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的人正是杏兒,她將那件裝神弄鬼的白袍子和裝有兩隻信鴿的鳥籠遞到夾層之中給我後,再與剪春一起,將桃紅擡到牀上,恢復了桃紅的原來的面貌後,又將桃紅身上的衣服給扒了下來,穿在自己的身上,再將自己易容了一番,順手還將大堂的門給拴上之後,便與剪春一起躺倒在了卞太妃所住的那間廂房的地上。
再後來,※※※的藥效終於過去了,衆人見大堂門仍然是拴上的,而廂房中的一衆人卻突然暈倒在地,不禁心中都很駭然,尤其是那做賊心虛的卞太妃。
隨後,膽大一些的樂寧公主帶着衆人出去查看那幾名外出遲遲未歸的侍衛的行蹤,卻現幾名侍衛就在屋後的茅草從中打轉轉,直到杏兒偷偷的將那塊被當作控制按鈕的石頭踢離了原本的位置,那幾個侍衛眼前才豁然開朗,從茅草從中走了出來。
聽杏兒說,出來之時,那幾名侍衛也都是渾身大汗淋漓,驚魂不定,估計他們在茅草從中轉了半天,卻始終奔不到頭,找不着出路,心中也是非常的害怕與驚慌的。
接下來,樂寧公主又與侍衛們一起,在卞太妃那邊的廂房中守了一夜,不過,當然不會再生什麼了。
第二天一早,樂寧公主果真喊來了御醫,讓御醫替自己與卞太妃等人把脈,只是,爲了避免霍亂人心,她隻字未提鬧鬼之事,只說自己身子不太舒爽,有些昏昏入睡的感覺,詢問御醫是何病因導致的。
因爲我已經讓剪春給她們喂下解除毒素的藥丸,她們體內的※※※毒素昨夜便已經解除了,御醫自然是診斷不出個什麼,換了幾名御醫,結果都仍是如此。
樂寧公主也只能是作罷了,不過,在她心中,可能也已經將這些歸咎爲鬼神所爲了。
後來,她仍是讓侍衛們幫忙,將卞太妃、卞流雲等人的物品搬入了新修葺好的屋子之中,並留下兩名侍衛在冷宮之中替卞太妃和卞流雲看守上幾日,自己方纔離開冷宮,回家去了。
再後來,冷宮之中一直再未有什麼動靜生,況且是未經皇帝允許,侍衛在冷宮之中看守終究不太合適,所以。侍衛便也被撤了出去。
侍衛被撤走的第二天晚上,我便讓杏兒用鴿子給師父了個通知,告知他們,可以重新開工了,但是,爲了避免再生出什麼事端,如果可以的話,讓他們鑿地之時,儘量將聲音弄小一點,免得又讓卞太妃、卞流雲等人警覺。
而此時,我的身孕已經是八月有餘了。
幸而,因卞太妃、卞流雲所住的那新修葺的房屋靠近冷宮院門,離我們所住的屋子,也就是聲源出地,距離較遠,再加上已經用新歌打過招呼,師父他們在聲音上也進行了注意,所以,底下通道再次開工之後,卞太妃、卞流雲那邊竟然是一點感覺都沒有了。
每日夜裡,聽着地下的鑿地之聲距離我所在的夾層越來越近,我知道這地下通道幾日之內可能就要鑿通了,因而,我變得越來越安心了,睡覺也睡的越來越踏實,而且,除了仍然會爲皇上的安危以及國家的這場戰事擔心外,我的心情也變得越來越愉悅了。
在這種貌似平靜的日子中,冷宮中來了一位我昔日在宮中的故人——往日的楊婕妤,今日的賢妃楊柳。
對於她的到來,我們既在意料之中又出乎我們的意料之外。意料之中的是,因爲畢竟皇帝臨行前有囑咐過她照顧我,所以,於情於理,她都應當會來看我。意料之外的是,他竟然過了這麼些時日,方纔過來。
想當初選秀之時,我、卞流雲、楊柳、盧思巧四人共居一室,入宮冊封之時,因我與卞流雲的家世比楊柳、盧思巧二人家世顯赫,所以,聽上去,我與卞流雲初時,不論位分,還是在宮中的地位,也確實都比楊柳和盧思巧二人風光。
不過,現在倒是反過來了,我與卞流雲都被打入了這冷宮之中,而楊柳則成了正一品的夫人,估計盧思巧現在可能也是正二品九嬪之類的位分吧。
可能是真的應驗了那句話,笑在最後的人,纔是笑的最美的人吧。
“罪妃叩見賢妃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我的思緒被此時已經出去迎接的杏兒的請安聲打斷了。
“蝶兒妹妹,切莫行此大禮,咱們往日也算是交好一場,妹妹如此這般,不是羞煞姐姐了嗎?妹妹快快請起吧。”隨後,外面傳來了楊柳的聲音,多日不見,她的聲音中少了一些往日的抑鬱,倒是多了幾分歡快。確實,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哎呀,蝶兒妹妹,沒想到才幾個月不見,你怎麼就變得這般面黃肌瘦啊?唉,都是姐姐不好,皇上出征之前曾經託福姐姐多多照拂妹妹你啊,可是,因爲我現在被皇上指命,需要協管後宮事務,所以,淑妃娘娘只拍了很多事情讓我去做,我忙到今天方纔喘了口氣,便趕忙趕過來看你了。沒料到,卻看見了妹妹變成了這幅模樣…………唉,先都別站在這裡了,去妹妹的房間看看吧。”因爲杏兒今日也在面上塗抹了一些會讓面色變枯黃的藥粉,看着杏兒的模樣,楊柳感嘆了一番。
“是,罪妃遵命。”杏兒應聲道,便帶着楊柳往廂房這邊走來。
“嗯,雖然還算乾淨,不過,確實還是太過簡單了一點。可憐的,妹妹,想必你以往從未吃過這般的苦吧。不過這種日子你也不會過太久了,待皇上回來後,依照皇上對你的寵愛,他必定不會繼續讓你待在這冷宮之中受這種苦的。”不知道爲什麼,聽到她說到後面時,我感覺到她的語氣有些不太自然,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會這樣想,就是憑藉着一種直覺吧。
“妹妹已經習慣在這裡居住了,這裡倒是個清靜之地,已經不奢望再回到後宮內了。”杏兒笑了笑,淡淡的回答道。
“呵呵,就便是妹妹習慣了,只怕到時候皇上也不會允許的。其實,有時候我倒是真的挺羨慕妹妹你的,能夠讓皇上多你如此用心。不怕妹妹笑話,便是連我這個賢妃之位,也是皇上看在妹妹的份上,賞賜給我的。不僅是我,盧巧思也被晉升爲充媛了,便是往日與妹妹稍稍親近一點的陳才人與李寶林,也都被晉升爲婕妤了。如此說來,我們都算是託了妹妹的福了。”楊柳略帶着一些笑意的說道,只是,我卻不知道她的這種笑意是否是自她的肺腑之中。
“呵呵,賢妃娘娘說笑了,罪妃自問沒有那個能耐與影響力,能夠影響皇上對後宮的嬪妃的升遷。娘娘與其他三位娘娘被晉升,只是因爲你們品行賢良,被皇上注意到了而已,而且,罪妃也覺得各位娘娘早就應該被晉封晉封了。而娘娘說羨慕罪妃,那就更是取笑罪妃了,罪妃一個人人可以輕賤之的待罪之人有何值得讓娘娘羨慕的呢?如果這也算是皇上對我所用的心,那這種心不要也罷。”杏兒略微帶些怨氣的說道。
“嗯,或許皇上也有他自己的苦衷吧。咱們不說這種讓妹妹不開心的話題了。這次姐姐過來,主要是聽說那個小祿子膽大包天,經常只是隔天來給妹妹送膳食,讓妹妹飢一頓,飽一頓的。本來,姐姐只是打算過來查證一下的,現在,一看妹妹,以及剪春、桃紅的臉色,就知道不用查證,也肯定是確有此事了。因着小祿子是淑妃娘娘的人,姐姐也無法替你辦她,給妹妹出出氣。不過姐姐至少還是可以查人,在小祿子不給你們送膳食之日,給你們從念雨宮的小廚房,送上一些膳食過來的。”見杏兒說的話有些怨氣了,楊柳便轉移開了話題道。
說完這些之後,楊柳又向外面喊道:“煙兒,將你手中的籃子拿過來。”煙兒是楊柳從江南孃家帶來的侍女,曾在選秀之日與我們同居一室過,所以剪春也算得是舊時相識,此時正在與剪春在外面話家常。
可能是手中已經拿到了煙兒遞過來的籃子,楊柳便又對幸而說道:“姐姐知道妹妹在這裡吃不上什麼好的飯菜,肯定已經是營養不足了,便讓小廚房的廚子預備了一些滋補之物,給妹妹好好進補進補,免得把身子給拖垮了。不過,這件事還是莫要讓淑妃娘娘知道的好,她若是知道了,只怕又要千方百計的設法阻撓了。”說到末了,她又補充了一句。
“這點道理罪妃自然是知曉的,只是,有勞娘娘費心了。”杏兒有些感激的說道。
“呵呵,切莫說這般見外的話。這裡面的膳食都是我過來之時,剛剛讓廚子做好的,應當還是熱的。趁着這股熱乎勁,妹妹趕緊先吃了吧。姐姐先告辭了。”說完之後,就傳來了楊柳的移步聲。
“罪妃送娘娘。”杏兒也起身行禮,然後將楊柳鬆了出去。
片刻之後,又傳來了往廂房走來的腳步聲,應當是剪春、杏兒她們。果然,似乎是有人揭開了楊柳拿來的籃子,一股清香在屋子之中蔓延開來,只是,在這清香之中還夾雜着一種讓我感覺很熟悉的氣味,我正在努力的想着這究竟是什麼東西散出來的氣味時,清香與那種熟悉的氣味都消失了,可能是誰又將籃子的蓋給蓋上了。
“杏兒姑娘,我看了一下,賢妃娘娘送過來的食物確實是一些滋補之物。而娘娘日日與我們一起,吃那些儲存起來的熟食,加上又有身孕,確實有些營養不足。我尋思着,這賢妃是皇上特意晉升上來的,爲了照拂照拂咱們娘娘的,應該不會有何不妥吧?不如,咱們將這些拿進去,讓娘娘給吃下吧?”剪春開口對後進來的杏兒說道。
“嗯,這樣吧,那咱們先拿進去,讓小姐自己定奪是吃還是不吃吧。”杏兒沉吟了一會後說道。
說完,她便與剪春一起,推開夾層的門,將籃子提了進來。
我接開籃子之後,並未直接回答他們,吃還是不吃,只是徑自打開籃子蓋,久久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只是繼續嗅着那股讓我感覺有些熟悉的氣味。
剛開始時,杏兒還取笑我:“小姐,你是不是好久沒吃好東西了,所以,現在聞到這些東西的氣味,都要忍不住留戀上好久啊?”
只是。到了後來,杏兒可能也聞到了一些我正在嗅的氣味,便不再言語,只是走上前去,臉色凝重向裡面的膳食看去。
楊柳送過來的菜倒是確實挺豐盛的,分別是:紅燒甲魚,龍井蛤蟆鮑魚,菩提什錦燴,三色蛋卷,桂花糯米棗。看了都會讓人食慾大開。
“小姐,我似乎從紅燒甲魚中嗅出了淫羊藿的氣味,好像別的菜中還有其它草藥的氣味。賢妃爲什麼會在這些菜品中放入草藥,雖然這些單獨的一味草藥,看上去對身體也沒有壞處,可是。若是幾種草藥混合在一起,就不好說了。而且,若是對身體有益處,她應當提前告知我們纔是啊。”沉默了半晌後,杏兒緩緩地開口道。
淫羊藿是一位草藥,主要的功效是藝精氣,簡筋骨,補腰膝,強心力。
我嘆了口氣,也開口道:“方纔,建春在外間揭開籃子的蓋時,我最先嗅到的是甘草的氣味,這個以前的那個林御醫在太后的廚房中放上了不少,所以,我對它的氣味比較熟悉,便起了一些疑竇。現在,湊近這個籃子嗅時,才現了,這些膳食中,好似還有其他藥草的氣味。”
剪春聽見我們的對話後,有些不敢置信的呆楞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