經被小老鼠咬壞了。”
砂畫有些驚奇的問道,“你們既然跟我們一樣,爲什麼身上有這麼多毛,體形也不一樣?”這是個關鍵問題。
“好像是我們祖先誤食了森林裡有毒的情花,所以變成這樣了。”阿拐鈺細心的一一爲砂畫解答,真誠而憨厚的看着她,明亮的星子熠熠發光。
情花?怪不得這裡叫做忘情森林。
“阿拐鈺,我腰有點痛,麻煩你幫我解下藤條好嗎?”砂畫朝他眨了眨眼睛,她已經吃飽喝足,剛纔她悄悄震動藤條,發現沒有絲毫作用,越震,那藤條越緊,勒得她好痛。
阿拐鈺卻搖了搖頭,“剛纔族長說了,叫我小心點你,你很狡猾,我不能幫你。”說完,阿拐鈺自顧自的往深山走去,其他人也跟了上去,手裡拿着斧頭和石頭做的鋤頭,肩上扛着用竹子編織的揹簍,他們應該打獵或者採摘野果去了吧。
“阿……阿拐鈺,你不享用我了嗎?剛纔不是要急着幫我解嗎?”砂畫的聲音在空谷中迴盪,阿拐鈺此時走開,肯定是怕她再三央求會心軟放了她,所以她得想辦法把他叫回來。
不過那羣野人已經走遠,其他的邊瞅她邊幹活,婦女和孩子們則一臉怒氣的看着她,彷彿她是隻狐狸精。
這藤條想必是有生命的,你越是想掙脫它,它越勒得緊,唯今之計,她只有另想辦法。
終於,熬了一天,熬到了天黑。砂畫的肚子開始咕咕直叫起來,再餓她也得忍住,如果吃飽了,肚子又漲了起來,她就不能從千年藤蔓下擠出來了。
期間,阿拐鈺揹着揹簍走了回來,烤了塊上等野牛肉遞給她,她吞了吞口水,硬是忍住了牛肉的誘惑,阿拐鈺也沒有用那種色狼般的眼神看她,把食物放在邊上,兀自進了邊上的一間小屋。
臨近清晨,天空已經泛起魚肚白,砂畫輕輕呻芩出聲,因爲她又餓又渴,爲的就是讓肚子能繼續癟下去,好從藤條中溜出來。野人們還在睡覺,不過族長的房間仍是燈火通明,砂畫聞到一股松油的味道,原來這些野人竟然知道用松油照明。
諾神會不會已經把南風瑾吃了?應該不會吧,南風瑾昨夜被敲昏了,應該暈迷着,她應該吃不到他。
漸漸的,砂畫憋足口氣,使盡收縮那原來就平坦的小腹,悄悄朝藤下滑去。慢慢的,她的肚子已經滑了下去,可是……她有胸部卻卡在藤蔓上方。
砂畫低咒一聲,剛纔她怎麼沒想到這個問題,光是肚子餓扁了根本沒用,還有凸起的胸部,她的胸那麼大,恐怕餓死也餓不小。
突然,砂畫靈光一閃,朝上面爬,不就可以了?她開始支撐身體,用腳輕輕挪了張木凳,雙足輕輕掂在凳子上,身體慢慢朝上方移動。她雙手抓緊木柱的上方,慢慢朝上面爬動。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她終於從那根要命的藤蔓裡爬了出來,身體虛弱得要命,砂畫抓起邊上早已冷凍掉的牛肉大口的吃了起來,可不能餓着肚子裡的孩子。
阿拐鈺烤的牛肉真香,雖然是冷的。可是他爲什麼不……不像族長所說的那樣,享用她?砂畫搖了搖頭,悄悄朝諾神的小茅屋走去。
滿地的枯枝野骨,砂畫步子很輕,生怕驚動邊上茅屋裡的野人,她摸索到一扇竹製大門,躡手躡腳的潛身進去。
這時,門外不遠處,一雙清澈的星子靜靜的盯着她。阿拐鈺早就知道她計謀多端,纔沒有解開她的藤條,沒想到,她還是有本事從藤條下逃脫,那藤條可是有生命的,你越是反抗,它卻綁得越緊。
砂畫躡手躡腳的靠近小茅屋,腳步聲很輕,她的心撲撲直跳,一會兒進去,會不會看見南風瑾難堪的一幕。
像他那種自尊心這麼強的男人,要是被她看到他被一個女野人凌辱,一定會盛怒得把她宰了。
她輕輕抽出褲腿邊的匕首,只消在木製門上輕輕一撬,門栓就立馬落到她手中,輕輕推開房門,裡面燈火通明,到處是松油的香味。
“啊……啊……”一陣女性嬌喘而帶有怪獸般吼叫的呻芩聲從隔間傳來,砂畫立即閉上眼睛,不會吧,南風瑾不會真的被吃了吧。
女子身形矯健,利落的用輕功飛到隔間門口,悄悄蹲在房門下。驀地,她拿出匕首,輕輕一削,裡間房門的門栓咚的一聲滑落,說時遲那時快,一溜像光束一般快的白影迅速閃到裡面,驚得諾神尖叫起來。
砂畫猛地撲過去推開正爬在南風瑾身上陶醉的諾神,然後勒緊她脖子,用匕首抵着她的略有些長毛的脖子,此時的南風瑾,正被繩子綁着,憤怒的睜大眼睛,盯着諾神。
“啊……”現在換作砂畫尖叫,因爲她看到南風瑾身上不該看到的東西,剛纔……諾神不會真的吃他了吧。
南風瑾立即漲紅着臉,身子使勁一蹦,想掙開身上的千年樹藤,無奈,樹藤像是有生命般,他越掙,勒得越緊。
“你給我趴下。”砂畫一腳踢在諾神腿上,反手抓過一根千年樹藤,快速綁在她身上,又在邊上的木凳上拿過一個蘋果,猛地塞進她嘴巴里。
她閉上眼睛,羞紅着臉朝南風瑾走去,“我來幫你,別急。”
“不要……過來,你扔件衣裳搭在我身上就可以了。”南風瑾氣得要死,砂畫閉上眼睛,立即扔了件衣服搭在他身上。
這時,洛神一口咬掉嘴裡的蘋果,撲哧撲哧的咀嚼起來,她漲紅着臉,憤憤的說道,“壞女人,你幹嘛壞我好事?好不容易等他醒來,我才脫掉他褲子,你是不是喜歡他,所以不讓我好過?”
砂畫立即大吃一驚的吐了吐舌頭,這女野人的性慾也太旺盛了點。南風瑾身體得以衣物遮蔽,不過臉色仍是很難看,因爲他中了諾神給她下的媚藥。
“解藥在哪裡?”南風瑾沉聲問諾神,眼裡是關不住的怒火,幸好砂畫衝了進來,雖然讓他難堪了點,至少他的清白是保住了,沒讓諾神得逞。
“原來……你沒吃他?”砂畫內心有一絲小竊喜,隨即又沉下臉來,因爲南風瑾好像中什麼毒了,不然他臉色爲什麼這麼難看。
諾神氣呼呼的嘟着嘴巴,恨恨的說道,“我差點就吃到他了,趕快放了我,不然我的族人是不會放過你們的,壞蛋,放開我。”邊說,她準備伸嘴去咬手臂。
“你幹什麼?”砂畫立即阻止她,諾神竟然想咬傷自己。
噢!她懂了。她曾經在一本書上見過,有一種千年樹藤,具有生命,如果綁在人身上,你越掙,它越勒得緊。要想解開它,必須用人的熱血滴落在上面,聯想起諾神剛纔的動作,砂畫瞬間明白該怎麼做。
她走向屋子角落,拿出匕首輕輕一劃,一塊巴掌大的野獸皮頓時被劃下,她走向諾神,沉聲說道,“給你塞蘋果你不要,非要逼我塞這臭豬皮?快說,你給他下了什麼藥?”
諾神眉梢一揚,睹氣的扭過頭,大聲說道,“春藥。”
“你……”砂畫滿臉又開始羞紅,怪不得南風瑾身體反應這麼強烈,她還以爲他真的會對一個女野獸起色心,“把解藥拿來。”
萬一他不吃解藥,是不是必須得找個女人來解?不然就會熱死、痛苦死,還是急火攻心噴血而死。
“解藥?女人就是解藥,除了女人,沒其他東西可解。”諾神撅起嘴,這下她得求她了吧,她不相信那個會臉紅的女人會給他解毒。
“所以?你還想吃了他?”砂畫嘭的一拳打在邊上的木凳上,木凳霎時碎成幾半,把南風瑾嚇了一大跳,她變得越來越不同了,竟然脾氣這麼火暴,以前的她再怎麼冷淡,性子還是安嫺溫柔的。
這時,外面響起嘲雜的吼叫聲,砂畫急忙把野豬皮塞進諾神嘴裡,跑到南風瑾邊上,想也沒想,猛地咬了自己手臂一口,鮮紅炙熱的血順着她的手臂流了下來,輕輕滴落在千年樹藤上,樹藤登時滑下,散亂的散在地面。
“我揹你,野人們快進來了。”砂畫拉起南風瑾的雙手,準備把他背在背上,如果只有她一個,她一定能逃脫,可是現在有個迷迷糊糊的南風瑾,她不能和他們硬抗。
“我不要你背。”南風瑾掙扎着站起來,扶着身子、咬緊牙關朝外面走去。
“咚”的一聲,大門被撞開,阿農諾領着上百名野人手持鐵鏟、刀具恨恨的瞪着她們。
南風瑾右手壓在玉瑾劍劍柄上,玉瑾劍被深深的刺入地面,他全身的重力都壓在那柄劍上,“你不是會御蛇術嗎?”她怎麼不愛用御蛇術了。
“我不能。”砂畫沉聲,她之所以不願意多使用御蛇術,是因爲她每次一使用,頭就開始暈,視力模糊,當時惟妙教她的時候,她就有些懷疑,她憑什麼把自己看家本領教一個不是朋友的敵人。
加上現在她只要一使御蛇術就會頭暈,她就聯想到,惟妙一定還有什麼秘訣沒有教她,不然她不會漸漸產生這些副作用,再說御蛇術陰狠、毒辣,望着這一羣表面兇狠,實力卻軟弱的樸實野人,她下不了手。
如果傷到自己還好,若是傷及腹中的孩兒,她要以什麼面目對楚夏。
這些野人世世代代都羣居在此,表面兇惡,其實他們是最脆弱的人,與世隔絕,生產力低下,就連阿農諾手上拿的石制武器,都是那麼的不堪一擊,她真的下不了手。
她的流星劍早就在被野人抓的時候遺忘在老虎頸上,她現在的武器只有隨身攜帶的幾樣精短匕首和幾片飛刀,這麼大堆野人,如果和他們硬來,她這副因飢餓而虛弱的身子只會吃虧。
“我揹你,少廢話。”正當野人們一涌而上的時候,砂畫用力提起南風瑾雙手,一把把他搭在自己肩上,朝對面的野人射出飛刀,揹着渾身火熱卻無力氣的南風瑾快速闖入屋子。
在闖出屋子的那一剎那,她沒有忘記順手從諾神的桌子上抓塊烤豬肉。
她吃力的揹着他,仍是快速的閃進忘情森林,此時,阿農諾他們已經操起斧子、鋤頭追了上來,他們常年生活在忘情森林,對這裡的地形十分熟悉,眼看沒過幾下,砂畫他們就快被追上。
這時,阿拐鈺最先跳了上來,他湊近砂畫耳邊,悄聲說道,“快往南方逃,那裡有個常年積雪的冰洞,冰洞那地方有個天然瀑布,跳進瀑布就能游出去了。”
“你爲什麼要幫我們?”砂畫半信半疑的望着阿拐鈺,他是諾神的人,憑什麼幫她一個外人。
阿拐鈺猛地抓過砂畫手裡的匕首,一下子刺進手臂,鮮紅的液體從他身上流了下來,他咬緊牙關盯着砂畫,“因爲我相信……你不是壞人。”說完,故意裝成被砂畫刺中的模樣一頭栽倒在地上。
顧不得了,砂畫眼眶溼潤,看了阿拐鈺一眼,背起南風瑾,直朝南方跑去,後面野人的叫喊聲此起彼伏,咿咿呀呀的追了上來。
“放我下來,我能走。”南風瑾牙齒咬得格格作響,他這麼大一個男人,竟然讓一個小女人揹他。這一幕不禁讓他響起十三年前,她才七歲,也是這樣揹着他下山。
“難道你要讓阿拐鈺白白犧牲?”砂畫冷冷吼道,壓緊他雙腿,額頭上全是汗,耳旁冷風呼嘯,快速的在叢林裡奔跑。
“他的生死我管不着,我只知道,我一定會宰了他們,尤其是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女野人。”竟然這麼侮辱他,讓他在砂畫面前出盡洋相,他一定會回來宰了她。
冷風襲來,天氣越來越冷,後面又是追兵,他們兩個竟然意見不一致的吵了起來,砂畫氣呼呼的喘着粗氣,用手使勁在南風瑾熱乎乎的腿上狠捏了一把,疼得他狂叫一聲,“你瘋了?想死是不是?”
“你這人真記仇,報復心真重。”希望阿拐鈺沒事,砂畫眉頭緊蹙,幸好匕首隻是刺向他手臂,要是刺在別的地方,後果不堪設想。
“該死,我怎麼覺得身體越來越熱,越來越無力。”南風瑾搭在砂畫肩上的手突然滑了下去,他竟沒有力氣再搭上去。
“你怎麼了?南風瑾,你一定要撐住,我一定會救你出去的。”
南風瑾輕輕低咒一聲,該死的女野人,不僅給他下了媚藥,還下了軟骨散,讓他沒有力氣抵抗。
“站住,別跑,前面有陷阱。”阿農諾揮着大鋤頭衝了上來,對着正往前趕淡說道,“你竟然這麼不相信人,就像不相信我是你丈夫一樣。”
“那你又相信人?你不也是爲人謹慎、狡猾、冷漠。別動,爬好。”感覺他身子快要滑下去,砂畫立即沉聲吩咐,雙手用力拉緊他。
這時,這層冰窟窿開始慢慢下墜,砂畫和南風瑾還沒反映過來,他們就跟着腳底的那層冰直往下掉,撲通兩聲,她們從崖上滑下去,掉進一個大冰洞。
南風瑾呢?砂畫摔得頭暈眼花,這才發現南風瑾不知道摔哪裡去了,都怪她不聽阿農諾的話,現在掉進這個全是冰的大洞裡,冷得她直哆嗦。
這個時候東陵國才入冬,還沒有到下雪時節,忘情森林裡竟然有這麼一處奇特的地方,她擡眼四處掃了掃,這裡冰天雪地,積冰覆蓋,大塊大塊的冰磚嵌在石縫裡,還有長長的冰條從山崖上伸了下來,足有一丈多長。
阿農諾們的聲音已經遠去,他們大概以爲她被摔死了,所以離開了吧。南風瑾呢?砂畫用力握住雙手,圍成喇叭狀,大聲叫道,“南風瑾,你在哪裡?”
“南風瑾,你沒事吧?”
“南風瑾,你出來。”
糟了,他身中媚藥和軟骨散,自己不能行走,他不會被摔進冰窟窿裡去吧。
思及此,砂畫在洞口處四處尋找起來,到處都是鎧鎧白雪,偶爾有一兩根樹枝橫壓在地上,砂畫眉頭深蹙,時間拖得越久,他受傷的機率越大。
“好熱……好冷。”這時,一陣微弱的聲音從洞右壁的雪地裡傳來。
“南風瑾?”砂畫立即大步流星跑過去,掀開那層鬆鬆軟軟的積雪,他果然在裡面,她費力把他拖進洞,安置在一堆乾草上。
還好,洞裡冰雪很少,只有幾個深陷的地方有冰雪,這個冰洞名爲冰洞,實則裡面沒有冰,冰雪全部覆蓋在外面,南面周圍一片山都是白的。
她們已經被抓來一天一夜了,還有兩天就是楚夏登基大典,砂畫吸了吸鼻子,才分開兩天不到,她就感覺已經離開他很久,都怪這個南風瑾,要不是她和他鬥氣,又怎麼會跑去狩獵。
如果她不去狩獵,又怎麼會淪落到這種地步,她能吃苦,可是腹中孩子不能吃啊!
南風瑾躺在乾草上,滿臉通紅,他難受的咬緊牙關,心裡低咒着該死的女野人,“一會冷,一會熱,你來幫我解毒。”他恨恨的瞪向砂畫。
砂畫把頭一揚,鼻子冷哼一聲,她就不信中了媚藥就必須要女人才能解,“別做夢了!”
“可是,我真的很難愛。”南風瑾沉着臉,他現在這個樣子,一定很丟人吧!堂堂一國大將軍,竟然用近乎乞求的語氣向她“求歡”,南風瑾真是恨死自己了,愛上這個女人,他註定痛苦一生。
砂畫突然對他笑了笑,狡黠的奔過去,左手輕輕拂在他臉上,右手慢慢撫摸着他的右肩。
“你幹什麼?”南風瑾吞了吞口水,她不會真的要獻身於他吧。
“幫你的忙!替你解除痛苦。”說完,她猛地一掌劈向南風瑾手腦勺,看着眼前的男子沉沉睡去,她輕快的拍了拍雙手,“睡着了不就沒事了?”
砂畫在洞裡撿了些樹枝和乾草,輕巧的搭了一堆篝火,她從懷中摸出剛纔在諾神屋裡順的那塊豬肉,用樹枝串上,開始細細的烤了起來。
樹枝發出霹靂啪啦的響聲,火紅的火星子串起老高,烤得砂畫滿臉通紅,卻不失一臉可愛,諾神胃口真大,隨便一塊豬肉都夠她和南風瑾吃了。
也不知道楚夏怎麼樣了,她淪落到這種地方,他會來找她嗎?摸了摸平坦的小腹,近日她懷孕的反應已經不再那麼強烈,沒有嘔吐和胃酸,只是有時候心情有些暴躁,比較嗜睡和貪吃而已。
望着乾草上均勻呼吸的南風瑾,砂畫沉下臉來,她不是不知道他對她的心意,可是她已經有楚夏了,她不可能拋棄楚夏跟他走。
只怪她們太晚相遇吧!在她的心中,愛情是一心一意的,她贊成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觀點,她不想她和楚夏單純的愛情中摻雜第三者,只想和他安安靜靜、平平淡淡的過完這一生。
也不知道阿拐鈺怎麼樣了,他爲了救她們,竟然用匕首刺傷自己,諾神不會發現什麼吧!如果有機會,她一定會報答他的恩情。
“砂畫……砂畫……”男子開始低語,好像在做夢。
砂畫皺了皺眉頭,放下肉塊,起身前去看他。南風瑾額頭上全是汗,眉頭緊蹙,臉色陰沉,像是經歷十分痛苦的事情一樣,緊閉着雙眼,一直叫着她的名字。
砂畫正靜靜的望着地上的男子,突然,他驀地睜開眼睛,沉聲說道,“偷看別人睡覺很好玩嗎?”
“你嚇死我了,你醒來之前不會做點動作啊?”砂畫被他嚇了一大跳,嘟了嘟嘴朝篝火走去。
“要做什麼動作?一掌劈暈你的動作嗎?”南風瑾惡狠狠的低咒了一聲,開始揉他痠痛的身子,手腦勺被她揮了這麼一拳,到現在還在痠痛。
砂畫癟了癟嘴,真想一拳給她揍過去,從南風瑾昏過去到現在大約兩個時辰,他身上的毒竟然睡了一覺就解開了,砂畫撕下一塊油滋滋瘦肉,那肉還冒着濃濃的香氣,把整個山洞薰得滿是食物的香氣。
她走向南風瑾,把肉遞給他,冷冷說道,“吃吧。”
“不吃。”
“不吃?”他真有個性,餓了這麼久,竟然說不吃,砂畫饒有興致的蹲坐下來,輕輕撕了一塊瘦肉,滿足的放進嘴裡,再滿足的發出茲茲的咀嚼聲。
“哇,好香啊!這肉真美味!上等野豬肉,哇,好難撕,竟然粘這麼緊。”一邊說,砂畫一邊故意用力撕下一塊瘦肉,再次滿足的咀嚼起來。
“要吃出去吃。”南風瑾吞了吞口水,這女人怎麼變成這樣了,是不是楚夏給她餵了什麼藥,這衫的安嫺和寧靜在哪去了?這根本就是一個手段高明、武功高強、生存能力強的女殺手,哪裡是以前溫柔可憐的小砂畫。
最重要的是,她故意在他面前撕那塊烤得香噴噴的瘦肉,把他氣死了。南風瑾立即起身,狠狠瞪了她一眼,一個輕功跳出洞去,準備在外面尋找野食。
他一個大男人,纔不靠女人吃飯。
見他什麼都沒找到,砂畫趕緊跟了出來,“別找了,這地方腹蛇較多,小野雞小白兔都被它們吃了,哪裡還有其他小動物。”
南風瑾悻悻的轉身進洞,沉默的蹲在乾草上,扭過頭不去看砂畫,像個小孩子般任性。
砂畫正津津有味的享受着她的美食,突然,一隻大手伸過來,一把奪過他手中美食,“本將軍餓了,給我吃一點。”
說完,他掰開瘦肉,自己要小的那半,再把大的那半扔給砂畫,自顧自的吃了起來,心裡不由暗叫,這肉烤得真香。
砂畫睜大眼睛看了看南風瑾,不會吧,他竟然搶她的東西吃,她從來沒見過這麼無禮的男人,赫然間,她輕輕放下還沒吃完的那塊肉,猶如一陣風般襲向南風瑾。
哪知南風瑾早就有防範,他伸出右手,凌厲的接住砂畫的掌風,兩人就在冰洞裡上下翻飛,蛟龍跳躍般扭打起來。
砂畫出手利落,卻不狠毒,南風瑾同樣如此,兩人都沒使出看家本領,就這樣互相纏打着,砂畫扣住南風瑾的手腕,用力一摔,本以爲會“趴”的一聲把他摔到地上。沒想到南風瑾內力深厚,用力一提,倒把砂畫給倒掛起來。
“倒掛金勾。”南風瑾朗聲說道,這時,砂畫探手抓向他大腿,朝他大腿上最嫩的肉狠狠一掐,痛得南風瑾急忙鬆開她,她再順勢轉身,用力一踹,南風瑾的右腿立即往右上方躲。
“金雞獨立。”砂畫看到用一隻腳撐地的南風瑾,戲謔的笑道。
南風瑾登時一個輕功飛到洞壁的石頭上,冷哼一聲,沉聲說道,“掐人痛處,陰險狡詐。”
“還沒掐你胸口呢!那纔是你痛處。”砂畫不打算理會他,她正餓着呢,自顧自的蹲下吃肉,這場混亂就這樣輕易結束,他倆誰也不願相讓,強強攻擊,真是天生的冤家。
南風瑾說她陰險狡詐,不禁讓砂畫想起在東陵皇宮,她戲弄東陵六公主楚凌霜的時候,當時她也是調皮的把她褲帶給解了下來,回憶起楚凌霜當時惱怒成怒的樣子,砂畫竟覺得她有些可愛。
可惜,現在早已物事人非,她年紀輕輕,竟然就這樣死了。
是誰這麼狠,一定非要致她於死地不可,一個如花年紀的女孩,能對背後那股力量構成多大的威脅?他們真是殘暴不仁,吃人不吐骨頭。
莫非是秦皇后?六公主不是她的女兒,曾經也和四皇子楚雲烈交好,會不會是秦王后賊喊捉賊,殺了六公主好栽贓給她?
這時,南風瑾終於忍受不住冰洞裡的寒氣,他揚了揚眉,仍是那般風姿卓絕,玉樹臨風,連日來受傷和中藥並沒有使他英俊銳減,倒是他那副生氣的樣子,讓砂畫覺得有些好笑。
他大步流星、自顧自的走到砂畫身邊坐下,伸出雙手開始烤火,嘴裡低咒一聲,“該死的鬼天氣,要不是我,你早就死了。”
呵,砂畫真想仰天長笑,這男人,明明是她救了他,竟然這般說話,虧他也好意思說得出來,算了,她懶得和計較,反正兩人註定敵對,以後有機會打打鬧鬧的日子也不多了。
“好女不跟壞男鬥。”砂畫起身走出冰洞,勘察周圍的地形和道路,看看能不能找到地方出去。
南風瑾也趁勢跟了出來,他雖然常年征戰,歷經沙場無數次,打勝仗也無數,不過卻很少獨自野外生存。
他總是騎着戰馬,手持長槍在將士前面指揮,而且他作戰的地方基本是平地,或者是有利於明夏將士的腹地。作戰之前他都會制定好詳細的步驟和計劃,會勘察好敵我雙方的地形,檢查士兵的武品配備,查看軍隊裡糧草充不充足。
爲將士打氣,給大家勇氣和鼓舞也是他經常做的,在這麼多有利條件的前提下,他打的仗幾乎百戰百勝。可是現在到了這極寒的山野之地,他竟然不知道怎麼辦,好在他頭腦聰明,砂畫一點就通。
砂畫順着崖邊的藤蔓慢慢向下爬,南風瑾也不甘示弱,和她並排爬下,崖邊不時傳來冰塊墜落的呼呼聲,卻沒有聽到冰聲墜地的聲音,看來這座崖很高,像個無底洞般。
人一旦摔下來,不死也得粉身碎骨,砂畫額頭沁滿香汗,她輕聲叮囑南風瑾,“小心,這裡很滑,也很陡。”
“管好你自己吧。”南風瑾表面這樣說,眼睛卻緊盯着砂畫,心吊到嗓子眼,他隨時做好去拉她的準備,萬一她不小心滑下去,還有他跟着。
嘴裡明明想說的“小心”之類關心的話,一吐出來,就變成傷人的利器。
想起她做的美味烤肉,還有辛苦不怕死揹他逃生的場景,他不禁有些臉紅。南風瑾按住砂畫正往下探的手,輕聲說道,“我先下去,安全了你再下來。”
“不行。”砂畫沉聲說道,“我先下。”
“我先下。”南風瑾一腳踏在尖尖的冰峰上,緊緊拽住覆滿堅冰的藤蔓,那些樹藤早已被冰雪包裹得死死的,一捏上去就是一層冰,幸好冰是透明的,還看得見裡面深深的藤蔓。不然他一不小心抓到一塊冰,必死無疑。
砂畫看了那滑滑的藤蔓一眼,頓時計上心來,她輕輕咬破指頭,鮮紅的血液滴在冰上,漸漸浸入裡層,滴到青綠色的藤蔓上,登時,千年樹藤上的堅冰瞬間融化。
細塊細塊的堅冰快速朝崖下落去,不一會兒,藤蔓上覆蓋的堅冰全部落下,南風瑾驚奇的看了砂畫一眼,俊眉深沉,頗有些讚賞意味的盯着她。
“你是怎麼做到的?”
砂畫捏緊藤蔓,“這千年樹藤通人性,一尺之內的人血它都聞得見,雖然剛纔血沒滴到它身上,它卻能感受得到,然後利用自身萬有的大自然能量,硬是產生一股強大的熱力,把冰給深深融化掉。”
“可是,我只參悟到這個事實,卻忽略到另一個讓人恐怖的事實。”砂畫擔憂的說道。
“什麼?”
“剛纔樹藤上鋪覆有堅冰,只是滑了點,但是這常年覆蓋在樹藤上的堅冰一旦融化脫落,那這樹藤必被堅冰扎壞,就會變得易碎、易裂、乾裂,容易斷裂。”
砂畫話一說完,南風瑾就看到眼前的樹藤開始裂開,“糟了,它快斷了。”
“抓住我。”砂畫想也沒想,伸手抓住南風瑾的手,死死的扯着他,隨着她的呼喊聲,他手裡的樹藤真的斷了。
砂畫使盡抓住南風瑾,咬緊牙關,“南風瑾,別鬆手。”她睜大雙眼,怔怔的盯着他。
“藤條吊不了兩個人,你有機會就爬上去,我……砂畫,我想告訴你,你給我好好活着,我不准你死。”南風瑾絕望的眼神望着砂畫,這根樹藤根本拖不起他的重量,而且坡上有冰這麼滑,足尖根本不能點輕功上去,與其兩個人死,不如留她一人活着。
砂畫緊緊的拉住他,不讓他的手指掰開,兩人的手指都捏得通紅,卡卡作響,她大聲怒吼道,“南風瑾,我不會讓你死的,我們現在是同一條船上的人,你不要死!”
南風瑾搖了搖頭,眼角旁劃過一處冰冷,想不到他今天竟然會葬身在此,一絲絕望攸地滑過他眼眸,他輕輕閉上眼睛,仍是冷漠得什麼都不想說,狠狠的掰開砂畫的手,像枯枝一樣轟的一聲飄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