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是後宮的哪個嬪妃終於按捺不住性子,等不及皇帝撤去侍衛,便派來刺客嗎?我心中一凜,將一隻手伸向枕頭底下,這裡面有我那日夜探靜心宮時多配出來的一些藥粉。另一隻手伸向枕頭底下的那塊牀板,牀板底下有我從靜心宮中拿來的醫藥箱,那裡面有專門用來針炙用的銀針,這些銀針既可以用來診病,也可以用作傷人的暗器。
到了迫不得已之時,我準備先用內力擊破窗簾,再用指風將粉末揮散出去。若是這些粉末發揮不了作用,我就用這些銀針來制服刺客。
就在我拿到藥包,準備將手拿出被子之外,指尖對着窗簾用力之時,突然隱隱約約覺得外面的這個身影比較熟悉,特別是他放在窗櫺上那隻手,通過月光的照射,似乎有個奇特形狀的玉扳指的影子倒映在窗簾之上。
而普天之下,有資格、有膽子帶這個玉扳指的人似乎只有一個人,想到這裡,我的心中不由一顫,難道是他?
他既然將我廢黜到這冷宮,現在又跑過來,意圖何在呢?難道是爲了想看看我在這裡生活得何等狼狽,何時向他屈服嗎?
我邊在腦中帶些負氣的想着這個問題,邊將手從枕頭邊上縮回被窩,屏住呼吸,不敢喘大氣的等待着他的下一步動作。
這時,我突然又想起一件事來,杏兒出宮去拿東西已經有兩個時辰了,按照時間與腳程來計算,或許片刻之後她就應該返回來了,若是正好撞上了皇帝,那我們的計劃就算不暴露,也無法按照計劃執行了。
而且,杏兒未得到允許,私闖冷宮,若是皇帝一個不開心,掉腦袋的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想着想着,我變得有些焦慮起來,顧不得去推測皇帝的來意了,只是徑自在心中開始不斷的祈禱着,但願皇帝能早點離開。
象是與我比耐力似的,他站在窗前,好似是在朝窗戶裡面凝視着什麼,良久都沒有動彈,就在我以爲自己快要因爲憋住呼吸而窒息之時,他突然發出了一聲嘆息,然後就轉身離去了。
待聽見她的腳步聲漸去漸遠之後,我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氣,如虛脫般的放鬆了方纔緊繃着的神經。
冷靜下來之後,我不禁又有些後怕,若是我方纔稍微出手快一點的話,依照我對他身懷武藝的評估和我的直覺,我做的這些小動作,對他來說,有可能僅僅是雕蟲小技而已,沒達到目的,反而會打草驚蛇,暴露我會武藝這件事。
算起來,如果加上這次,這將是我第三次無意在皇帝面前施展我的武藝了。
第一次,在月光之下,我踩着凌波微步而舞,在長裙的掩蓋之下還可以勉強自圓其說。
我一時氣憤之下,以指尖用力,削下頭髮,也沒有顧及他是否會發現我會武藝之事。待到事所想起,才發現這種只逞一時之氣之事,確實有些不妥,依照皇帝的精明程度,如若他看見這幅情景,我不認爲他會察覺不出,幸而當時皇帝吩咐完那內務府總管之後,便將身子轉了過去,背對於我。
但是,我不認爲自己每次都能如前幾次那般幸運。
想到這裡,我的冷汗都不禁快要冒出來了,暗自責怪自己,怎能如此這樣,義氣用事。
責怪完自己之後,我又想起一件讓人比較鬱悶的事,就是皇帝可以現在跑進冷宮,站在我的窗前,難保哪天他不會再次心血來潮,跑進我的廂房裡來,反正他是皇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想去哪裡去哪裡,沒有人能夠管得住他。
別的我倒沒什麼好畏懼他的,就怕到那時候,我的肚子十有八九已經顯懷了,那就想瞞都瞞不住了。
就算按照已經商定好的計策,讓杏兒易容成我的模樣,平日在這裡假扮我,這對付其他人或許還管用,但是,皇帝對我應該比較熟悉,就怕這中間會出現什麼差池。
況且,我雖然被廢黜了,但是,皇帝仍然還是我名義上的夫君,若是他執意要進來不規不矩,上下其手的話,也沒有任何人能拿他有什麼辦法。
皇帝肯來冷宮,就怕他心中真的如那趙公公所言,有重拾舊好的念頭。一旦他有這種念頭,那這種情況發生的可能性則非常的大。
而杏兒還是個黃花大閨女,我又怎能讓她替我受如此這般大的委屈呢?
而且,我的心中還有一個自己無法正視的想法,那就是,我無法想象,皇帝與杏兒發生親密接觸時的模樣,也拒絕去想象這個場景。
思及到此,我不由變得更加焦慮起來,不知道遇見這種情況如何應對。
爲今之計,只能是想出一個辦法,讓皇帝進不了我的房門纔是上上策。
所以,現在擺在我面前的難題就有了兩個,一個是在這冷宮之中找到我的藏身之處,另一個就是怎樣讓皇帝進入不了這間廂房。
想到煩心事又多了一樁,我更是無法入眠了,躺在牀上,翻來覆去的想着應對之策。
就在這時,我又聽見另外一聲聲響,我不由自主的又打了個激靈,尋思着,難道皇帝突然又返回了?我的身體不由自主的再次繃緊了起來。
正在這時,突然又傳來了一陣大堂門被輕輕推開的聲音,我心裡變得更加緊張了,手心裡也捏上了一把汗,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這種情況。
隨着一陣腳步聲的逼近,情急之下,我仍然抓起枕頭底下的藥包,心裡計劃着,若是他真進了我的廂房,爲了避免他發現我受孕的這個事實,先將他迷暈再說,我已經顧不得欺君不欺君,以及若是這種事情被人發現,後果有多嚴重了。
想到這裡,我的手也開始隨着我的心行動了起來,在我看見房中進來一個身着夜行衣的黑影之後,我手中的藥包隨即也被我用內力揮散了出去。